冉駹國岷山吾大將軍的良人柯木澤既已無救,劉徹便譴走了眾太醫,他眼下是左右為難,於是將怒火指向刺客。


    劉徹陰臉催問道:“刺客可有招供?”


    查案官來奏:“迴稟皇上,刺客一言未發,且命在旦夕。騸”


    劉徹大怒道:“爾等廢物!容貌,飾物皆可辯身份,其宮中所行之事可辯其意,速去複辦!此案不清,斬立決!”


    “喏鉿”


    查案官嚇得跌爬出去,案情沒進展不是他辦事不力,而是皇帝召得太急,他們還沒把事情搞清楚就來匯報,當然說不出什麽有價值的內容。


    不長時間後,戰戰兢兢的查案官再次來迴稟:“迴稟皇上,刺客雖自毀容貌,然……其身份與動機已明。”


    “哦……”劉徹起興致地動了動身子。


    查案官緩了緩氣,接著道:“刺客攜有短羌刀,乃冉駹國人士。據微臣查斷:其必與岷山吾大將軍交惡,適才一路追蹤至皇宮。從椒房殿之嚴重破損可分辨該刺客憤怒之極,遇物損物,傷牆破柱,絲毫無懼,並以毀椒房殿泄憤為樂。”


    一旁的衛皇後打斷了一句:“確為如此!”


    查案官又道:“蒙麵客其害人手法乃玉石俱焚,柯木澤傷,其也同傷,並緊密相擁。刺客許是柯木澤婚前之郎騎竹馬,因柯木澤已嫁岷山吾大將軍,欲欲寡歡並無存活之心,既生不能廝守,乃念死亦相擁。”


    衛皇後聽了若有所悟,劉徹也讚許地點了點頭,插問道:“刺客如何行玉石俱焚?”


    查案官道:“據微臣查斷,玉石俱焚非毒物所致,恐乃冉駹國羌人之異常毒功。”


    劉徹奇怪地問:“何出此言?”


    查案官解釋道:“微臣見刺客體膚漸冷,以為服毒自盡,為查明原由,微臣以柯木澤所嘔之血並同刺客破相之血分別喂食池魚與籠鳥,皆顯無恙。”


    衛皇後歎息道:“唉……情孽啊!”


    “唉……”劉徹鬆了鬆緊繃的神經,照查案官的說法,這帳還要算迴到冉駹國岷山吾大將軍自己的頭上,其良人柯木澤之所以落成今天這樣,恐怕是他仗勢強婚引起的,責任理因由他自己來負。


    劉徹心念:“出於人之常情,維修椒房殿的費用就免了,這作為信物的美人柯木澤還是由他自己帶迴去處理吧。”


    衛皇後愁言道:“皇上,柯木澤妹妹已至月殘花敗,當務之急,理當會知其良人麵見餘刻。”


    “唉……”劉徹背手道:“皇後所言既是,然……宴席尚未盡,且稍等時刻再行告之,以弱哀。”


    想到這世間罕見的美女就要離開人世,離開皇宮,劉徹遺憾之餘深深地不舍。


    “爾等暫且退下,容朕靜心探視此可悲可憐之冉駹使者。”


    “喏”


    所有人,包括皇後都退出了房閣。


    劉徹小心地來到床榻,借著燭光仔細審視這內心勾掛之人。隻見麵如戚懿的柯木澤不施粉黛而顏色如朝霞映雪,冰肌玉膚,滑膩似酥,細潤如脂,粉光若膩。


    正所謂:


    翩若驚鴻,婉若遊龍。榮曜秋菊,華茂春鬆。


    仿佛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飄兮若流風之迴雪。


    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淥波。


    纖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約素。


    延頸秀項,皓質呈露。芳澤無加,鉛華弗禦。


    雲髻峨峨,修眉聯娟。丹唇外朗,皓齒內鮮。


    明眸善睞,靨輔承權。瑰姿豔逸,儀靜體閑。


    柔情綽態,媚於語言。奇服曠世,骨像應圖。


    披羅衣之璀粲兮,珥瑤碧之華琚。戴金翠之首飾,綴明珠以耀軀。


    踐遠遊之文履,曳霧綃之輕裾。微幽蘭之芳藹兮,步踟躕於山隅。


    於是忽焉縱體,以遨以嬉。左倚采旄,右蔭桂旗。壤皓腕於神滸兮,采湍瀨之玄芝。


    “柯木澤”靜靜地躺在床上,她在太醫來之前已被侍女們倉促地清洗過麵容,更換過血衣,現在她著身的是皇後的衣服,但未整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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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


    情急怒羞無比的“柯木澤”氣血巨亂,大口大口地狂噴鮮血,濺了個皇帝滿臉渾身。與此同時,她的相貌也在走火入魔之下發生了極端的改變。


    “啊……!”


    驚恐萬分的大漢皇帝劉徹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因為展現在他麵前的不再是妙不可言的人間***,而是一個渾身皺皮,相貌醜陋的耄耋老婦人。


    劉徹以為柯木澤呈現的是毒發將死的症狀,嚇得抖身跌下鳳床。


    大吐血之後,孟贏溪再次昏死過去,幾欲斷生。而大漢皇帝劉徹則急忙掩被遮蓋其苟且之行後倉皇逃離。


    內力金丹幾經折騰,加之氣血幹涸,其勢已弱竭,孟贏溪的耄耋之貌並未保持太久,在皇後和宮女們進來之前就已經恢複正常。


    當晚,岷山吾被宣進椒房殿接納其命懸一線的良人迴冉駹國,在仔細見證過斷氣的毀容羌人刺客之後,哀號痛哭的岷山吾雖然明知羌人刺客實際有假,但鑒於國家才是重中之重而沒有發難。


    深夜,子時……


    他用皇帝賜予的馬車載著人事不醒,已是燭盡油枯的贏溪姐姐連夜離開了雄偉壯觀卻極度可怕的皇宮,離開了充滿怨恨和惆悵的長安。


    朝陽漸灑光,經過長夜奔波,人與馬匹皆極度疲憊倦乏。岷山吾一行隻得暫時休息於小河邊草深林密的路邊斜坡,下車後,主仆三人都淚色難看。


    岷山吾重新蓋了蓋贏溪姐姐身上的皇家錦被,握著她那冰冷蒼白的手哭得聲嘶力竭,肝腸寸斷。


    “贏溪姐姐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竟將魂斷於此,皆因岷山吾。若非為弟私心將姐姐引入皇宮,姐姐即不能遭奸人所害,岷山吾即便死上千百次也不足以贖此罪孽。”


    哭嚎一陣,岷山吾突然起意轉語:“贏溪姐姐雖年介百歲,但為弟依然傾慕不已,岷山吾鬥膽,欲與姐姐成婚,還望姐姐毋要責怪。”


    岷山吾言畢起身,拔出羌刀狠勁插土立地,伸手拭血淋刀。


    他跪言道:“天地為證,岷山吾今日與贏溪立誓成婚,吾與良人雖未及夫妻之實,然死亦相守。岷山吾予贏溪之情,致死不渝,終生不改。倘若日後孽起二婚之心,天打雷劈,不得善死!”


    叩頭拜了三拜後,岷山吾淚顏起身,拔刀舔血落誓。


    此情此景猶如:


    七月七日長生殿,夜半無人私語時。


    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


    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


    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


    鴛鴦瓦冷霜華重,翡翠衾寒誰與共。


    悠悠生死別經年,魂魄不曾來入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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