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8


    張孝的笑容很淡,他本就處在克己的狀態,情緒與其說是沉寂,不如說是死寂,能勾勒出笑容,已經可以看出他的興奮之情了。


    是的,興奮……為了能夠有機會和這樣的強敵戰鬥而興奮!為能有機會殺死這樣的強敵而興奮!


    縱使他如今自己吐血倒地,短時間內近乎失去行動力,而強敵提劍步步行來。


    縱使他自己都無法確信他能夠殺死強敵,取得勝利並活下來。


    但他還是笑了,為了接下來的戰鬥,為了眼前的強敵……也為了他自己。


    為自己的自大,為自己的弱小,為自己的失敗,也為自己不會放棄的堅韌。


    他真的很久沒有體味這種絕望的味道了,但他忽然發現,他其實享受著這樣的絕望。


    因為絕望也是希望,唯有打破這樣的絕望,才能品味到真正希望的甘甜,才會有真正活著的感覺。


    而不隻是在輪迴中掙紮求生,而不隻是苟延殘喘一般的卑微的或者。


    從沒有哪一刻,張孝如此期待戰鬥,如此期待殺死敵人。


    “來吧,戰鬥吧……廝殺吧!”


    張孝明明身體還未恢複多少行動力,但他感覺自己對於替身的掌握卻更加靈敏。


    他手都沒動,隻是手掌開握,被擊碎的修羅刀就重新化作紅雲湧動,迴到他的身邊,迴到他的手上。


    念頭一動,一部分紅雲在他手上化作一柄比刀窄、比劍寬的八麵漢劍,筆直又滿是厚重感;另一部分紅雲則靈活的托起他的身體,讓他重新站起。


    雖然他現在行動不便,但更趁手的替身讓他沒有看上去的那麽劣勢,而且……他還有那未執行的計劃!


    雖然有些偏差,但也還在容許的閾值之內!


    嚴正以待,張孝等待著開戰時刻來臨。


    其實,剛才的一幕是很不正常的,替身使者的替身是精神力的具現,說句不好聽的,別說張孝像現在這樣,受到暫時失去行動力這樣的重傷,就算是普通的頭疼腦熱、發燒感冒,也會讓替身的能力下降,甚至無法召喚替身。


    而他現在不但意分兩股,隨意驅使,連替身的形狀都再次出現變化,就算這還能用他的替身能力本就沒有固定形狀來解釋,但是憑他現在的精神,照理說也不應該還能驅動替身了。


    波魯納雷夫也正是因為這一點才讓銀色戰車停步,沒有趁機搶攻,想要再觀察一下,但看到現在張孝的樣子,他雖還是弄不明白緣由,卻也不再遲疑。


    敵人,就是敵人,無論有什麽手段,都要做過一場才行。


    而他,根本不相信自己的銀色戰車會輸!


    噠……噠……噠、噠、噠!噠!


    銀色戰車腳步慢慢加快,手上的西洋劍半舉不舉,張孝卻再次感覺到一股氣勢鎖定,鋒利的像是真的有劍刺在臉上。


    他眼睛微微眯起,掩飾住視線的一瞥,他沒有再做其他動作,似在等待。


    直到銀色戰車到了麵前,手上的西洋劍落下,張孝也沒有什麽其他多餘的動作。


    他隻是橫劍在胸,再次硬擋銀色戰車的攻擊。


    噹——


    張孝感覺到手上的巨力,心裏卻微微一哂。


    “哼,果然。”


    這一擊,正中他下懷!


    大約是看穿了他現在身體的虛弱,銀色戰車並沒有用它無與倫比的速度去進攻,而是如剛才打飛張孝的一招一樣全力以赴。


    ——他看穿張孝根本躲不開,所以索性要用強大的力量直接打垮他。


    剛才那樣的攻擊,張孝要不是被打飛,加上牆壁以及其後管子在某種程度上進行緩衝,張孝一定承受不住。


    此時,如此近距離沒有緩衝的再承受一次,他恐怕真有性命之危。


    以勢壓人,這就是波魯納雷夫的想法,簡單粗暴,但卻一定有用。


    然而,這一劍雖然無法躲避,但張孝竟然看似輕鬆的接了下來。


    嘎吱——


    那比一般長劍略寬的漢劍,死死地頂住銀色戰車的西洋劍,張孝看起來受傷不輕,但竟然不落分毫,竟然還有這樣的力氣?


    難道,他受的傷並不如看上去的重?


    “咯嘔!”


    但這時候,隨著不遠處的烏龜一聲怪叫,銀色戰車葛然收劍後退。


    張孝卻沒有追擊,反而身體一晃,差點摔倒。


    鏘——


    直到他把漢劍插在地上,才勉強站穩身體。


    看樣子,他傷的確實不輕,虛弱的真麵目難以掩飾。


    “嘁,才交手一招就看出來了嗎?”


    張孝散開關節處那不顯眼的紅雲,抬起頭略帶著不爽看向對方,看向慢慢悠悠走到銀色戰車身旁的烏龜“總統”。


    剛才,他其實是用一部分紅雲,從外部固定住了關節,就像是包了一層石膏一樣。


    如此就算是和銀色戰車硬拚,以他物質化的替身足以應付一二。


    這樣戰鬥雖然會令他傷的更重,但確實暫時解決了他無力的問題。


    然而,他沒想到這拖延之術僅僅隻拖了一招的時間。


    波魯納雷夫老道無比,也不知是識破了他的伎倆,還是本能的察覺到不能硬拚,立即後退,重整旗鼓,觀察他的異常。


    張孝散了紅雲,他無法一直維持那固化的樣子,就算現在操縱替身更容易,也無法持久。


    隱蔽的瞥了眼某處,他意識到時間還差了少許。


    隻拖延一招,卻是還是太少了。


    “嘎嘎。”


    這時候,那烏龜——波魯納雷夫,又不知道發出什麽意思的聲音——它雖然因為身體結構不能說話,卻總能發出奇怪的聲音,也不知道表達的是什麽意思。


    但那一邊緩緩爬向他,一邊搖頭晃腦的樣子真是令人不爽。


    就好像他一點也不怕張孝越過銀色戰車,直接去攻擊他一樣。


    如此胸有成竹,如此漫不經心,如此……瞧不起張孝一般。


    不過張孝不懂烏龜的語言,一切或許隻是他的臆想。


    但張孝不懂,波魯納雷夫的替身可不需要“聽懂”就能明白。


    畢竟替身可不是依靠語言來指揮的東西。


    銀色戰車收到指示,立刻一擺西洋劍,再次出擊。


    隻是這一迴他不再直來直往,短短幾步距離,竟然走出一個明顯的弧線,而且他這一擊明顯追求速度,來不及蓄力的動作顯示出力量低了不止一籌。


    這樣的一擊就算擊中張孝,恐怕也並不一定能得到最大的傷害,就如同“曆史”上的銀色戰車一樣。


    張孝眼神有了瞬間錯愕,一開始沒明白銀色戰車如此選擇的意義。


    比起這樣追求速度的一擊,麵對他這種失去行動力的敵人,難道不是剛才那種全力以赴的招式更穩妥嗎?


    這樣一擊速度碎塊,但還存在被擋住的可能,而且失了力量,一旦擋住恐怕還真不會給張孝帶來什麽重創。


    但張孝很快就理解了緣由,因為,銀色戰車是從他的右方欺來……而他,沒有右手!


    ——無法抵擋、確定能夠命中的一擊,就算力量稍弱,也絕對足以造成重創。


    更不要說張孝此時的身體,再受傷就是傷上加傷。


    張孝這才反應過來銀色戰車的算計,然而這時候才用左手握住漢劍反手去擋,顯然已經來不及了。


    這明顯慢了一拍的動作,根本沒可能趕在西洋劍臨身之前擋住!


    哧——


    鋒利的西洋劍瞬間劃過張孝失去右臂的右肩,沿著右邊的身體向下,拉開一道近米長的口子。


    張孝都能感覺到劍鋒在肋骨上留下的傷痕,痛徹心扉。


    鮮血四濺中,張孝卻並未沉浸在出乎意料的痛苦、失落中,縱使摔倒,他還是忍住劇痛,沒有分心,再次瞥了某處一眼。


    這一次,他終於看到了他想看到的局麵。


    就在因劇痛幾乎失去意識之前,他終於按照自己的計劃向著“某處”斬出一劍!


    紅雲順著漢劍的軌跡,像是劍氣一樣飛出。


    狠狠的向著越走越近、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三米範圍內的烏龜飛去!


    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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