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當時決定再看幾眼,或者是坐哪裏休息一下,下麵的事情可能就完全和我沒關係,可是命運就是這樣,該是我碰上的,就是我碰上。

    我住的招待所就在南宮的邊上,大概也就是一百多米的樣子,是屬於無證經營的那種,各色人等聚集,好在價錢便宜,經得起日子住。

    房間雖然隻有五個多平方,但是我一個人住,又有獨立衛生間,洗澡廁所都不用排隊,這在這個招待所裏,已經是總統套房的級別。此時我一身汗臭,就特別想念那兩個人都擠不下的獨立衛生間。

    才走了沒幾步,忽然一個人在後麵用手指捅了我一下,我以為是小偷,忙一捂口袋轉過身去一看,是一個幹巴巴的小老頭,大概五六十歲,一頭的白發,穿著個土裏土氣的藍色工作服,手裏捂著個包,正眼巴巴地看著我,看樣子是個苦命人。

    這老頭不像是城裏人,難道是找我問路的?我看著奇怪,問道,"你幹什麽?"

    老頭先是鬼鬼祟祟地看了看四周,輕聲對我說了一句:"爬牙裏抬子,等打?"

    我一聽,心說什麽台子凳子的,還等打,你他娘的才等著挨揍呢,道:"我也不要台子凳子。"

    那老頭愣了一下,似乎沒聽懂我說話,又說道:"爬牙裏抬子,等打等打?"

    我心情不好,這時候有點火,便對他道:"我不等打,你要是等打,隨便去找個人踹一腳,包你不用等!"

    那老頭子撓了撓頭,給我的表情嚇到了,看了我幾眼,慢慢就走開去。

    "有病"我心裏罵了一句,繼續向招待所走去,直走到南宮門口,迴頭一看,那老頭沒跟來,不知道走到哪裏去了。

    我心裏覺得納悶,他說的話不是山西的方言,也不像是周邊省份的,他到底是幹什麽的?難道是要飯的?

    如果是要飯的,這老頭也算是聰明,淘到寶貝的人心情好,遇到乞丐自然就會施舍,可以這老頭運氣不好,碰上我心情很差。

    我迴到招待所自己常包的房間,先是洗了個澡把汗給洗了,然後就去下麵的飯店吃飯,飯店的老板是我的老鄉,姓李,名少爺,因為是這家店的少東,所以我們都叫他少爺。

    一直以來我來太原都在他這裏吃,這人好古,對古玩特別感興趣,每次我過

    來,他就會找我聊古玩的事情,還不時拿出一些所謂的寶貝,讓我來看,所以我一坐下,看著兩條腿夾著兩瓶啤酒走到我邊上,就知道這家夥又來了。

    抬頭一看,果然是他,正嘎巴嘎巴嚼著花生米,一手兩瓶啤酒,一手一碟蜜汁叉燒鴨,坐到我的對麵,問道:"哥們兒,今天收獲如何?"

    我接過啤酒,長歎一聲說什麽收獲啊,屁都沒有,再這麽折騰下去,我那盤子早晚就得關門,到時候咱就在這裏擺個地攤賣賣西貝貨。

    少爺笑道:"那是你自己找的,你想你那上海客人又不是什麽火眼金睛,你在這裏掏個百八塊錢的高仿貨或是找幾件殘品,去西城找幾個師傅舊貌換新顏,大的修小,小的修長,不就成了,何必和自己過不去呢,我就不相信你那上海客人的眼力能有這麽好。"

    我搖了搖頭,笑而不答,少爺的辦法,是人都想得到,但是古董盤子這一行,不像是擺地攤的,來一個殺一個,殺一百是一百,在這一行混,就得讓人放心,不然誰從你這裏拿貨?要是騙一次給你騙過去了,日後總有機會被識穿,那時候在這行裏就沒辦法立足了。

    少爺看我不說話,知道我不同意他的看法,道:"哎,你別笑,我這話實在啊,你看這世道,早也關門,晚也關門,你不妨關門前撈上一筆,總比餓死強啊,現在走盤子的難度你不是不知道,早認識的幾個早改行了。"

    少爺這論調我每天幾乎都能聽一遍,這時哎了一聲,擺手道:"你他娘的別扯了,你又不是這行裏人,你發表什麽意見,我做事情有自己的原則。"

    少爺嗬嗬一聲,道:"原則?做古董的人還有原則,哎,虧的你窮,沒辦法了。"

    少爺奚落我是正常的,都說亂世黃金,盛世古董,這年頭哪個做古董,就算最差也是個萬元戶,可是我,就一身行頭還行,身上無半兩餘錢,都是吃光用光,身體也不算健康,這種局麵的確和我的原則有關係,山西擺地攤的,沒一個笨的,隻要是好東西,就不便宜,我又不賣假貨,加上偶而打個眼給人坑一下,這錢就不留我啊。

    說起心中淒苦,又想起那青銅器的生意,不由唏噓不已。

    正說著,忽然從門口進來一人,少爺看到客人自然要招唿,馬上起身,問道:"老板,吃點什麽?"

    我轉頭看後,一愣,進來的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剛才碰到那老頭,還是那樣子捂著個破包,聽到少爺問他,用口音很重的普通話叫了一碗麵,似乎沒注意到我,找了個位置坐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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