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那個傷口,或許傷害還沒有那麽深,可她一提,心底那所有的恨意便如數湧了上來。


    沒錯,當年要不是有容家大少,他早就死在手術台上了。


    甚至就算是有容大少,術後,他也差一點因為並發症而死去。拚著最後一口氣活過來,是因為怕自己死後她無依無靠,沒有人照顧。


    所以,他拚命活了過來,可她,卻狠下心腸就那麽走了,走之前,甚至還簽了離婚協議。


    沒有人明白霍靳深這些年是怎麽熬過來的……


    特別是開胸手術後早兩年的術後胸痛,若不是為了再見她一麵,他差一點就熬不過去了。


    九年了,他苦等九年!


    所有人都告訴他,她死了,他就是不相信,執著地等她歸來,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終於,皇天不負有心人,他終於等到她了,她卻這樣平靜地對自己說,那一刀所造成的傷痕原本是不太可能活過來的。


    她想說什麽?


    想告訴自己當年她就是成心想要自己死,所以才捅得那樣深那樣準的麽?


    心裏,那道九年前就已愈合了的傷口似又被她層層剝開,霍靳深忍不住按在自己的胸口上,頭上的冷汗已是控製不住地一圈一圈冒了出來:“你想說什麽?”


    “我明白,你太太年紀輕輕就去世了,你很痛苦,可你不能滿大街隨便拉著個女人就逼著人家承認是她吧?我是不知道我和她長得有多像,但,再像我也不是她。”


    話落,穆沐實在沒有心情再跟他糾纏下去了,所以,幹脆直接對他說:“我真的還有案子要辦,你能不能先讓我去忙工作?別再煩我了?”


    霍靳深:“……”


    “你就算一直纏著我又有什麽用?你太太已經死了,已經……”


    “她沒死!”


    怒而駁斥,那時,霍靳深眼底浮過一絲明顯的傷痛,他說:“她沒死,隻是不願意再認我罷了。”


    穆沐:“……”


    ————


    她沒死,隻是不願意再認我罷了……


    從一開始的糾纏不放,到最後的心痛放手,霍靳深的反應讓穆沐心裏很不舒服。所以就算最後他放開自己一言不發地離開,她也沒能輕鬆下來。


    好在,左司擎果不愧是雲都的破案王,有他在,幾乎沒有罪犯能從他眼皮子底下逃走,所以就算穆沐沒有一起追上去,那位一失手便殺了自己討債人的飛機修理機,還是落網了。


    案子破得這樣快,穆沐在雲都公安局的名聲一戰就打響了。


    可縱然是這樣,她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因為隻要一靜下來,腦子裏就來來迴迴都是霍靳深的那張臉。說不上來是什麽感覺,就是感覺他最後說的那句話讓她心裏很不舒服……


    可她明明不是他太太,為什麽,還是會有這麽強烈的感覺?


    想不明白,又無人傾訴……


    收工後,她一個人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裏打了很久的手遊,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情不佳的緣故,她幾乎是打一場就輸一場。


    本是抱著放鬆一下的心情來玩遊戲,可這簡直就是越玩越心煩。


    不玩了,手機朝邊上一扔,她起身站到窗邊靜靜地看著外麵的綠樹成蔭,隻是看著看著,忍不住還是折迴去拿起手機給哥哥打了通電話。


    電話一通,穆沐便甜甜地叫了一聲哥……


    長長的尾音讓穆昀覺得肉麻,但他還是笑著問:“怎麽有時間給我打電話?那麽大的雲都,居然沒有案子給你辦嗎?”


    “案子少是好事。”


    “這話從你嘴裏說出來,怎麽就那麽沒有說服力呢?”


    畢竟是最了解妹妹的人,哥哥一邊打趣,一邊還是關心地詢問:“說吧!又有什麽事兒想跟哥哥吐糟啦?”


    “不是吐糟,是……是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喔?怎麽了?”


    本就是來跟哥哥說這件事的,可等哥哥真的問了自己,她竟又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忍了忍,最後還是忍不住,索性也不拐彎抹角了,直接說:“哥,我今天遇到一個男人,我不知道他叫什麽,但別人叫他……雲都霍少。”


    穆昀:“……”


    “哥你怎麽不說話?你認識他?”


    “雲都霍少,又有幾個不認識?”話落,穆昀還故意半開玩笑地說:“你不也認識他麽?”


    “我認識?我怎麽可能認識他?”


    聽到哥哥的迴答她先是一驚,然後立刻反應過來:“哥,我真的認識他?”


    “霍靳深,最年輕的華人首席法醫,你會不知道他?”


    這個答案是穆沐完全沒有想到過的,她當時便狠狠地哇了一聲:“不會吧?雲都霍少就是霍靳深?”


    畢竟是法醫界的no.1,她就是不知道誰也是不可能不知道霍靳深,可她從小就生活在溫哥華,沒有呆在國內也不可能知道國內的事。再加上這兩天的情況又來的比較混亂,於是她竟完全沒搞清楚對方的身份就和人家交上了惡。


    可如果他是霍靳深,他就不可能是自己心裏原本以為的登徒子,也不可能是個小人,那他……


    會這樣對自己,真的是因為太愛自己的太太了麽?


    可他太太都故去九年了啊!


    這年頭,如此深情的男人還真是少見,想到這裏,穆沐的心不禁又沉了沉,眼前,似又浮現出他臨走前看自己最後的那一眼……


    啊!明明她才是被騷擾的那一個,為什麽現在她反而有種錯怪好人了的內疚感?


    “我要早知道是他,就不罵他了。”


    “你罵他了?”


    “對啊!有點誤會,所以就……”


    話到這裏,也不知道為什麽,她突然有點不想說過程,雖然哥哥不是外人,但她還是生硬地轉了話題,說:“我雖然知道他是華人傳奇,但他跟我即不是同校,又不是同事,所以我根本不知道他的長相,也沒關注過。”


    “確實也不能說奇怪,不過,你找我特意說他就有點奇怪了是不是?”


    “我……我……”


    “怎麽了?吞吞吐吐可不是你的風格。”


    確實不是她的風格,但她想說,卻又找不到完整的表達方式,隻糾結道:“哥,其實我也覺得自己很奇怪,因為我明明不認識他,但不知道為什麽,我對他好像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就好像,我們很早很早以前就見過……”


    聞聲,電話那頭的穆昀沉默久久,始終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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