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喜歡故弄玄虛的人,更不喜歡說話不夠幹脆利落的人。


    以霍靳深的脾氣,本該掉頭就走,但,因為沐亦寒提到了沐顏若,他微一沉眸,還是問了一句:“她在哪裏撿到的?”


    “醫院。”


    霍靳深:“……”


    醫院?三年前?


    要知道霍家有二十多間醫院,他做為霍家的唯一繼承人,去醫院幾乎是家常便飯,所以,萬一有袖扣掉在那裏也不無可能。隻是,就算他三年前掉了一隻袖扣,就算這隻袖扣最後還被沐顏若撿到了,那又如何?


    是什麽,令得他這位大舅子如此嚴陣以待?


    “怎麽?沒什麽要說的麽?”


    霍靳深看了他一眼,聲音沉沉地:“我確實沒有什麽好說的。”


    沐亦寒:“……”


    自霍靳深進入這裏開始,沐亦寒的目光便未曾離開過他的眼睛,本以為,從他拿出袖扣開始,這個男人的眼底裏便會有波瀾。


    可是,他看了他這麽久,居然一點情緒也沒有看到。


    或許,也不能說沒有情緒,至少,他那種略帶疑惑的眼神,沐亦寒還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隻是,為什麽是疑惑?


    沐亦寒的能力,能讓他看透很多真相,但,這一次他卻失望了,因為,他明明已經在心底裏對這個男人下了‘判決書’,可他為什麽沒有撒謊?


    他相信自己的眼睛,但看到的一切又不是他所意料的結果,那麽……麵前的這位雲都霍少,難道真的不是當年的那個男人?


    察覺到他探究而複雜的目光,霍靳深蹙眉:“為什麽那麽看著我?”


    “因為想看看你有沒有撒謊……”


    “那麽,看出來了麽?”


    聞聲,沐亦寒又深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最終隻是低低一笑,什麽也沒有說……


    “沒別的事的話,我先走了……”


    沐亦寒清冷的目光閃了閃,腦子裏已用最快的速度做了決定。


    他即沒有撒謊,那接下來也沒有必要再留人,所以,沐亦寒重新收迴掌心裏的袖扣,陰沉著臉:“不送!”


    聞聲,霍靳深幾乎是掉頭就走。


    他是個感知能力非常敏銳的男人,不可能連大舅子的敵意也嗅不出來,隻是,他想不通為什麽。


    至少,在今日之前,就算和這位大舅子沒有交集,但,對方的態度絕不似今日這麽。


    他在針對自己,為什麽?


    想不通,他便一直蹙著眉,直到走到某個轉角,他突然感覺腦中一陣銳痛。悶哼一聲,人已是倒向了一邊的冷牆。


    手撐在牆麵上的同時,原本已痛成了空白的大腦裏,突然閃過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畫麵。


    袖扣,他看見那顆袖扣崩開了彈落在地。


    然後是一隻白淨的小手,撿起來,死死地握在掌心,直到袖扣尖銳的地方刺破她的掌心,慢慢滲出血水……


    那畫麵一閃而過,那麽熟悉,又那麽遙遠。


    他試圖看清那隻小手的主人,可惜,除了是個穿病服的女孩子以外,他什麽也看不清。


    努力再想,努力再看,可下一秒,尖銳的刺痛瞬間自大腦傳來。


    痛,非常痛!


    痛到幾乎要絞碎他的腦汁,霍靳深終於再忍不住,悶吼一聲之後,便昏昏沉沉地倒了下去……


    ———


    頭痛欲裂中醒來,睜眼便是滿室的粉紫……


    熟悉的背景和吊燈形狀讓霍靳霖明白,這是他以前的房間,不過,後來因為家裏多了一隻‘小肉肉’,所以,原本單調的黑白色係便被全部換成了這種曖昧的粉紫係列。


    老實說,他覺得惡俗!


    雖不是第一次看到這些,但每一次看見這些飽含‘少女心’的顏色,他都忍不住想狠狠吐糟一下老媽的審美。


    實在是……


    不過,也許他的小肉肉喜歡呢?這般轉念一想,溫暖的眸光,亦不自覺地落在了麵前趴睡著的小東西臉上。


    第一次這麽近距離地看她,他甚至能看到她長長的睫毛時不時地在微顫。


    忍不住伸手碰了碰那羽扇般的睫,一觸之下,腦海裏開閘的記憶便如洪流一般,急湧著向他奔來……


    她,不記得他了!


    可他,卻記了她整整20年……


    他還記得,初見的那一年,他八歲,而她還不過是一團柔軟的小奶娃,粉嘟嘟的樣子,看到他的第一個動作,竟是狠狠地對著他的嘴親了一口。


    想到這裏,霖少失笑,那一聲太過歡快,瞬間便驚醒了本就睡得不算沉的沐顏若。


    抬起頭,揉了揉還不清醒的眼,直到感覺有兩道灼烈的目光一直盯著她,她才恍恍惚惚地反應過來……


    “你……醒啦!”


    在他床頭守了一夜,終於盼到他醒來,沐顏若人雖初醒,但雙手已是緊張地抓住了他的手:“你嚇死慧姨了知道嗎?她剛才上來叫我的時候,一直在哭……”


    “那你呢?”


    沐顏若:“……”


    “你嚇到了嗎?哭了嗎?”


    這個聲音……


    雖然還是熟悉的聲音,但這種口氣,這種眼神,沐顏若已在瞬間做出了判斷:“霖少?”


    聞聲,一直故意繃著臉的男人,噗哧一聲就笑了:“喂!別這麽不給麵子好嗎?我已經盡量讓自己繃著臉皮麵無表情了,你怎麽還是能認出我?”


    這一點,其實沐顏若自己也覺得有些奇怪。


    雖然霍少和霖少很少有人能分辯出來,但,她就是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做出判斷,知道麵前的人是哪一位。


    不過,聽他的意思,這貨似乎想騙自己啊!


    這可不成,要萬一哪天自己判斷不出來了怎麽辦?所以,她亦瞬間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經地告訴他:“眼睛騙不了人,他看我的眼神,和你不一樣。”


    “怎麽不一樣了?”


    嘟嘴,她沒好氣地翻他一記白眼:“我又不傻,為什麽要告訴你?等你學會了,我豈不是再也會不出你們倆了麽?”


    “別這樣嘛!”


    “就要這樣,所以我警告你,以後你來了最好自報家門,不要再想著騙我,不然……”話落,她還特意伸拳在他麵前握了又握,張牙舞爪地威脅:“不然我就要你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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