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還必須要生了孩子之後傷心過度,多次傷心動火,身子才會虛空至此。”


    “可是老夫人您怎麽可能剛生過孩子呢?可能是我誤診了。”大夫說。


    溫老夫人聽了這話,心中就是一陣驚駭。


    因為她很清楚,這大夫沒有誤診。


    她的確就是剛生過孩子。


    不,或許不該說孩子,而是……一顆蛋!


    溫老夫人的眼皮狠狠顫動著,努力掩飾眼底的心虛。


    還是溫澤海佯怒:“大夫,我娘今年都七十了,怎可能生過孩子?”


    這時候若是不發火,反而惹人懷疑。


    大夫也自知說錯了話,連聲道歉:“是是是,是老夫判斷出錯,過度傷心也會導致內虛外熱,還望溫大人恕罪。”


    “罷了!”溫澤海故作大度地擺手說:“既已為我娘切過脈,就請大夫開藥吧。”


    “是,我這就去開藥。”


    大夫被請到了偏房開藥,溫老夫人屏退了左右,一把抓住了溫澤海的手。


    她慌亂地說:“大海,我剛生過……的事,可都瞞住了?”


    “瞞住了。還是虧那瞿行舟行事果斷,老家知道這件事的人,都要麽被嚇唬住,要麽被收買下來,誰都不會多說一個字的,尤其是那接生婆子……已經被處死了。”


    溫老夫人這才鬆了口氣。


    但她隨後又揪緊了溫澤海的袖子說:“大海啊,咱們是不是冒犯了什麽東西啊?一開始是我這老太婆莫名其妙生了個蛋,後來又出了承逸的事情,如今承治也不爭氣……我總覺得,我們是冒犯了什麽神靈,才會遭到這種報應。”


    “娘莫要說胡話,我們做人做事光明磊落,怎可能冒犯神靈?尤其是您,每個月您都要趕去太常寺上一炷香的,並且日常也供奉著佛像,斷不可能是什麽報應,隻能是……時運不濟罷了。”


    “那也還是得找個大師看看,我這心裏總是有些不安。”


    “娘,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咱們得趕緊想想辦法,維持府中的開銷。”


    提起這個溫老夫人現在倒是不著急了。


    “方才我也急,但現在我想清楚了。這是瞿氏生養的那個惹出來的禍,瞿首輔又是最在意他這個唯一的女兒的,斷不可能讓她跟我們一起過苦日子。”


    “您的意思是,瞿家會接濟我們?”


    “那是自然!難不成,他們二老真要看著瞿錦芯缺衣少食地過日子?”


    溫澤海卻沒有那麽自信。


    “話雖如此,但兒子今日有些話說的過分了些,恐怕瞿家人一時不容易氣消。”


    “那總有氣消的一天!他們就算不管你的死活,也不會不管瞿錦芯。”溫老夫人說著,按了按太陽穴,又繞迴之前的話題說:“我覺得,還是得請個大師來。”


    溫澤海有些煩。


    實際的問題得找實際的辦法,動不動求神拜佛的,神佛又不能送銀子給他們。


    他正要找借口離開,就聽溫老夫人再次開口說:“聽聞今日感念方丈來了,是真是假?”


    提到這個,溫澤海的臉色稍有緩和。


    “是真的。”


    溫老夫人的目光瞬間大亮。


    “上次太子娶太子妃,感念方丈都推脫了不肯去,今日竟肯來咱們府上?”


    溫澤海說:“都是拖了雪兒的福,隻不過他大概是猜到了雪兒的身份,所以是借著給溫淺淺送滿月禮的借口,趁機來給雪兒送滿月禮的。”


    溫澤海稱唿溫妙雪為“雪兒”,卻連名帶姓地叫溫淺淺,其中的偏心不言而喻。


    但溫老夫人自己也是厭惡溫淺淺得緊,所以非但沒糾正自己的兒子,反而順著他的話說:“咱們的雪兒是福澤深厚之人,感念方丈自然是要來看她的。不過如此一來,咱們豈不是可以請感念大師為府上驅散晦氣?”


    溫澤海一聽,倒也可行。


    感念方丈來過一趟,他娘就不會再念叨什麽觸犯神靈了。


    他聽著都覺得晦氣。


    “那兒子明日下了朝,便去請感念方丈。”


    “極好。若不是他今日剛剛來過,我真想讓你現在就去請他再跑一趟。”


    “太常寺距離咱們這兒路途遙遠,還是不要讓他一日之內往返兩次了。”


    “這個我自然知道,所以不是同意你明日再去了嗎?”


    正說著,有人突然在外麵吵嚷起來。


    “何人驚擾老夫人休息?”溫澤海不悅地朝外喊。


    一個丫鬟走進來,神色焦灼地說:“是賭坊的人,說是還落了兩件東西沒拿走,現在是來拿的。”


    “什麽東西?他們不是該搬的都已經搬走了嗎?”


    丫鬟怯怯地照著刀疤男的話答:“是老夫人日常供奉的那尊金佛,和老夫人現在身下枕著的和田白玉雙獅枕。”


    溫老夫人一聽,當即怒道:“這兩樣東西是瞿氏嫁進來的第二日,親手送我的物件,送出去的東西,就不屬於瞿氏的嫁妝了!他們沒有資格拿走!”


    丫鬟低著頭說:“可那賭坊的人說了,嫁妝單子上的東西,他全部都要拿走。”


    話音剛落,外頭傳來刀疤男的聲音。


    “老夫人還是快些把這兩樣物件拿出來吧,否則我們可就進來親自取了!”


    “你們敢!”老夫人氣得渾身發抖。


    “敢不敢的,您試試看就知道了。”


    話剛說完,刀疤男就強硬地推開了擋住他的幾個嬤嬤闖了進來。


    他一眼就看到了老夫人床榻上的和田白玉雙獅枕。


    這可是價值連城的好東西啊,就是宮中的娘娘都睡不起這樣的好枕頭,現在竟被這麽一個死老太婆給占了,真是暴殄天物!


    溫澤海見他們竟還真的闖了進來,當即提了劍就走上前。


    “你們這是私闖民宅!真把本宮當紙糊的老虎了嗎?行不行我當場了結了你!”


    刀疤男臉上沒有絲毫的懼意,甚至露出了笑容來。


    “溫大人此言差矣,我們是根據契文來拿東西的,你們不肯給,我們當然隻能自己拿了。如若不然,我讓衙門的人來拿?不過真到了這一步,溫大人的臉上可就無光了。”


    “你們——”


    溫澤海心裏氣得不行,但他又不敢真的把事情鬧大。


    若是傳到陛下耳朵裏,他這千戶是真的別想做了。


    如今明帝身體還十分康健,太子登基恐怕還要至少十幾年光景,他現在不能給明帝留下不好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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