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自己從來不曾忤逆葛碧蓮,可葛碧蓮還不是時時處處拿捏她,作踐她,敗壞她的名聲,故意把她朝歪裏養。

    她才不信自己乖乖聽話討好葛碧蓮,她就會對自己和顏悅色,給自己好日子過。

    “你給我讓開!”

    顧重陽也拉下了臉,冷冰冰地命令著邱嬤嬤。

    “你這是自討苦吃,以後新主母收拾你,可別怪我沒有提醒。”邱嬤嬤咬牙切齒地說了這一句,正打算讓開,就聽到後麵傳來一個女人說話的聲音。

    “前麵的是誰,是四小姐嗎?”

    “唉呀,親家舅太太,您可真是慧眼如炬,這麽遠就看到了,可不是我們家四小姐嗎?”邱嬤嬤滿麵堆笑,說不出的諂媚:“我們四小姐聽說親家舅太太要見她,高興的不得了,來到門口卻有點羞臊。小姑娘家家麵皮薄,也是有的。”

    就聽身後那婦人道:“女孩子嘛,怕見人也是常事。可你我又不是尋常小戶百姓,家裏的姑娘也是大家閨秀,理應落落大方,這見到長輩一不請安,二不問好,隻留個後腦勺給長輩,可是太不懂規矩了。”

    說著,那婦人像想起什麽似的嗤笑一聲:“聽說先頭的那位夫人是商戶女,我原還不信,見了四小姐這副樣子,就覺得也不是沒有可能。”

    欺人太甚!

    顧重陽轉過頭來,冷笑道:“我倒不知道你們是我的什麽長輩,葛碧蓮一沒有跟我父親交換庚帖,二沒有拜堂,你們怎麽就成了我的長輩了?當著我的麵,議論我已經亡故的母親,你們的規矩又在什麽地方呢?就憑你們,也想讓我行禮,也不照鏡子看看自己那副鄙薄的德行,你們也配!”

    說完,也不去看那婦人吃了屎一樣精彩的臉色,轉身就走。

    邱嬤嬤臉色大變,找顧重陽來見葛家的人,是她為了討好未來主母出的主意,顧重陽這一樣一鬧,葛家的人恐怕還以為是她在中間搗鬼。

    她想也沒想,一把抓住顧重陽的胳膊:“四小姐,你怎麽能這樣說話?快給親家舅太太賠禮道歉。”

    “賠禮道歉?”顧重陽眉頭高高挑起,看著邱嬤嬤的眼神也如刀子一般,她冷冷一笑道:“我呸!”

    一口唾沫就吐到了邱嬤嬤的臉上。

    邱嬤嬤猝不及防,結結實實地把唾沫接在了臉上。

    “唉呀!四小姐,您這是做什麽?”邱嬤嬤趕緊用手去擦,另外一隻手還不忘拽著

    顧重陽。

    顧重陽毫不猶豫,抬腿朝著她的肚子就是一腳:“下作的狗奴才,也不看看你是什麽東西!敢到本小姐麵前耀武揚威,瞎了你的狗眼。”

    顧重陽扭頭,似笑非笑地睥睨著葛家來的人,然後又踹了邱嬤嬤一腳:“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這裏是顧家,不是葛家,少在這裏指手畫腳。不管誰嫁給四老爺做填房,我都是顧家四房的大小姐!”

    說完這句話,她就揚長而去,留下捂著肚子叫得誇張的邱嬤嬤與滿臉鐵青的葛家眾人。

    葛碧蓮其人最是表裏不一,上一世,她吃盡了苦頭。要不是後來舅舅來了,不知道還要受多大的罪呢。這一世,她再也不會受葛碧蓮擺布了。既然注定了針鋒相對,她也不想再偽裝了。

    早點撕破臉早好,省得葛碧蓮打著跟她親近的名聲來惡心她。

    “嗐!”迴到海棠院,她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伍大成也不知道怎麽樣了。可以肯定的是,他沒有死,而是躲起來了。

    上一世,也是母親去世之後,伍大成就消失不見了,再次見到他還是偽帝篡位成功,舅舅被封為涼國公舉家搬遷到京城,她被接到涼國公府之後的事情了。

    可那也要好幾年之後啊。

    她等不了那麽久。

    要是上一世她對伍大成能多一些關注,多問問他情況,現在也不會這麽素手無策。

    顧重陽思緒飛速地轉著,在腦海中迴憶前世的點點滴滴,努力搜索著關於伍大成的信息。

    他是棄兒,一直做乞丐,後來被伍嬤嬤收養。伍嬤嬤家是南京人,親戚都在南京……

    親戚!

    顧重陽腦中靈光一現,突然想起來上一世伍大成經常去京郊房山看望一個幹表兄弟。

    伍嬤嬤來到京城之後,認了一個幹姐妹,是漿洗房的婆子。後來那婆子年紀大了,就去了顧家在房山的莊子上,她兒子兒媳孫子一家老小都在房山做佃戶。

    伍大成一定是藏到他幹姨母那裏去了。

    “丹心,你去跟顧泰來說,讓他去房山田莊找一個人……”

    顧重陽仔仔細細地把伍大成的特點說了,然後道:“不要把人帶迴來,讓他把人安置在琉璃廠大街。讓他去的時候,一定要小心。這件事情,務必要辦成。”

    伍大成沒有別的親戚,除了那個幹姨母家,別無去處。顧重陽很有信心,

    一定可以找到伍大成的。

    可沒有想到的是,顧泰來撲了個空。伍大成根本不在房山。

    聽了顧泰來的稟報,顧重陽的眉頭緊緊地皺在了一起,他的賣身契還在顧家。沒有路引,沒有親戚朋友,他能到哪裏去呢?

    “你確定伍大成不在房山莊子上嗎?”

    “確定。”顧泰來篤定道:“我怕那家人不肯說實話,又問了莊子上其他的幾家佃戶,他們都說從去年十一月莊子上都沒有去過生人,來來往往的,都是認識的人。”

    末了,他頓了頓,慢慢地說道:“小姐,您說伍大成會不會遭遇不測了?”

    “不會。”顧重陽毫不猶豫道:“伍大成還活著,而且就在京城,不在房山田莊,就在京城某個地方,他沒有任何不測。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找到他。”

    顧泰來也不知道顧重陽怎麽會這麽篤定伍大成還活著,但是主仆兩個相處一年,顧重陽的判斷從沒有出過錯,他雖然不明白,卻對顧重陽的話深信不疑。

    “京城這麽大,就憑我們幾個人的力量太有限了。”顧泰來道:“小姐,不如找郝公子幫忙?”

    找郝少陽幫忙嗎?這的確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他是臨江侯世孫,手裏又有皇後給他的護衛,他能調動的人,肯定比自己多的多。

    顧重陽幾乎就要同意顧泰來的提議了。

    可想了半天,她還是決定不找郝少陽。對於外人而言,母親是病死的。那就這樣好了。她不想讓別人知道她母親的真正死因,也不想讓別人知道她在追查。

    哪怕那個人是郝少陽。

    母親之死,是個不能說的秘密,她一個來處理就好。

    “不找郝少陽。”

    顧泰來道:“那小姐說該怎麽辦?”

    顧重陽思量了片刻,越想越覺得伍大成一定就在房山田莊。

    “我寫一封書信,你幫我送到宣北坊舅老爺家中去,找一個叫桑武的人,把信親自交給他,他知道怎麽辦。”

    顧泰來已經去過一次了,而且他年紀還小,又是個小廝模樣的人,若是再去,說不定就會引起人的懷疑。

    伍大成是犯了事的,偷偷潛逃的,那他就一定不會明目張膽地去找他的幹姨母。他沒有別的親戚,他一定就在房山。隻是他藏的十分隱秘,所以顧泰來打聽不到。

    不能明著打聽,隻能悄悄

    地監視跟蹤伍大成幹姨母家的人,隻要伍大成在房山,就一定會有收獲。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又是半個月過去,等到十月中的時候,京城的天氣已經十分寒冷了。

    顧重陽終於等來了桑武遞進來的消息。

    伍大成找到了。

    顧重陽又驚又喜,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時間就跑到書房去找四老爺,可剛剛跑出門口,她又停住了。

    母親已經去世一年了,父親正在歡歡喜喜地粉刷庭院,把母親的嫁妝挪出來,好給新夫人騰地方。

    她如今並不確定在父親心中,母親還有多少地位。更不知道,父親對於母親是否還有情意。

    她不能衝動,她必須要在父親見到伍大成之前,把話問個清楚。這樣,見到了父親,她才能更好地為母親洗刷冤屈。

    冷靜下來之後,她又開始煩惱,伍大成如今已經被安置在琉璃廠大街了。他不能在顧家出現,必須自己出門見他,可她以什麽借口出門呢。

    母親去世以來,她總共才出去過三次。

    第一次是沈讓、沈證參加春闈前她去送墨;第二次是母親百日祭的時候,她跟著父親、舅舅、兩位表哥一起去廣濟寺給母親做法事;最後一次是今年五月份送舅舅迴南京。

    舅舅已經不在京城了,去舅舅家這個借口不能用了。離母親的周年祭還有大半個月,她可以等到那個時候,可到了那一天父親肯定也會跟著她一起去廣濟寺的。

    想來想去,她都沒有想出什麽好的辦法。

    就在這個時候,綠蕪對她說:“小姐,郝公子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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