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重陽忍不住大駭,暗衛受了重傷,遭此大變,心理已經接近崩潰,又星夜奔馳,體力透支太過,能撐到慶陽侯府已經是奇跡。

    現在這個狀態如何能承受住顧崢嶸這飽含怒氣的一巴掌。

    果不其然,顧崢嶸一個巴掌甩出去,原本就搖搖欲墜的暗衛立馬摔倒在地。

    顧重陽大急,忍不住質問道:“大哥,你這是做什麽?”

    那暗衛大口大口地喘氣,花了好久才能地上爬起來跪著,他看著顧崢嶸與屋子裏的眾人,眼裏都絕望:“小人雖是個微不足道的暗衛,卻也明白主辱仆死的道理,小人本應該與侯爺一起死在哈密衛,會苟延饞喘至今不過是為了侯爺臨終所托,把話帶迴府裏。如今,小人的任務完成了,小人也可以追隨侯爺去了。”

    聽著這話,顧重陽大唿不好,正欲上前阻攔,那暗衛已經用盡全身的力氣咬舌自盡了。

    顧重陽不由氣得直跺腳。

    勝敗乃兵家常事,慶陽侯失責之事已經發生是改變不了的了,眼下最重要的是要弄明白與瓦刺大軍內外勾結之人到底是不是慶陽侯所納的姬妾,這才是問題的關鍵所在。

    顧重陽本來是打算問一問這暗衛的,沒想到顧崢嶸一巴掌將人給打死了。她心裏如何能不氣:“大哥,你也太魯莽了,我本來還有很多話要問他呢。”

    “哼!”顧崢嶸恨恨地瞪著地上的屍首道:“這種人死不足惜,父親已經死了,還有什麽好問的。”

    顧重陽氣得直搖頭,她跟這種目無下塵的侯門公子實在是講不通。

    大夫人此刻也意識到不妥,但是她並不想在眾人麵前落了兒子的臉麵,特別是丈夫已經死了的情況下,兒子就是慶陽侯府未來的接班人,她必須要維護兒子的尊嚴。

    “好了,嶸哥,侯爺出了這種事,我知道你傷心難過,我心裏跟你一樣難受……”大夫人捂著胸口,聲音哽咽道:“這裏我來處理,你不要管了。”

    說完,她又對金嬤嬤催促道:“還不快找人把屍首抬出去。”

    她的話剛落音,二門處的一個婆子就跌跌撞撞驚恐萬分地跑了進來:“夫人,夫人,大事……不好……錦衣衛,外麵來了好多錦衣衛,把咱們家團團圍住了。”

    這個消息好似晴天霹靂,別說是大夫人郝氏,屋子裏的其他人也懵了。

    然而片刻之後,眾人就都反應了過來。

    二小姐顧重

    珠嚇得一把摟住她的母親,厲聲尖叫:“母親,錦衣衛怎麽會上門來?這些人膽子也太大了,快,讓下人把門關上,不要讓他們進來。”

    真是無知!錦衣衛要上門,你不配合,那就是抗旨不遵。他們才不管你是不是什麽侯府千金,當場格殺不是沒有可能。

    二夫人也嚇傻了,她當場就唿天搶地的哭起來:“我的老天爺啊,侯爺到底做了什麽呀,我們可什麽都不知道啊。那些錦衣衛如狼似虎,是要拿我們下詔獄嗎?大嫂,大嫂,你快想辦法啊。”

    大夫人滿臉素槁,神色慌亂,哪裏還有平時的精明穩重?

    那些丫鬟仆婦們瑟瑟發抖的有,小聲哭泣的有,還有的嚎啕大哭,惶惶然不知所措。

    “大哥!”顧重陽上前一步對顧崢嶸道:“父親與二伯父都不在家,三伯父體弱多病,眼下你就是頂梁柱了。”

    顧崢嶸好像從夢中驚醒一樣望著顧重陽:“四妹妹,你說得對,我……我該怎麽做?”

    “眼下錦衣衛已經上門了,咱們家必須要派個人出麵詢問情況才是,不能在這裏坐以待斃。”顧重陽焦急道:“你叫上萬大管家去支應一下,看看他們究竟是個什麽意思?到底是奉命把我們看管起來呢,還是要拿我們下詔獄抄家。”

    下詔獄、抄家!

    顧崢嶸聽了顧重陽的話,嚇的冷汗直流,他驚恐萬狀,嘴唇哆哆嗦嗦道:“我不去……我不能去,那些人是錦衣衛,殺人不眨眼的錦衣衛,你不能讓我去送死!”

    這個孬種!

    顧重陽氣得臉都要綠了:“你剛才不是很威風嗎?家裏沒有其他男人,你不去,誰去?”

    “讓二弟去!”顧崢嶸突然指著顧明晰道:“二弟隻比我小了一歲,你讓他去吧。”

    顧明晰聽了,原本就誠惶誠恐的臉上又添了幾分懼意:“我不去,大伯父不在了,大哥是繼承人,要去也是大哥去。”

    兄弟兩個互相推脫,顧重陽氣得直跺腳,這兩個人是指望不上了,她隻好去找大夫人:“大伯母,到底怎麽樣,你也該拿個章程出來。”

    “我去。”大夫人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勉強道:“四丫頭,扶我起來,我去看看到底怎麽迴事。”

    顧重陽與金嬤嬤兩個一左一右幾乎是把大夫人架起來的。

    “胡鬧!”隻聽得外麵一聲怒喝,伴隨著拐杖重重敲在地上的聲音:“鵬哥兒媳婦如今這個樣子,

    如何去的?金嬤嬤,你也是家裏的老人,怎麽能由著四小姐跟你家夫人胡來?她這個如喪考妣樣子,豈能出去跟錦衣衛的人交涉?”

    “長房老夫人!”

    看著崔老夫人在丁嬤嬤、英大夫人與五六個丫鬟婆子的簇擁之下站在廡廊下,顧重陽隻覺得一下子就找到了主心骨。

    她趕緊走過來道:“老夫人,錦衣衛已經到門口了,您說該怎麽辦?”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顧家百年基業什麽樣的大風大浪沒見過,這又算得了什麽!”崔老夫人道:“進去說話。”

    顧重陽忙迎了崔老夫人進屋,坐在了上座。

    大夫人雙目含淚,滿臉愧疚:“大伯母……”

    “好了,事情我都已經知道了,什麽話都不要說,你先坐下,我自會問你。”

    崔老夫人說話的時候,那沉穩老練,泰山崩於前而不倒的樣子令顧重陽的也跟著鎮定下來。

    原本惶惶不安的眾人,也因為崔老夫人的到來平靜了許多。

    “這是怎麽迴事?”

    看著地上那暗衛的屍體,崔老夫人麵沉如水地問道。

    顧重陽道:“是侯爺身邊的暗衛,千裏迢迢從哈密衛迴來給我們報信來的。”

    “怎麽會死在這裏?”崔老夫人嗬斥道:“金嬤嬤還不快找人把屍首抬下去,這要是被錦衣衛的人看到了,就是沒事也弄出天大的事情來了”

    金嬤嬤如夢初醒,趕緊找人來抬了屍體就走。

    “外麵傳的風言風語,說侯爺在通敵叛國了,這話我絕對不相信。顧家的兒郎絕不會做出叛國之事。”崔老夫人的眼光在眾人臉上掃過,然後道:“眼下最重要的是要弄清楚侯爺現在究竟在什麽地方。其次,要弄明白,跟瓦刺裏應外合之人究竟是不是侯爺的姬妾。”

    “那暗衛可說了什麽了?”

    “老夫人,侯爺被瓦刺抓住,為免受辱,拔劍自刎,以身殉國了。”

    “自刎!”崔老夫人臉上閃過一抹黯然,然後道:“既然是自刎,就一定有屍首,一定會有消息傳出來,錦衣衛的人自然能查到這一點。隻要不是通敵叛國,在座的這些人就都沒有性命之憂。”

    她又問道:“那姬妾究竟是怎麽迴事?”

    眾人一片安靜,無人迴答。

    崔老夫人一見如此,心裏就不由咯噔一下,她道:“怎麽不說話了?現

    在不說,難道要等到被錦衣衛抓到詔獄中被嚴刑拷打的時候再說嗎?”

    “不知道。”顧重陽搖搖頭道:“還沒有來的及問,暗衛就咬舌自盡了。”

    崔老夫人的臉色一下子就落了下來:“他千裏迢迢奔赴京城報信,話沒說清楚就咬舌自盡了?”

    “是嶸哥兒。”二夫人站出來告狀道:“嶸哥兒打了那暗衛一巴掌,還說那暗衛是廢物,那暗衛就咬舌自盡了。”

    “糊塗!”崔老夫人丈夫與兒子先後去世,隻有一個孫子還常年患病朝不保夕,常年的守寡與諸多不如意的事情將她磨練的喜怒不形於色,可聽了二夫人的話,她沒能忍住心裏的火氣:“出了這麽大的事情,你們不想著怎麽去解決,倒想著去責打別人。嶸哥兒,你也是大家公子,你父親如今不在了,你應該把家業支撐起來,你看看你這魯莽的性子,怎麽能讓人放心地把慶陽侯府交到你的手上!”

    這話一出,屋子裏的人都紛紛變色。

    顧崢嶸還好,他隻是因為被當眾訓斥了,所以心裏不舒服。

    可大夫人郝氏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原因無他,隻因為這侯府的爵位本來是長房的,老慶陽侯也罷,剛死的慶陽候顧占茗也好,爵位都隻是借襲的。

    若是長房老夫人力理據證,他們次房恐怕要把這侯位還給長房的。

    那怎麽能行!

    侯位隻能是她的兒子嶸哥兒的,長房那個立不起來的病秧子,憑什麽跟她的兒子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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