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凳雖然是殘破的木凳,還因為年代久遠已經是半腐朽的狀態,但荼笑白自帶的‘福星’光環再一次生效,木凳上一處尖銳的切口剛好砸入了一個黑衣人的腦袋,那人震驚的迴頭瞪著憤怒的荼笑白,眼前一黑便栽倒在地上。


    屋子裏陷入了片刻的沉寂,黑衣人怎麽也想不到,看上去毫無殺傷力像兔子般柔弱的荼笑白竟敢在背後偷襲,還一擊必中的幹掉了他們其中之一逆。


    為首的頭領臉色一黑,揮手對另外一人命令道:“把這死丫頭給老子拿下,等領了欽天監的賞銀後再想法子入宮。”


    “丫頭……”姬天轍也沒有想到荼笑白會放棄逃跑的打算,以她那微薄的力量來對抗這些無恥之徒,可他貿然運功已刺激到了體內的水毒,此時當真是半點力氣都使不出來,隻能眼看著那幾人兇神惡煞的朝荼笑白衝去。


    心髒在一瞬間抽緊擰住,姬天轍的臉上露出了焦躁的神情。


    秦小子為何還不迴來!那藥鋪不就在街口的拐角處麽!


    宅院裏發生了這般劇烈的打鬥聲,哪怕是此地位置偏僻,不會引來普通百姓的注意,也不該逃過秦淵丞深厚的內功和機敏的耳朵。


    難道說,秦小子在外麵也遇到什麽意外了……


    姬天轍緊張的看著荼笑白,然下一刻,他便嘴角一抽神色扭曲,像是看到了什麽怪物一樣瞪大了眼睛。


    荼笑白大大的眼睛裏溢著一絲水光,細細的血絲因為憤怒和焦急而緩緩浮現,襯得那雙清澈的眼睛泛出了紅光,看上去像極了一隻被逼急的兔子鼷。


    人都說兔子急了必咬人,此時的荼笑白顯然就是隻被逼急的兔子,正用她嬌小柔弱的身軀做出力所能及的極限對抗。


    髒兮兮的地板上布滿了塵土,她蹲下身抓了一把用力一撩,那灰塵便撒了黑衣人一頭一臉。


    破舊的桌凳散落了一地,她靈活的在屋子裏跳來跳去,繞著屋裏的柱子左右搖擺,還不時的抓起碎木石子朝黑衣人的身上狠砸一通,攪合的屋子裏塵土飛揚,一時間倒真的將幾個黑衣人鬧的手忙腳亂,翻出了一片雞飛狗跳的奇景。


    姬天轍不堪忍受的微閉上眼睛,無語的瞥開了視線忽略了荼笑白張牙舞爪的模樣。


    女人打架原來是這樣麽……


    生的還算是靈動可愛的小丫頭,怎麽發起瘋來竟是這樣的德行,而且,她的運氣也未免太好了吧……


    撒出去的灰塵定會飄入某人的眼睛。


    扔出去的石子定會砸中某人的腦袋。


    揮動的木棍神準的抽中某人的鼻梁……


    若不是姬天轍知道荼笑白不會武功,定會錯以為荼笑白其實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深諳百步穿楊箭無虛發的絕技,不管她隨手丟出點什麽都能正中靶心。


    老天爺,這到底是哪個石頭縫裏蹦出來的古怪丫頭啊。


    隻不過,當姬天轍無意中接觸到荼笑白那雙泛紅的水眸,看到她眼底深深的堅定時,那一連串的腹誹頓時消失,隻剩下難以言喻的驚訝和說不上來的震撼。


    縈繞在荼笑白眼底的堅定,是一種永不屈服決不放棄,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堅定。同樣的,也是含著難以言表的悲憫,抱著寧願犧牲自己也要守護住心之所向的堅定。


    姬天轍瞬間明白,在此時的荼笑白眼中,他便是那個需要被保護的弱者,而她則為了他的安危在以命相搏。


    這般弱小又是那麽膽小的一個小丫頭,怎麽會擁有這樣的眼神和勇氣?


    姬天轍的神情頓時變得無比的複雜,就好似從未認識過荼笑白一般,垂放在地上的十指也緩緩地握緊。


    就在荼笑白汗水淋漓的同黑衣人糾纏之時,帶頭的首領腳步一頓,黑著臉放棄了荼笑白反朝姬天轍衝去。


    他突然反應過來,這發瘋的荼三小姐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聖王,隻要將聖王鉗製在手裏,荼笑白定然會立即討饒。


    荼笑白自然也看到了黑衣人的舉動,也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她二話不說便也朝姬天轍撲去,想要將黑衣人的身影帶到一旁。


    師父曾說,相識是緣,要珍重每一段天賜的緣分。


    師父也說,智者無惑,勇者無畏,仁者無敵……


    她是弱小,但弱小不是她退縮的理由。


    當她的前方有強者阻擋,她無需逞強成為別人的拖累,可當她麵臨著必須站出來的困境,就必須悍不畏死的懷抱仁慈之心,做到讓自己問心無愧。


    也隻有這樣,她才能為自己的親人積德,將她的福緣帶給所愛之人。


    她在這個世界舉目無親,她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但她能跨過時空和秦淵丞姬天轍鳳隨心等人相識,這便是師父所說的緣分。


    她再也不要像上次那般,眼睜睜的看著相識之人身陷死地無能為力了……


    “小心!”


    就在荼笑白撲向黑衣人的時候,姬天轍看到她身後另外一人舉起了長刀,眼神狠辣的向她後背砍去。


    姬天轍的心一瞬間提到了嗓子眼處,拚命的撐著身體想要站起。


    “秦小子,你他娘的還不給老子迴來!”眼看著荼笑白就要香消玉殞,姬天轍頓時發出一聲焦躁的狂吼。


    伴隨著他散開的吼聲,一陣狂風猛然旋進了屋中,四麵的窗戶瞬間炸裂,飛濺的殘木如利刃般射進了幾個黑衣人的體內。


    空中傳來此起彼伏的慘叫,鬼魅般的黑影恍然出現,伸手將荼笑白攬在了懷中,一劍便將她身後的長刀劈碎。


    荼笑白傻傻的抬頭,立刻映入了一雙冷冽的黑眸,一股清涼的冷香迎麵撲來,熟悉的溫暖將她密實的環繞。她眉眼一彎鬆了口氣,抓住秦淵丞的衣襟勾起了嘴角,“你終於迴來了……”


    嚇死寶寶了……她還當自己這次當真要玩完了。


    秦淵丞冷然的眼底閃過了一絲幽光,就像是無波的死水中恍然泛起的漣漪,但很快又湮滅在一片靜謐的暗沉中。


    他將荼笑白送至身後姬天轍的身旁,單手執劍看向了地上的黑衣人。


    凜然的殺氣頓時盈滿了整個宅院,四周的溫度飛速的下降,黑衣人駭的渾身打顫,牙齒相撞咯咯作響,“你……你你你……你是……戰……戰戰……不,噬血鬼王秦……秦淵丞……”


    鎮北雙王這稱號傳揚已久,但這些黑衣人卻是第一次看到秦淵丞和姬天轍的模樣。


    姬天轍身中水毒氣勢微弱,黑衣人自不會將他放在眼裏,還覺得他是有負盛名,可此時見到了秦淵丞之後,他們方知自己撞到了一個什麽樣的煞星。


    暗沉的玄黑長袍像是映出了勾魂奪魄的無底深淵,鐵血冽然的殺氣在空氣中鋪開了鮮血的味道。


    透過他那雙比玄冰還幽冷的黑眸,一眾黑衣人隻看到了一個觸目驚心的血字——


    死。


    “啊——”幾人同時發出了一聲淒慘的哀嚎,掙紮翻滾著朝屋子外爬去。


    被荼笑白扶起的姬天轍看著他們狼狽的身影,勾著嘴角幸災樂禍的一笑,“看到秦小子的人也妄想能逃跑?你們當他黴神的封號是叫著好玩的?”


    話音一落,就見為首的黑衣人撞上了搖搖欲墜的屋門,先前被秦淵丞功力所震,使得牆基開裂梁柱鬆動的縫隙頓時擴大,懸在那幾人上空的一根房梁頓時跌落,對準那幾人便砸了下來。


    隨著轟隆一聲巨響,厚重的梁柱直直的砸到了那幾人身上,在漫天的灰塵中帶起了一陣淺淡的血霧。


    待煙塵散盡,破屋裏恢複了靜默,荼笑白在短暫的沉默後咻然跳起,嫌棄的對秦淵丞揮著手說:“噫,你這天煞孤星離小爺遠一點!怪不得郭瘋子會將你們視為牛鬼蛇神。”


    她還是迴她的破廟做她的神棍少爺,以後少惹這些麵向罕見的移動金庫了。


    這倒黴鬼的命格如此詭異,哪裏是她那三腳貓的功夫能化解得了的?


    沒得銀子一毛都木有騙到,還受他的連累沾上一身的黴運。


    她就是有福星護體堪比九命貓妖也禁不起陪他這麽玩的!


    荼笑白撿起逃命時因緊張丟掉的匕首和酒杯,幹脆利索的將手掌劃破,待酒杯盛滿了鮮血後飛速的將其塞入秦淵丞的手中。


    “喏,藥引子小爺送給你們,我們以後便老死不相往來。”


    說完,她便頭也不迴的朝破屋外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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