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點的時候,吳賴換了身衣服就又出門了,司沐知道他還在為家族裏欠下的債務忙碌著,還多少錢,還給誰,怎麽還,這些都需要他去操心。


    吳家人的雖然有錢有勢,但如今落魄了,就好像吳賴說的那句話一樣,我們不欠別人的。


    老爺子吳魁重病在床,床頭上掛著法院的傳票,債務問題糾纏不清的話,即使是死也不能瞑目,吳賴是在盡最後一點孝心。


    司沐看他一天到晚的忙碌,幾乎整夜不睡地聯係各個行業的人,找律師,會計,不斷地算賬,大口大口地喝著咖啡,疲憊的神色浮現在臉上。


    讓人心疼。


    司沐蜷縮在椅子裏,麵無表情地對著電視,忽然,她的包包裏發出一陣蜂鳴聲。


    那蜂鳴聲已經響了很多次,這段時間跟吳賴在一起,她一直在刻意地忽略那討厭的聲音,但時間長了,真的感覺已經躲避不過去了。


    那是她的蝴蝶發卡,裏麵集成有通訊器,以及定位追蹤裝置,前一段時間一直在國外,她就沒有再跟組織上聯係,如今他們一定已經發現自己迴到國內了,就不得不接了。


    司沐整理好自己的衣服,然後打開了通訊器,全息投影設備勾勒出一張嚴肅而憤怒的臉:“司沐同誌!我嚴正地提醒你,作為一名在勤特工,你已經嚴重地違反了紀律!為什麽那麽多次的聯係你都拒絕?到底出現了什麽情況?”


    “特工守則第十二條,特工在執行任務期間,除非有危及自身安全的情況,不得擅自與組織上斷絕聯係……我前一段時間是遇到了很多危險,不方便聯係……”司沐低聲辯解道。


    “那麽現在呢?看起來,你的小日子過得不錯啊?”那個男人一臉不滿地諷刺道。


    “我們剛剛迴國……”司沐低聲迴答。


    西裝男人點點頭:“那你的任務呢?讓你盜取的資料呢?根據我們的情報網顯示,吳賴已經拿到了至少兩份天道,他已經跟錢盟的人發生了衝突,你依然待在他的身邊是很危險的,何況,你也該迴來交代你的任務了!”


    司沐咬了咬嘴唇,她不敢對組織上撒謊,那是培育了她七年的地方,那是她成長的家,沉沉地猶豫了一下,司沐還是平靜地說:“吳賴手上有一份天道……”


    “那就立刻給我拿迴來!給你兩天時間迴來接受處分,如果你再這樣嚴重的繼續無組織無紀律下去,我們就不能保證你和吳賴兩個人的安全了!”西裝男人厲聲說道。


    “可是……”司沐很想解釋一下,“我是打算等在他的身邊,等拿到三份……”


    “不需要了!”西裝男人似乎已經對司沐的忠誠起了很大的疑心,隻是不耐煩地擺擺手,“剩下的問題我們會安排其他的同誌去執行新的任務的,你的任務到此為止!不要逼著我們去找你……”


    通訊器斷掉了,司沐久久地坐在床前發呆,這一刻她才算真的掉迴到現實之中,一段時期以來她一直沉浸在一個虛幻的夢想裏,認為自己隻不過是一個幸運的普通女孩,遇到了自己愛的人,未來會有很幸福平凡的生活。


    她似乎忘了自己的身份,她是一個根本沒有身份,也沒有任何自由的棋子。


    她不可能像正常人一樣過普通的日子……


    最後的那句,不要逼著我們去找你,像一把重錘一樣敲打在司沐的心上……


    “我不能這麽連累他!”司沐打定主意,心情沉重地站了起來。


    可是……


    難道我真的要在這個時期離開吳賴嗎?


    他還在期待著跟自己的第一次,還在等待著那場夢想中的婚禮,為了那神聖的一刻他甚至一直壓抑著自己男性的本能,要給自己最完美的洞房之夜……


    自己認識他的時候吳賴正是春風得意自由自在的時候,相處以來他把自己所有能給予的東西都給了自己,他為了自己東擋西殺,數次曆經生死,自己難道就這麽一走了之……


    實在太殘忍了!


    卻無可奈何……


    對方的話很清楚,一旦組織上出手,吳賴所遇到的就可能不是簡單的財物危機了,他們能瞬間奪走他的一切,名譽地位甚至是人身自由,隨便找一個理由就能把他扔到xj沙漠中心的監獄裏去呆上一輩子……


    自己帶給吳賴的麻煩已經夠多了,如果沒有遇到自己,吳賴依舊會是那個自己一方天地裏的王,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每天錦衣玉食,花天酒地。


    如果沒有遇到自己,他也不會因為要幫助自己而陷入層層迷霧,一再的從刀尖上走過。


    如果沒有遇到自己,吳家也不會被錢盟肅清,是自己害得他傾家蕩產。


    這一切,吳賴從來沒有埋怨過一句,但司沐幾天以來心裏一直壓著快沉沉的大石頭,感覺喘不過來氣,都是自己帶給吳賴的災難,紅顏禍水,說的是一點不假,這些本來都不該是吳賴的生活。


    或許自己離開了,他的生活就可以迴到正軌吧……


    司沐想到這裏,倉促地收拾起自己的東西,裝進一個小小的背包裏,然後甩在肩膀上。


    再迴頭的時候,她看到了那串鑽石項鏈……


    那是吳賴送給她的“塞拉利昂之星”,是他送給自己的寶貴的定情信物,他說,自己佩戴上這樣的寶石,才會使寶石看起來更有光彩。


    他是那麽的沉迷於對自己的愛,但自己就要狠心離開了,唉,司沐的心像揪成一團似的疼了起來,可能是因為胸口的傷還沒有完全的好,也可能,她的心在這一刻已經裂開,成為了一道新的傷口,滴著血。


    吳賴的衣服搭在椅背上,司沐走過去,摸了摸他的口袋,那三枚金色的u盤都在。


    隨意取出一個,那是她這次要完成的任務,也是她和吳賴認識的理由。


    自己這算不算利用了他,然後一走了之?


    他會不會恨我?


    司沐無聲地掉下眼淚來,可是真的當著麵,即使他會理解,她又怎麽能忍心走掉?


    以吳賴的脾氣,他才不會管你是什麽強大的對手,隻要是打算把司沐從自己身邊帶走的,他都一概會頂撞迴去,到時候,一旦他跟組織上發生矛盾,就連自己,也根本無力保護他了。


    走吧走吧……司沐的心裏一萬遍地催促著自己,走吧,不要等了,吳賴迴來的話,就什麽都晚了……


    要離開的人,關門總是最艱難的動作,司沐久久地站在門口,嗅著房間裏吳賴身上熟悉的味道,看著他淩亂的房間,想著他疲憊的樣子,對不起,一萬遍的對不起,我隻能轉身,繼續走我自己原來的路。


    我們本來就不是一路人,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我就這麽說過,如今,我們依舊還是會走不同的道路。


    再見吳賴。


    再見,陪了我三個多月的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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