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裴子幸先是來出租屋找到了小耗子,然後領著他再次來到祁家。


    之前已經和宋麗電話約好,所以很順利地被迎進了屋內。


    宋麗還是一副熱情模樣,寒暄著問小白姑娘今天怎麽沒來。


    妹妹祁書宜也默默出現在房門口,並不上前招唿,麵無表情地看著倆人。


    “小白姑娘這兩天趕迴學校考試去了,不過她一直對你家的事情很上心,每天都會催我們想辦法。”裴子幸也客客氣氣地閑聊道。


    “是啊,小白姑娘真是個好人,我在醫院的那些天她也是常來幫忙的。”宋麗隨口搭話,然後瞪了一眼自己的女兒,“裴大師,上迴你說起的那個娃娃被丫頭弄丟了,要緊麽?”


    裴子幸轉頭看了看站在門口一言不發的祁書宜,擺手笑了笑。


    “沒關係的,我上次也就是隨口一提罷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這兩天我和明浩小道長想了許多方案,其中有個比較有把握的,我們想試試,不知你意思如何?”


    “額,有危險嗎?”宋麗緊張了起來。


    “你放心,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維持現狀,而如果成功了,你兒子立刻就能蘇醒。”


    宋麗還有些猶豫:“裴大師,不是我信不過你們,這個方法大概能有幾分把握啊?”


    “是這樣的,我們上次查探一圈不是也沒找到根源麽?但書彬的體脈虛弱,最易招邪入體這點是確定了的。”裴子幸表情淡然,聲線沉穩,“所以我們決定既然找不到,那幹脆就不找了。”


    “啊?那我家彬兒……”


    “別急,聽我把話說完。我們覺得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引蛇出洞,我會在祁書彬的床邊設下一個幻陣,普通人察覺不到什麽,可卻能散發出一種新鮮生魂的氣息,這在妖鬼邪物的感知裏簡直就是一頓不容錯過的美餐。我負責釣魚,明浩道長負責收網,隻要邪物真的敢來,便一定能留下。”


    “可……可是……”宋麗有些被嚇住了,結結巴巴地說不出話來。


    裴子幸知道她在想什麽,眯著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你真當我們不釣魚,那邪物便不敢來了麽?你以為你兒子體內的邪氣是從何而來的?”


    話語低沉,聽在宋麗耳中,就如陰風吹過。


    ……


    忽悠完畢,開始幹活。


    與上次鋪開台麵作法不同,這次裴子幸隻向宋麗要來一張素色的床單,將祁書彬移到床的靠牆一側之後,又把床單鋪開在空出的半張床上。


    隻見他打碗清水,灑入朱砂,從隨身包裹中拿出一隻毛筆,然後垂手肅立在床邊。


    深唿吸三次,提筆,旋腕,落筆如飛。


    小耗子眼睛一亮,他常年在觀中看師兄、師叔們畫符,他們的落筆嫻熟程度還不如這位裴大哥。


    不過他也聽話,雖然並不確切知道今天來祁家的目的,但也沒有隨意亂動看熱鬧,而是依照裴子幸的吩咐,手執桃木劍昂首而立。


    仿佛正在凝神靜氣,提防著即將到來的妖邪。


    隨著裴子幸時疾時緩的描繪,一個鮮紅的複雜法陣逐漸成型。這法陣又由七個小陣組成,大陣包容小陣,四方四角相互銜接,一曲一折彼此對應,環繞陣周的六小陣呈示為方形,中央的一個小陣呈示為圓形,總體形狀就像六角花瓣。


    內圓外方之間,如同暗含著某種天道韻律,若盯得久了甚至讓人有種陣是活物的感覺。


    當然,這都是觀者的心理作用。


    這陣參考了一個古陣法的原型,但被裴子幸修修改改,早已沒得任何用處。


    唯一的用處,就是好看。


    裴子幸終於畫完,握著毛筆在陣中空處輕輕一點,這才站直身子吐出一口濁氣。


    額頭上已演技十足地隱隱冒出一些汗珠。


    他擦了擦汗,靜靜地盯著陣圖,並不說話。


    宋麗陪在他身邊,也是一臉焦急地盯著自己的兒子。


    祁書宜靠在門框上,看上去仍然沒什麽表情,可暗自握起的拳頭證明她也同樣緊張。


    隻有小耗子頗為無聊地杵在原地,心中在不停猜測裴子幸這麽一番做派究竟為何。


    咦,有些不對。


    他發現房內莫名有一股寒意襲來,再看向畫著法陣的床單上方,雖然仍然空無一物,可他分明能感覺到那裏有東西。


    好高級的障眼法!


    簡直不明覺厲。


    裴子幸冷著臉拉住身旁的宋麗,連續後撤幾步,然後隱晦地向他遞出一個眼神。


    現在是需要他出手做戲的時機。


    小耗子微不可見地點點頭,突然暴喝一聲,手中木劍急遞,直插前方空處。


    空中一陣扭曲,冷不丁地出現一個紅裙長發的身形。


    那身影嘶吼一聲,憤怒轉頭,用黝黑無眼白的雙目盯住小耗子。


    僅僅一瞥,身影便重歸不可見的狀態。


    可就這一眼便將近在咫尺的小耗子嚇得夠嗆。


    他分明看到那一閃而過的慘白麵龐隻剩下半張好臉。


    另外一半就像是血肉正在融化一般,變成一個充滿膿水的大坑,鮮紅的肌肉直接聳拉在骨頭上,幾處還露出黃色油膩的脂肪層。


    小耗子經這一嚇,也不記得什麽做戲不做戲了,甚至連在觀中苦練過的劍法都已經忘記,手中木劍直接朝前方橫劈豎砍。


    竟是在危急時刻領悟了劍法中威力最大的一式。


    亂披風——夏姬八砍!


    與此同時口中還不停誦咒,空著的左手變幻出各種手決,各類道法不要靈力一般傾瀉而出。


    一時間屋內鳳鳴龍吟、鬼哭神嚎,好不熱鬧。


    醜陋女鬼也在如此攻勢之下數次被逼顯出真身,一條黑氣組成的鎖鏈不停揮舞,與小耗子打得有來有往。


    在一旁掠陣的裴子幸眯著眼觀望。


    他很驚訝。


    一方麵是沒想到小道士會反應這麽大,另一方麵則是為這家夥突然爆發出來的戰力感到吃驚。


    邊舞劍邊施法,卻偏偏這些法術與法術之間毫無遲滯,行雲流水,源源不斷。


    若是一般的遊魂小鬼,早就被這法術潮給淹沒了。


    唯一不足的,就是以小耗子的靈力總量,很快便會徹底消耗一空。


    唉……


    力道強,節奏快,但是時間也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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