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的確有淡淡的胭脂味。”林雲細嗅一陣,似乎也在空氣中捕捉到了一陣淡淡的脂粉氣味。


    話音剛落,昂揚笛聲依舊如前次般響起,滿地淺草蘆葦仿佛得到了某種指示,瘋狂生長交纏,向林雲等人的身體纏去。


    在場的各位都是高手,強如風淩,隻是將法力稍稍爆發,便是將那些不算強韌的蘆葦、草葉震得粉碎。


    “好不知禮數的女人,讓本宮來會會她。”蘭心柳眉倒豎,以她的身份地位,竟被一位青樓女子如此對待,說其不知禮數倒也並不算過分。


    “公主息怒,青芎她本就是這個性子,容下官勸說一番。”閻蘇忙勸阻住蘭心。


    林雲微笑不語,雖說閻蘇表麵上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但顯而易見,其心中對甘青芎仍是有情,隻不過他麵皮薄,雖已沉不住氣,但仍是不知如何對甘青芎開口。


    蘭心是位有心人,見狀抿嘴一笑,道:“也罷,便由閻大人先行勸說一番,若是大人勸說不聽,本宮再出手教訓她。”


    她亦算金口玉言,話說出便是擲地有聲,倘若青芎再不現身,稍後調遣軍將對其進行剿殺也並非不可能的事情。


    閻蘇麵色為難,但仍是硬著頭皮排眾而出,對著河岸輕聲道:“青芎,不要鬧了,現身一見,如何?”


    笛聲微微一頓,漸漸沒了聲響。


    幾息後,一道青影輕踏水麵而來,那女子已遠遠談不上年輕,眼角邊已有些魚尾紋,臉上光澤亦是不在,與風淩、蘭心這等可兒人相較自是花容失色。


    “果然是前輩,還請恕晚輩前次眼拙了。”林雲躬身作揖。


    所謂的甘青芎,可不就是當初做主答應林雲替孔雀贖身的青姨麽?


    “公子言重了,不知孔雀那丫頭近來可好?”甘青芎對林雲大有好感,因而態度極是和藹。


    林雲笑道:“我與那丫頭倒也有兩年多未見了,上次替她贖身後,她便是拜入菖蒲島被菖蒲道人收為關門弟子。”


    甘青芎聞言一愣:“菖蒲島?不想那丫頭竟還有如此福分。”


    閻蘇立在後方,神色尷尬地靜靜等待著林雲與甘青芎敘舊,待甘青芎將目光移轉到他身上時,他已側過臉,不敢與甘青芎對視。


    兩人心中各自有著千言萬語,年輕時倒還說得出口,如今有些上了年紀,反倒是難以開口了。


    林雲見兩人神情已是明白了七八分,當下笑道:“蘭心,風淩,我們先去船中等候。”


    待幾位年輕人魚貫入船,閻蘇神色才算緩和了幾分,隻是抬頭望去,卻見甘青芎滿麵怨懟,眼中更有淚珠打轉。


    閻蘇是個粗人,自然不知如何與甘青芎分說,沉默良久,才開口道:“青芎,我……”


    “我隻問你一句,當年為何沒有再來苦櫧城尋我?”甘青芎直截了當地問道。


    閻蘇雙目微闔,歎道:“總之是我對你不起,今日要殺要剮,我已悉聽尊便了,隻是城主大印幹係甚廣,你莫要惹禍上身。”


    蘭心與林雲早在烏篷船中偷聽,聽聞閻蘇道出此言,兩人對視一眼,各自看出了對方眼中的擔憂。


    兩人已經錯過了大半輩子,緣何甘青芎會在如此年紀再來到這懸弓城尋閻蘇?


    任何廢話都無需多言,什麽陳年舊事,什麽恩怨糾葛,事實上,隻需“娶你”二字便會徹底煙消雲散了。


    你已年過半百,我風華亦不在,你未娶,我亦未嫁,如何便不能突破心中的桎梏?


    “我看青姨多半要失望而歸了,閻城主如此不解風情,實在是……”林雲微微歎息,若是此番甘青芎迴轉,萬念俱灰之類的話雖有些過,但抱憾終身卻還能談得上。


    “得想個方法幫幫他們才是。”蘭心眼珠一轉,旋即計上心頭。


    隻見她大踏步走出烏篷船,半步跨上河岸,而後對閻蘇與甘青芎笑道:“兩位,打擾一下。”


    閻蘇與甘青芎同時轉頭,有些不解地望向蘭心。


    見自己成功吸引住了兩人的目光,蘭心輕咳一聲,繼續道:“多謝閻大人配合,此番倒是成功擒住了這女飛賊,父王有令,擒住飛賊後即刻就地正法。林雲!”


    林雲無奈從烏篷船中行出,他當然不想被蘭心唿來喝去,隻是為了甘青芎與閻蘇終身大事,也隻得勉強上前。


    “對不起了,青姨,陛下之令,晚輩不得不尊啊。”林雲煞有其事地取出夕影劍,踏著水波向前行進,劍尖上的光芒愈發明亮燦爛。


    感受到林雲強大的氣勢,閻蘇不覺大驚失色,他雖境界要高於林雲,但他卻明白,十個自己恐怕也不是林雲的對手,更別論境界比他還要低些的甘青芎。


    來迴觀望片刻,閻蘇的私心仍是占了上風,他已橫身擋在了林雲麵前,牢牢地將甘青芎護在身後。


    “駙馬爺,還請手下留情。”閻蘇道。


    “閻大人,莫非您要抗旨不成?快閃開,讓我等擒了這女飛賊交差,若再遲些,你的性命隻怕也要不保。”蘭心的話中透著不容置疑。


    “想抓我,隻怕也沒那麽容易,來人!”甘青芎冷喝一聲,幾道身影乍現,將她牢牢護在中央。


    林雲傲然道:“就這幾個小丫頭,隻怕不是我的一合之敵。”


    雙方劍拔弩張,閻蘇將雙目一閉,跪倒在蘭心身前,道:“公主,我閻蘇失了大印,本就是我一人的過失,與她無幹,若要治罪,還請公主動手吧。”


    蘭心“大驚”:“閻大人,為了這女飛賊,你竟甘願以命相抵?”


    “不錯!”閻蘇輕喝一聲,“她……是賊也好,是青樓女子也罷,我閻蘇決不能見她出事。”


    林雲身子一滯,與蘭心相視一笑,隨後對甘青芎笑道:“青姨,您可都聽見了,閻城主很少主動表露心跡,如今好不容易袒露心聲,您可不能故作不知啊。”


    甘青芎臉上一紅,輕啐道:“老得不正經,年輕的也每個正形。”


    “你們……你們,哎!”時至此刻,閻蘇哪裏還不知自己著了林雲和蘭心的道,隻不過,隱藏在心中數十年的真心話說出,倒的確是令他如釋重負。


    “這事嘛……”林雲向蘭心搓了搓手指。


    蘭心見狀恍然,從袖中掏出一摞銀票遞給甘青芎,笑道:“若是前輩不嫌棄,我便隨林雲一同稱唿您青姨了。這是一點小小心意,請青姨笑納,日後若是大婚,可別忘了請我等來喝一口喜酒了。”


    甘青芎乃是青樓出身,見到銀票早已眉開眼笑,不著痕跡地接過後,不好意思道:“哪裏有那般快……”


    “好了,鬧也鬧完了,青芎,你也是時候把大印、寶弓交還迴來了吧。”閻蘇麵色也自漲紅,忙將話題引開,生怕林雲等人再以此事起哄。


    甘青芎取出大印、寶弓,交還給閻蘇後,忽而又向林雲道:“對了公子,你可知驚棠縣盛會?”


    “盛會,什麽盛會?”蘭心登時來了幾分興趣,驚喜地向甘青芎詢問。


    甘青芎笑道:“說起這盛會啊,免不了還要提起一人,吳人敵,不知公子、公主可曾聽過?”


    林雲暗自咋舌,吳人敵,無人敵,好氣勢,這人若不是傻子,那便一定不是個一般人。


    甘青芎繼續講道:“說起這吳人敵,近來整個林茵國算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聽說此人有過目不忘的本領,但凡是法術、秘法,瞧過一眼便是過目不忘,偌大的林茵國,全部門派都被曾被他偷師,就連菖蒲島和鷹虹島也在此列呢。”


    “什麽!”林雲吃了一驚,想不到世上竟還真有這種奇人,隻是記住招式倒不算什麽大本領,看在旁人施展法術時記住看穿並記住行氣路線,那便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了。


    林雲自問頭腦足夠靈活,可真論起,隻怕還達不到吳人敵那種程度。


    “這吳人敵也足夠狂妄,竟在驚棠縣擺下擂台,要以百家絕學會一會百家弟子,但凡是煉神以下的後起之秀皆是來者不拒,這盛會便在十日後,公子若有興趣,可前往驚棠縣一觀。”甘青芎道。


    “若不是身有要事,我還真要前往一觀了。”林雲暗道聲可惜,此番他來這林茵國乃是為了幫助荊棘完成師門任務,實在無暇心分二用。


    三日一晃而過,懸弓城倒是張燈結彩,在蘭心一門心思的攛掇下,閻蘇終是推辭不過,在城中擺下酒宴大婚,迎娶甘青芎過門。


    隻是林雲卻並沒有喝閻蘇與甘青芎的喜酒,隻是躲在房中,望著牛元山的方向怔怔出神。


    三日已過,墨冰兒等人還不見迴轉,他心中著實已有些著急。


    “也不知此時荊棘如何了?”林雲黯然歎息。


    他兀自為自己斟滿一杯酒,正要飲下,一顆石子卻破空襲來,直擊向他掌中玉石酒杯。


    “誰!”林雲反應奇快,手掌略微一翻,手上柔勁輕輕化去那石子力道。那石子雖被化去力道,但卻仍在桌上打著轉,倘若直麵冒然迎上,隻怕當真要傷筋動骨。


    他定睛一看,隻見石子外裹著一張字,字條上僅一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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