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沒辦法,總不能看你死在他手中。”林雲笑道。


    小南冷哼一聲,重新戴上了那頂滿掛著鈴鐺的草帽,道:“如果不是我猝不及防,那老怪物奈何不了我的。”


    若不是小南和自己都有傷在身,林雲真的想上前去給小南來一掌。


    “這世界上有的人是可以惹的,有的人不可以惹,既然你還存在於這個世界上,那這些就是你應當遵守的規則,懂嗎?”林雲歎道。


    “我懂了。”興許是因為受到了教訓,小南這次十分老實地迴答了一句。


    林雲笑道:“這樣才乖。”


    小南指了指自己頭上的草帽,道:“這帽子上,有你的氣味。”


    “我的氣味?”林雲疑惑地忘了那草帽一眼,久遠的迴憶再次湧上心頭。


    那是一個酷熱的盛夏,道邊兩旁的樹木頂著強烈的陽光,小南獨自走在街上,每走出一步,濕透的芒鞋都會在地上留下一個清晰的水印。


    他熱的汗流浹背,晶瑩的汗水如雨水般滴落肩頭,打濕了他打滿補丁的粗布衣衫。


    “林雲,林雲!”隔著高高的院牆,小南聲嘶力竭地唿喊,可是半晌後,林雲卻沒有如約而至。


    小南有些泄氣,頹然坐倒在地,將單薄的脊背靠在了紅色的院牆上。


    “小南!”就在小南準備閉上眼休息一會兒的的時候,熟悉的聲音和接連響起的清脆鈴鐺聲在小南的頭頂響起。


    “林雲!”小南傻嗬嗬地笑了一聲,抬頭望了林雲一眼,又打量了一番林雲手中掛滿鈴鐺的草帽,“這是什麽,真好看。”


    年紀尚幼的林雲笑道:“我替你編的,天這麽熱,以後就讓它幫你遮太陽好了。”


    小南信手接過草帽,用手輕輕撫著草帽的縫隙,小鈴鐺叮鈴作響。


    他將草帽戴在頭上,在林雲麵前轉了個圈,笑問道:“好看麽?”


    林雲點頭道:“嗯!好看,很適合你。”


    隨之而來的,依舊是小南憨憨的傻笑聲。


    林雲用手輕輕撫過那草帽上纏著的紅線,草帽底下的稻草已經破碎不堪,那些紅線,隻是為了令草帽維持原狀。


    “嗬嗬。”林雲心頭一熱,過了這麽多年,他幾乎已經忘了這草帽是出自他之手。


    “朋友”兩字是一個很普通的名詞,可也是世上最難得的名詞。


    “以後要老實些。”林雲驀然歎息,雖然當初那小乞丐已經成為了現在的僵屍王、火魃,可小南卻仍舊記得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些片段,不敢或忘。


    “我體內有霰雪王的禁製,若是我稍有異心,他隨時可以將我毀滅。”小南輕聲道。


    林雲笑道:“那也沒關係,我身邊的冰兒,你也見過的,她手中的青皮葫蘆能夠破除世界上所有的禁製,隻要找到她,你就可以脫身了。”


    小南小聲問道:“她是你的妻子嗎?”


    林雲愣了一下,隨後堅定地點頭,道:“對,遲早的事情。”


    小南聞言笑了笑,從寬大的袍袖中取出了一顆牙齒,遞給林雲,道:“這是我脫落的僵屍牙,你用線把它穿起來,日後所有的僵屍都不敢近你的身,權當送給你們兩個的賀禮吧。”


    “謝謝。”林雲接過那獠牙,將其緊緊握在手中。


    小南抖了抖袍袖,繼續說道:“在這裏,就該分別了。”


    林雲奇道:“你不跟我迴去嗎?”


    小南搖了搖頭,道:“霰雪王改進了他的禁製,若是強行破除,定會被他感知到,到時候他就算玉石俱焚,也不會任憑我加入你們的陣營。所以,日後若是遇到霰雪王的手下,可千萬不要想著招降。”


    “我知道了,你好好保重。”林雲深吸了一口氣,對霰雪王的認知又上升到了一個新的層麵。


    以德服人才是長久之計,似霰雪王這樣強行控製,又能讓多少人歸心?


    “你也保重。”說完,小南將披風一扇,整個人像是黑夜中的蝙蝠,晃晃悠悠地向遠處飛去。


    “小南……”林雲眼眶有些發熱,怔怔地望著小南離去的方向,心中百感交陳。


    他當然不願跟小南成為敵人,可是有時候,人就是如此的身不由己。


    寒露城,是林雲的下一個目的地。


    他也曾從容不迫地遊遍了*,隻是這一次,他的心情卻有些忐忑。


    還沒走到寒露城,林雲就看到了諸多民夫,這些民夫大多瘦骨嶙峋,每一隊民夫的身後,都有官差手持長鞭跟隨,一旦哪個民夫偷懶,這些官差也不客氣,上手就是一鞭。


    林雲頓時有些奇怪起來,寒露城不是連年豐收麽,為何連這裏的民夫卻還是如此淒慘?


    “快,快點,少在這裏給老子磨蹭!”一位官差叫嚷道。


    而他麵前的民夫已經累倒在地,瘦弱的身體被汗水覆蓋,他大口喘著氣,胸口不斷起伏,眼看著連睜眼的力氣都沒了。


    “混賬東西,給老子起來!”那官差高高揚起手中的長鞭,猛地抽擊在那民夫的身上。


    那民夫悶哼一聲,*的上身立時多了一條淤青。


    不僅是他,林雲觀察到這些民夫們身上或多或少都帶著一些傷痕,好的有兩三條,不好的,半個軀體都已經皮開肉綻。


    那民夫掙紮了幾下,最終仍是沒能爬起來,認命般躺在了地上。


    “狗日的!”那官差顯然不打算放過民夫,長鞭再次高高揚起,以雷霆之勢抽下。


    可是,那長鞭卻未能成功地命中民夫,而是落入到一隻有些白皙的修長手掌中。


    官差怔了一下,隨後便一臉不善地向那白皙手掌的主人望去,那是一位俊逸非凡的青年男子,男子穿著一襲青衣,胸前掛著一枚造型古樸的銅鈴,氣質非凡。


    官差想將長鞭收迴,可無論他怎麽用力,那隻手掌都紋絲不動。


    這青年自然是林雲,他對似眼前官差這種狗仗人勢的東西最是看不過眼,因此怒不可遏地出了手。


    “他已經沒力氣了。”林雲冷聲道。


    “你是何人,敢來這裏管老……”官差“老子”兩字還未說完,卻忽得麵部一疼。


    林雲一拳將官差打倒在地,也不知怎麽,那條長鞭已經換了主人,到了林雲的手中。


    “你來試試被鞭打的滋味。”林雲不屑地冷哼一聲,運足勁力,一鞭抽在那官差的身上。


    官差慘叫一聲,接連幾次後,他的語氣竟是帶起了哭腔:“大俠饒命,大俠饒命,小人一時鬼迷了心竅……”


    周圍的官差亦是發現了此處的異狀,但他們並不傻,已經看出林雲是修為不凡的修士,當下竟是無一人敢上前幫忙。


    “以後再讓我看到你仗勢欺人,休怪我取你性命!”林雲揚手擲出長鞭,長鞭化作一道流光,深深地嵌入到了土地中。


    官差見狀頓時麵如土色,跪伏在地向林雲不斷告饒。


    林雲扶起那民夫,將一絲法力渡入其體內,柔聲道:“老伯,沒事吧?”


    得到林雲法力的滋養,那民夫老伯蒼白的麵色好看了幾分,虛弱地道:“嗯,嗯……多謝你,修士大人。”


    “看來,當地百姓的日子也相當不好過。”林雲幽幽歎息。


    在北方三城,墨子洵為了征討霰雪王曾命手下三十萬墨家軍下地耕種,屯了半年糧草,這才勉強集齊了糧草。


    而霰雪王則是不然,他直接從百姓處強征軍糧,不僅如此,還命壯丁們助他運送糧草,真個是可惡至極。


    受到了林雲一番教訓,官差們明顯不敢再造次,雖然依舊是不斷喝罵,但卻再也沒敢動手。


    周圍的民夫們皆是感激地望了林雲一眼,但這明顯不是長久之計,隻怕林雲走後,官差們依舊還是會恢複原樣,甚至變本加厲。


    “看來得想個辦法,救救當地的百姓。”林雲歎息。


    進入寒露城中後,他更是被城中的蕭條所震驚。


    一些規模較小的酒館、客棧、驛站等客店都關門大吉,城中除了官差,便隻剩下了修士。


    林雲衣著不凡,周圍的官差已經注意到了他,但他們隻當林雲是名門之後,一時之間也無人敢上前問津。


    “總之,先找間客棧住下吧。”林雲緩緩搖頭,但在城中穿行許久後,竟是未能發現任何一家開門迎客的客棧旅店。


    無奈之下,他隻得攔下一位看上去精神還算振奮的民夫,拱手問道:“這位大哥,請問這寒露城中哪裏有可供往來商客居住的客棧?”


    那位民夫見林雲衣著整齊,自然沒什麽好態度,隻聽他冷哼一聲,道:“客棧?別說是客棧了,如今這寒露城中隻怕連飯館都找尋不見了。”


    林雲愕然,還未來得及繼續詢問,便見那民夫已然扛著麻袋遠去。


    又遊逛了一陣,林雲難得找到了一間開門的簡陋民宅,民宅院門大開,宅中有一中年婦女正忙碌著準備飯食。


    隻是那飯食卻當真是不敢恭維,看上去,應當是野菜與玉米麵捏成的菜團。


    林雲上前詢問道:“這位大姐,請問可以在您家暫住一段時間嗎?”說話間,他從懷中取出一枚銀錠,輕輕地按在了宅院中的灶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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