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org/


    次日,皇帝還未起呢,皇後便聽說謝金蓮那裏出事了,貴妃不知因為什麽事,對兩名宮女大發雷霆。


    謝金蓮派人叫來內給使葉玉煙,她餘氣未消地、讓葉玉煙將兩名宮女一起給她痛罰。


    原因是一早,這兩人在被貴妃從別殿叫來的時候——她們本不是貴妃處的侍女——這兩名宮女對貴妃極度失禮,端著東西進來時,有些一拐一拐的。


    也許她們有些虛張聲勢,宮女隻是要表示、或暗示什麽事情,但正是她們這個樣子惹到謝貴妃勃然大怒,想到了自己昨日的閉門羹。


    處責宮人之事是掖庭局負責,至少也該由宮闈令來做,貴妃不會不知……葉玉這樣想著,卻不提示,而是命兩名宮婦將她們帶離了貴妃處。


    一開始,兩名宮女尚有些仗勢,在謝貴妃麵前,她們還有些懼怕。但在內給使這裏,又是個女學生,她們還有些膽子,對葉玉煙道,


    “你不能如何我們吧,昨晚我們剛剛為陛下侍寢了!”


    葉玉煙妒火中燒,臉上笑著故意道,“你們可真大膽,竟敢胡說!我隻聽貴妃娘娘的,是娘娘吩咐我罰你們,罰錯了自有娘娘擔待!”


    她對執罰的兩名強壯宮婦使個眼色道,“給我狠打!”


    宮婦手中各拿一根藤鞭,不由分說將兩個宮女按住,宮女怎抵得過常做粗活兒的壯婦,藤鞭重重的抽了下來……


    直到宮闈令聞訊趕過來時,兩名昨晚剛剛為金徽皇帝侍寢的年輕宮女已經遍體鞭痕。


    其中一個鮮血浸紅了裙子——葉內給史身後是貴妃,這個女學生眼裏不揉沙子的站在旁邊觀罰,宮婦們知道該怎麽做。


    她們毫不留情,知道藤鞭抽在哪裏、才最能讓不知好歹的宮女長長記性。


    宮闈令大驚失色,責問葉玉煙道,“葉內給史,這有些過了,你總該知道是怎麽迴事!萬一陛下見責,你我、貴妃都擔不起的!”


    葉玉煙這才稍稍有些害怕,分辨道,“公公,我有什麽辦法,是貴妃讓重罰的,我豈敢放水!”說罷,她走了。


    等皇後接到消息的時候,一名宮女已經不甘羞辱、投了太液湖。


    皇帝此時已起,正準備著去含元殿上朝,皇後親自趕來,對他說了這件事情。雖然她還不知事情真正的緣委,但人命關天,“不知金蓮生了什麽氣,罰得這樣狠!”。


    皇帝隻聽她一說兩個宮女,便有些心虛地應道,“這是家事,你去處置便可。”說罷便起身去了含元殿。


    皇後馬上細察此事,親自去問過了謝貴妃,謝金蓮見出了人命,已有些怕了,不得不講出實話。


    皇後有些難過,但仍責備貴妃道,“陛下要做的事,你怎麽能怪到她們的頭上!那也是一條人命!再說明知他獨自喝酒,我們卻都跑開了,這怪誰?”


    謝金蓮道,“可是姐姐……你說過眾誌成城……而我隻是看她們拐呀拐的氣人,也未說這麽狠打,誰知葉玉煙她……”


    皇後將葉玉煙叫過來,狠狠斥責一番,不讓她再居內給使管事,罰去掖庭宮做一般的宮女。


    皇後又說了宮闈令幾句,讓他設法去死去的宮女家中聯係,多多給些補償,也不必說什麽短見。


    皇後想起先前的事,對宮闈令道,“你派人去見她家人,隻說她為救落水皇子奮不顧身……”


    對另一未尋短見的宮女,皇後亦是多施撫慰。


    一個宮女,在大明宮中因為某事被貴妃責罰,這事再常見不過。致於葉玉煙施罰過重、致宮女投湖,這事在以往都不算什麽新奇,後宮中女子之間的傾軋,有時令男子都聞之變色。


    但皇後依然對謝金蓮的脾氣的些吃驚,最後對她道,“我就不生氣麽?但你就不知這幾日是什麽局麵?你還敢多事!”


    ……


    含元殿,金徽皇帝迴京後的第一次朝會。


    息朝時間已經過久了,三省、六部、九卿都有數不清的事要奏稟,以便皇帝定奪。晉王李治向朝臣們通報了龍興牧場一行的經過,又說了幽州牧場集兵一事。皇帝心情不錯,並未過多受到兩名宮女影響,他意氣風發地對眾臣道,


    “朕外邊的大事已了,接下來各部隻須各司其責,以保北方屯田、南方民眾自墾、以及鹽稅、南方興業之事順利實施起來,那麽朕便可鬆快幾日了!”


    他想起了徐惠,開口問趙國公道,“國公,朕在潼關與你提到的徐太妃一事,不知你琢磨沒有……朕意,可令她今後同朝參加集會,有什麽事也方便,但不知給她什麽職位為佳?”


    趙國公有些吞吐,不得不低著頭、眼都不上抬地起身迴道,“陛下,徐太妃之事……陛下還未知曉麽?”


    長孫無忌以為,皇帝昨晚迴宮,皇後總該將事對他講了,看來皇後也有擔心,未對皇帝提徐惠的事。


    皇帝驚訝的問道,“徐太妃能有何事?”


    趙國公語調一哽,迴道,“陛下,徐太妃她、她已……過世了!”


    金徽皇帝恍若未聞,笑道,“舅父國公,你可真能開玩笑,朕臨出京還見過她的!”說到此,皇帝看到底下班列裏閃出一人,此人淚流滿麵,對上開言奏道,


    “陛下,都是小女命中受不起陛下隆恩,她、她確實已不在了!”


    此人乃是徐惠之父,五十二歲的果州刺史徐孝德。


    他竟然不在果州任上。皇帝傻傻地坐在那裏,趙國公和徐孝德的話雖然不多,足以將他擊得蒙頭轉向。


    他離京時徐惠仍好好的,還有兩份徐惠親自擬定的稿件送到潼關去,皇帝派著趙國公和江夏王從潼關迴來後,他最後隻在潼關多滯留了五六天——送那些過關的屯田軍士。


    再加上迴來的路上時間,總共不過七日。


    徐惠,這可是他寄予厚望的一個人,皇帝已經有過打算,慢慢讓她多擔些職責,不久前,皇帝曾在潼關對趙國公和江夏王說,請兩位老臣多指點徐惠,不令她出什麽錯厄。


    因為她,將是有史以來第一位的女尚書令。


    眾人看到,金徽皇帝端坐在龍書案後,一動也不動,但他的臉上由蒼白慢慢漲至紫紅,眾人屏氣。


    徐孝德不禁落淚,再奏道,“陛下!這是小女無福,與別人無幹!陛下更不必為她難過,不然萬一陛下龍體有欠,便是她的罪過了!”


    良久,金徽皇帝猛然暴發出一聲怒吼,“這是怎麽迴事!!!”


    徐孝德跪倒伏地,悲痛不能自抑、終至嚎啕,奏道,“陛下請息怒——生死有命啊——”


    隻聽金徽皇帝喃喃道,“父皇……難道你才是對的……”有些人不知所雲揣摩他話中的意思,


    隻有江夏王勸道,“陛下節哀,微臣與趙國公從潼關返迴時,徐太妃已病重難醫了!是皇後向趙國公和微臣提議,速給果州去信,徐惠總不致有過多遺憾,因她臨終見到了徐刺史……”


    “她是什麽病?”皇帝悲憤地問,“朕走時她還好好的。”


    太醫署有官員出班,在殿下很遠的地方現身出來,奏道,“稟陛下,徐太妃一月多前,曾在西海池夜坐生寒,病剛剛好,此次再患了髒脾不調,最後連藥也服不進去,以致不治!”


    皇帝以令人毛骨悚然的聲調、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髒脾不調!你當朕什麽都不知麽!!”


    迴話之人聽了,一下子跪倒,迴道,“迴陛下……”


    皇帝揮揮手道,“滾起來,說不出新鮮的便不要再說了!”


    他問長孫無忌道,“國公,即然事已如此,那你與王爺迴京後、為什麽並未給朕傳信?”


    趙國公已經聽出,皇帝語調中對自己也不掩飾不悅,他迴道,“陛下,徐惠臨終時,不讓給陛下傳信……她說移府軍屯乃是大事,不能打擾陛下。”


    “她此時在哪裏?”皇帝問。


    “陛下,徐惠此時依然停柩於安仁殿,以待陛下。”


    皇帝聽罷,立即踉蹌起身,吩咐道,“自朕離京之日起,凡接觸過徐太妃者,有一個算一個,都須準備等朕問話。朕此時要去安仁殿,散朝!”


    長孫無忌聽了,心頭不由一陣狠顫,他給褚遂良、江夏王使個眼色,兩人會意,在皇帝身後相隨。


    ……


    安仁殿,彌漫著一絲若隱若現的苦澀之氣,皇帝舉步一進,便聞出這是凝血寶珠的味道。看來,皇後昨晚是有意瞞著自己了。


    昨晚一迴大明宮,皇帝便察覺到柳玉如等人的神色不大對,他隻是以為,這是女人們久別思念之故。


    此時再迴想一下丹鳳門外眾臣相迎的場麵,便更清楚了——他們並未像往常一樣,到城外相接——因為那樣的話,迴來的路上便有更多的功夫說話。


    隻有個許敬宗因為是萬年縣令,他不得不出麵。


    而那時,皇帝還有閑心給賢妃出作詩的題目。


    在丹鳳門下便沒有這層顧慮,至少有皇後等人在,這些大臣們借故匆匆離開——也就有個理由了!


    凝血珠的光芒直接將皇帝引過來,徐惠此時靜靜地躺於她的床上,半邊的床幔遮住了她的臉。


    小太監徐韌正站在姐姐的床邊,見到皇帝到了,他不是上前見駕,而是再往床邊退了退,緊張地說道,“陛陛下,姐姐說……不讓朕下看她的臉!”


    旁邊有宮人迴稟道,“陛下,徐太妃說,她被疾病消磨的不成樣子,陛下早已知她容貌,不必再看,太妃隻求給陛下留個好印象。”


    金皇帝跨步上前,一伸手拉開徐韌。


    小太監極為緊張,以致身子發硬。他既不願意不忠守姐姐的遺願,又不敢違逆了皇帝。


    但皇帝隻是站於徐太妃的榻前,看清她的臉上此時蒙了一塊絹帕。隻是她的身子掩於錦被之下,比皇帝印象中的材量有些不象。


    人們看皇帝久久地站於徐惠榻前,身子不動,如泥塑一般像是在苦思……但隻有小太監徐韌看到,金徽皇帝的臉上有兩道淚光湧出,他知道這件事不能讓別人知道——因為涉關著皇帝陛下的尊嚴,他不吱聲。


    這是金徽皇帝自出道以來第一次失態,侯府遭戮時,因為他並不在跟前,事後再難過,但仍比不得此時,正應了不見棺材不落淚的俗話。


    ……


    皇帝從外邊迴來,隻開朝一次,便緊接著宣布罷朝三日,細問徐惠死因。


    當事的兩位太醫署的太醫原本已被趙國公當麵叮囑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件事就不必講了——講了,徐太妃也醒不過來了。”


    他們誰都知道趙國公的意思,徐惠一故世,趙國公便第一個趕來,在徐惠所居的安仁殿裏裏外外找過什麽東西,還單獨問過小太監徐韌的話。


    趙國公位高權重,他不讓講則有不講的理由。而且隔行如隔山,醫界之事即使有九五之尊的皇帝,最後總須尊重太醫署的結論。


    但他們戰戰兢兢被人傳喚到安仁殿,往金徽皇帝麵前一站,在他淩厲眼神的盯視下隻被問了一句,“脾髒不調,一個月死不了人,敢有隱瞞朕讓你們抵命!”


    兩位太醫偷瞄了一下趙國公,趙國公適時閉了一下眼睛,他們立刻哆哆嗦嗦的講出了一件事。


    一位太醫說,他發現歸真觀給徐惠熬製的藥汁裏少了一味藥。


    這件事有些蹊蹺,正如皇帝所說,根本不大可能出現不治。皇帝極為看重的一位太妃死了,涉事的太醫不可能不去熬藥的地方看。


    他們在早已剩下灰燼的炭爐裏,發現了茯苓的殘灰。熬藥的人看來是個外行,興許行事匆忙,也想不到收拾。


    但呈類球形、有明顯的皺縮紋理、質地堅實的茯苓個,是太醫親手選配的一味藥,盡管燒過了灰,仍有許多原狀可循。


    一位太醫還在炭爐的底下揀到一隻被人無意中丟下的茯苓。


    太醫說,“小臣為徐太妃所配的這副藥,是補益脾胃、調虛的好藥。但能起到甘淡、滲濕、瀉熱的茯苓不見了!太妃剛剛患過風塞,身子至虛,用大補的人參入藥一般人承受不住的,豈不知有句老話——至虛不大補。”


    另一太醫道,“因而才要加上茯苓,以腎水之功瀉去人參之熱,這樣白術本微毒,甘草可製,人參之火,茯苓可抑。如今突然少了茯苓,參熱使太妃體虛更重,微毒之藥也是不好承受的!”


    皇帝哼了一聲,吩咐,“是誰管熬藥,給朕拎來!”


    不一會兒,奚官局兩名女工役到了,她們說,自己隻熬過最初的兩次藥,第三次便被葉玉煙支走了,“葉內給使說,她能應對,嫌我們粗手粗腳!”


    皇帝恍惚記得,一早有件宮女的事,好像也有葉玉煙,他再重重哼了一聲,喝道,“去帶葉玉煙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大唐之絕版馬官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東風暗刻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東風暗刻並收藏大唐之絕版馬官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