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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謝金蓮在皇帝身邊一笑,底下好多的人都看到了,晉王李治已認出是誰了,悄悄提醒蕭大人,“這是貴妃,蕭大人請慎言!”


    蕭翼聽到了晉王的話時,已勢成騎虎,硬是挺著脖子不動。


    皇帝也聽到謝金蓮剛才笑出聲來,暗暗一拌落手,“這娘們還是靠不住,叮囑她多少也算白搭!”


    皇帝問蕭翼,“蕭大人你說的是哪個?哪個濫竽充數了?”


    蕭翼不吱聲,隻是衝皇帝身後的謝貴妃努努嘴。


    皇帝道,“呃,朕以為你說的是誰,原來是朕的謝貴妃,朕連鹽官都舍不得多養,後宮也不養閑人……貴妃也得替朕辦些差事。”


    蕭翼張張嘴,沒有吱聲,因為皇帝登基後,後宮中的犯婦和宮人出放過不少,而且連先皇遺妃也用起來了,擬詔的擬詔、授課的授課。


    皇帝道,“蕭大人你退下吧,我們接著說鹽的事。”


    謝金蓮這下子有些拘謹起來,原來誰都不知她底細,現在有些人開始偷偷往上打量她,這讓她不大自在。


    禍是自己惹的,她無話可說,但站在那裏,不知有多少雙眼睛盯在自己身上,她覺著頭皮都發麻了,又一會兒腳也麻了,苦不堪言。


    言歸正傳,皇帝說這麽多的人從事私鹽,人是哪兒來的?還是那句話,他們有地無地?如有永業田和口份田,收成幾何?若土地不能溫飽,那麽他們販運些鹽,便不能一棍打死。朝廷須做的不能隻是輯拿判罰,而在於低稅引導,令公有所得、私有所營。


    私鹽之利,如果大到令人不惜荒廢可供其溫飽的田畝、而趨之若鶩,則說明朝廷的鹽稅有些過高了。


    “難道鹽稅高了,朕便多收到稅了?朕看未必,它也能鼓勵人們鋌而走險避稅求利。朝廷欲禁,則導致衙吏冗員。吏多養而稅高,稅高則民累,日久必致米粟彌貴,民情不穩。”


    皇帝再一次數言鹽政與土地的關係,各行各業的興衰、運作是否正常,其實都在於這一行當同土地大概收成的比較。相輔則業興,相違則業亂。


    總之民以食為天,朝政必要保證百姓家家有隔夜之糧。


    不然,必人人荒廢土地,廢棄耕桑以謀別利,那麽,大唐賴以立國的、相互依存的國政、軍政、財政、民政都要出現動搖。


    臣子們默默地聽著,不得不承認,皇帝陛下的話入情入理。多久以來,有些官員對於某些亂象亦有焦慮、思索,但著眼點沒有一人高過皇帝。


    老子說治大國若烹小鮮,但金徽皇帝隻是在手裏掂著幾味佐料,決定撒什麽、不撒什麽,每味佐料撒多少。剩下的烹煮,其實也就不難了。


    戶部尚書道,“聽陛下一番話,微臣茅塞頓開,是否令諸州逃亡之民,限百日內各歸本籍,聽待本鄉減免今年賦租、課役?逾期未歸者,即沒收其口份田充公!如此一來,朝廷可授之田又增加了!”


    他覺著這是個好建議,而且又暗合了皇帝一直以來念念不忘的土地。誰知皇帝慢慢搖頭,說道,“治民如治水,強禁總不如順引,”


    隨後又笑著問道,“如若民眾不願歸附土地,朕手中可授之田增加了又有何用?怎麽朕看戶部此議,目的不在攏民、而在收田?”


    戶部官員赧顏道,“陛下,原來微臣亦犯了前後次序顛倒之錯。”


    皇帝道,“總算你明白了!朕令高審行延州開荒,這隻是第一步,比開荒更難的,則是擬定出可令民眾們、踴躍趨歸土地的朝政!”


    “陛——下——英——明!”含元殿內,眾臣齊聲道。


    皇帝道,“門下省給朕擬詔……”


    但他看到侍中樊大人再一次欲言又止,便停下來問他,“樊大人有事?”


    樊伯山說,“陛下,微臣手下給事中徐惠,一大早托微臣向陛下奏稟一件事,是有關女學的。但微臣一直沒有機會說出來。”


    皇帝道,“是什麽事?”


    樊伯山這才從袍袖中掏出一份奏章來,向上呈出道,“有先皇鄭充媛及數位感業寺入宮教師,一同檢舉徐惠手下副助——葉玉煙瞞報兩歲年紀,事屬欺君。”


    “真是胡鬧!”


    突聞葉玉煙的名字,皇帝心頭一動,再聽涉事之人居然都是先皇遺妃、遺嬪,而她們合力針對的,居然隻是一位剛剛入宮的少女,皇帝頓感困惑不解。


    這件事若擴散出去,對感業寺還俗的教師們影響也不好,對剛剛起步的太極宮女學影響同樣不好。


    這些昭儀、才人、寶林們到底是怎麽了!小題大做!


    樊伯山說,“徐惠說,葉玉煙因為不堪瞞歲之舉被人揭露,她羞憤之下,於昨晚投西海池自盡,”


    皇帝感覺所有的臣子都在盯住他,建立女學雖是柳玉如的主意,但是當眾提出來的,卻是皇帝。


    體恤那些淒苦無依的感業寺遺妃們,連寧國夫人崔穎也讚同,但拿到桌麵上來說的,亦是皇帝。


    此時剛一聽到葉玉煙投湖自盡,皇帝猛然想起在丹鳳門消暑的情景。葉玉煙火熱的眼神還在眼前,可這個正待裂苞而放的花季女子,卻投湖自盡了!


    皇帝怒不可遏,“啪”地一拍龍書案。


    樊伯山連忙道,“後經宮人發覺,人已搭救上來,此女已無生命之憂。但徐惠對微臣講,葉玉煙神情還是有些恍惚,不飲不食。”


    聽樊大人這麽說,皇帝才忍了忍氣,臉色慢慢地好看些了。


    底下人也不知皇帝因為什麽生氣,是因為太妃們小題大做,還因為女學生的不誠實?還是兼而有之?


    ……


    前一日長安賽馬,徐惠太妃不在女學中。葉玉煙覺著,此時她正該多替徐惠管些事情,哪些人要聽課,要請哪位太妃、太嬪或才人來講,哪些人要到宮中某處值日,她都按著往常一一分派。


    有女學生望著葉玉煙竊竊私語,她們膽子小,不敢大聲,而鄭充媛和幾位感業寺來的遺妃們則直接問她,“葉玉煙,你倒底多大年紀了?”


    有人問,“聽人說你十三歲了,是不是?”


    葉玉煙在吃驚中不敢答言,這樣的問話不是私語、也不是隨口一講,這是對證的味道。


    鄭充媛進一步問,“這很難迴答嗎?還是你忘記了?”


    葉玉煙低聲道,“名冊上不是都……都寫著。”


    鄭充媛嗤笑著道,“名冊上有麽?怎麽我們幾個都看過了,上邊寫的數目讓人偷偷塗汙了,成了十歲!”


    徐惠曾指著那團墨汙,對葉玉煙說那是陛下的意思,就算葉玉煙相信那是陛下的意思,此時她也不能說。


    她不知墨是誰動手塗上去的,總不會是陛下親手塗的吧?徐惠又不在,葉玉煙隻想快些走開,等徐惠迴來。


    有人擋住她,“這很不好,你私自為自己改小兩歲名字,是想在宮中多留兩年,你知道女學生出宮的年紀是十六歲,因而你作弊!這是欺瞞,一個正經女子是不會這麽做的。”


    葉玉煙替自己分辨道,“這,這不是我塗的!”


    鄭充媛道,“你還說是陛下令你副助徐太妃的,陛下管著多少大事?還要管著你麽?此時你再實話告訴我們,你助管女學,是不是陛下的意思?”


    葉玉煙也不敢說這是徐太妃同她說的。


    鄭充媛獲勝。


    “你不敢說了,這話一旦也被證明不實,作弊也就成了矯旨,最輕會被逐出女學,令你一家人都抬不起頭來,也會令縣中核錄你的官員蒙羞。”


    她們總算放葉玉煙離開了,葉玉煙不便再迴到學生當中去,她躲迴到自己的住處,雖有些害怕,但還不算太絕望,她等徐太妃從賽馬場上迴來。


    午後,葉玉煙終於聽說徐惠從兩儀門外迴來了,徐太妃會有個說法的。


    葉玉煙站在屋子裏也不坐下,就等人叫她過去,一直站到傍晚。


    等同室的學伴迴來之前,葉玉煙匆匆出了屋子,她不想讓人再追問年紀上的事,也不敢到前邊去,她往人跡稀少的地方走,慢慢地溜噠到西海池。


    然後又坐在西海池岸邊的千步廊裏等,等有女學生提著燈籠過來找她。


    葉玉煙就這樣,在迴廊裏直著眼睛坐了一夜,四周寂靜,直到天際泛青。


    看來這不是陛下的意思,權力無邊的金徽皇帝如果看上她,隻須一句話便可留住她一輩子,又怎麽會令她隱瞞年紀!


    葉玉煙根本不知道,鄭充媛這幾位、前一刻還步步逼問過她的人,在見到徐惠之後隻字沒提她的事。


    這個十五歲的女子徹底絕望了,她令人羨慕著選入太極宮來,卻灰溜溜地出去、令家族抬不起頭,連縣府錄用她的官員,亦要因她而蒙羞。


    這件事若鬧大了,那天她在丹鳳門上鬼迷心竊、像個蕩婦似的撩撥皇帝的舉動,弄不好也會被人扒出來,可她本不是那樣的人啊。


    葉玉煙想,皇宮是個她不懂的地方,一切失了本來的味道,莫名其妙,擠著進來、趕著出去,說出來的話也改不迴去了。


    而鄭充媛不放過她,可能是她曾在言語上接近過“陛下”這兩個字。


    葉玉煙起身,直著眼睛一步步走入到西海池裏,陛下是不屬於她的。


    有早起的內侍及時發現了她,將她打撈上來,徐惠這才得知事情的大概,她對鄭充媛說,“我將此事迴稟陛下,全憑陛下裁斷吧。”


    事到如今,徐惠也糊哩糊塗卷進來了,她匆匆寫好了經過,又匆匆出兩儀門,托人給樊大人帶到含元殿去。


    然後,徐太妃有些沮喪地想,皇帝不派人來問則已,隻要來人問,那麽自己意會皇帝的意思、引誘著葉玉煙在人前改小兩歲年紀,又會招來別人對自己什麽樣的看法呢?


    鄭充媛完全是一副坐等真相的表情,“我是為這些女子們授業的,對她們任何的毛病也不能裝聾作啞,不然,不如留在感業寺。”


    所有人都在等含元殿上的消息,葉玉煙蘇醒過來以後,渾渾噩噩,覺著自己沒死成居然又是一層羞辱——既像是畏罪,又像擺樣子——偏偏在天亮後才投湖,你為什麽不趁黑?


    徐惠一直沒到葉玉煙的床前來,鄭充媛戒備的眼神提示徐惠要避嫌,是徐惠千裏挑一選中的葉玉煙。


    快正午時,陛下安排的人終於來了。


    來的是禦史大夫蕭翼,正三品的官員,看來有的人要受彈劾了!


    令人奇怪,七十多的蕭大人卻不多說話,仿佛他這次來,就是給身邊的一位“內侍”畢恭畢敬地引路、並將之引薦給這些人,然後對此事作個見證。


    “都來見過貴妃娘娘,陛下得知了此事,委托貴妃娘娘親自來處置,”


    鄭充媛等人馬上去看謝貴妃,驚訝於一位貴妃因何穿著普通內侍的服飾。


    隻有徐惠和葉玉煙見到過貴妃,徐惠為給兄弟求情曾兩次見過謝金蓮,而葉玉煙則是在丹鳳門的城樓上。


    蕭大人一說,她們立刻認出來了,葉玉煙掙紮起來見禮,淚水淌了一臉,對著貴妃娘娘哭泣道,“求娘娘不要趕我出宮,爹娘會傷心的!可在宮中賜我死。”她不知貴妃帶來皇帝的什麽斷判。


    徐惠低了頭,此時她已無能為力了,身為太妃,刻意揣摩陛下的心思,並利用一位女學生、授意她隱瞞,這很失顏麵。


    徐惠已看到鄭充媛把頭抬起來了。


    貴妃對葉玉煙說,“什麽大不了的事,你就尋死。”


    一句話,徐惠和葉玉煙便將心放到肚子裏了,陛下一定說了,事兒不大。


    吃驚的是鄭充媛,貴妃娘娘一定是徐惠的親生姐妹,因而才這樣偏袒。難道不誑、不妄還算不上一位正經女子應有的教養?


    貴妃也不會說什麽話,也沒施妝,從她的裝束上看,來得匆忙。


    貴妃轉達皇帝的原話,皇帝說,京兆府領縣二十,太極宮女學前後兩次海選,隻入了千餘人,每縣不過五十。


    凡有獲選者無不舉家歡慶、鄉裏榮耀,未選之家亦悵然而向往之,因為選女首看女子家世。


    皇帝當著眾臣說,太極女學擇人授業,其實隻是一麵,更在於指引端正、向善之家風!這些女子既是學生,則人人都有不足、不然誰須要來女學。


    陛下托貴妃傳話給這些女學生,今後萬不可因為有不足,便尋死覓活。此時光身一人牽連倒少些,將來嫁了人、有了幼兒,豈非一丟丟下幾個。


    葉玉煙這次就沒有哭,她舉目向天,猜想皇帝說這番話時的語氣、神態,而她自己的神態中,充滿了數不清的崇拜。


    鄭充媛不確定自己會不會受責備,虛虛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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