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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學師資一下子多出這麽多人來,學生人數就有些少了。


    皇帝下令第二次在民間海選,受到民間各地的熱烈響應,報名者擠破了各地衙門。


    眼下民間都知道了,太極宮和掖庭宮中所有的犯婦、罪人之女,戰場上俘來的敵軍女眷全被皇帝出放了。


    皇帝不喜歡這類人,好像比較喜歡女學生。


    女學生與宮婢不同,前者有正常的平民身份,而且因為身處太極宮,身份好像還高過平民——什麽平民敢到太極宮來?後者則純粹是太極宮的附屬。


    那麽就是說,金徽皇帝也不喜歡官宦人家的女子,她們太嬌氣。


    而來自於民間的這些女子跟各方各麵都沒什麽瓜葛,單純。看來兩次海選大有深意,絕不僅僅是招些女學生這麽簡單了。


    有人拿出自己的依據,“你看,皇帝後宮不能隻有一後九妃吧?我猜,剩下的那些嬪位、世婦,早晚要在女學生中擇優充任!”


    海選條件苛刻,但更重家世,這不更印證了人們的猜測?


    這將是大多數平民人家一步登天的機會——隻要入了女學,便有可能由平民躋身於上層,而且中間環節少之又少,


    ——隻要脫穎而出,得到金徽陛下喜歡。


    太極宮中以兩儀門為界,兩儀門以南,中書省、門下省、舍人院、弘文館那些政務衙門辦公地不變,兩儀門以北大部分的宮室劃給了女學。


    除了兩儀殿、甘露殿、延喜殿這些位於中軸線上的建築之外,其餘全部的附屬殿室,亭、廊、館、榭,都是女學的活動範圍。


    這裏與掖庭宮隔著一座宮門,她們可以自由穿梭,在宮官的帶領下,學習管理宮中日常事務,還可練習采桑、養蠶、織紡、補綴、漿洗、絲繡。


    而感業寺來的先皇遺妃們,重點教她們禮儀、德容、詩詞。


    這裏全都歸太妃徐惠管轄,皇帝令她掌管女學一應事務。


    考慮到徐惠日常肯定有許多事,出入請示不便,皇帝任她為給事中,正五品上階,人到了門下省侍中、樊伯山的麾下。


    門下省辦公地點就在兩儀門外,如果徐惠有什麽事,不必多跑路,隻要出兩儀門與樊伯山一說,朝會時,皇帝也就知道了。


    而且,徐惠的加入也使侍中樊伯山多了一份倚仗,皇帝每令門下省發詔,樊大人時有交待徐惠來完成,而徐惠的文字甚合金徽皇帝的口味。


    徐惠是女學之中唯一一個可自由出入兩儀門的人。


    柳玉如對皇帝這樣的安排很合意,樊伯山是她們的長輩,隔於皇帝與太妃徐惠之間,這說明皇帝開辦女學的態度是很端正的。


    不久,中書令於誌寧私下裏與皇帝說,“如今樊大人手下的門下省,風氣肅然,官吏謹言而敏行,微臣的中書省已深感跟不上步子了。”


    皇帝笑問,“因為什麽?”


    於誌寧說,“因為門下省有太妃徐惠。外衙自古少有女官,微臣手下們都說,這很令人提神的。”


    皇帝道,“還有這個說法……中書、門下兩省,朕總不能厚此薄彼,於大人你說,女學中還有誰能勝任中書舍人之職?這也是個正五品上階。”


    於誌寧說,“陛下!你真是太英明了!微臣就是這麽想的,門下省有的,中書省也該有,這標示著中書、門下兩省同等重要的層次……微臣提議女學的武媚娘出任。”


    皇帝問,“於大人最近可見過晉王?”


    於誌寧道,“陛下你真英明,微臣昨天還見過晉王。”


    皇帝道,“準奏,武媚娘為中書舍人,她與徐惠一樣可出入兩儀門,但不管女學,同樣也不必參加朝會。”


    金徽皇帝知道一定是晉王找過於誌寧了,最近李治在吏部幹得風生水起,如果自己拒絕了於誌寧的提議,在於大人麵前沒麵子的,一定是晉王。


    在外衙安插兩個女人居然有這麽大的用處,能令各方各麵都有麵子,皇帝也沒少什麽,因而未加思索便準允了。


    從此,能夠由太極宮自由出入兩儀門的女官,變成了兩個人,給事中徐惠和中書舍人武媚娘。


    兩個女人在兩儀門外碰了頭,徐惠有些意外,和失落,因為她曾與金徽皇帝隱晦地表示過,她不喜歡武氏。


    但武氏仍然進來了。


    武媚娘在相貌上當然比徐太妃占著優勢,徐惠想,看來皇帝亦不能免俗,他老子當初不也是這樣,那個鄭充媛也是僅憑著容貌,便輕輕巧巧坐到了末嬪的位置。


    而武媚娘進宮之後未管女學事務,徐惠認為,這隻是兩人介入女學時間早晚的差別罷了,武媚娘一定比自己更討喜。


    在太極殿前,徐惠與武媚娘招唿道,“武才人,我聽說你入了中書省中書舍人,而我在門下省,我們又在女學共同授業,恭喜你呀。”


    武氏過去的身份是才人,而徐惠是充容,她恭敬地向徐惠施禮道,“原來是給事中姐姐,我們一定要做好,以不負金徽陛下的厚望,但我們既然有了官職,過去的身份不好再多提了。”


    徐惠愣愣地,看武媚娘迴身進了太極殿前的舍人院,心說,“想不到,兩個先皇遺妃,跑到本朝來比試!你以為我願意再提那個名號?”


    皇帝與後妃們遷居大明宮之後,原來在太極宮服務於皇帝議政的中書、門下兩衙均未隨遷到大明宮去,仍在原地點辦公。


    日常在大明宮含元殿舉行的朝會,三省六部的官員要從原辦公駐地騎馬、乘轎趕入大明宮的丹鳳門,散朝後各歸本衙。


    皇帝不將中書省、門下省兩座中樞重衙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每天散朝之後,也很少中途再找他們,就是要讓他們有些自主,不必事事請示。


    但最近樊伯山和於誌寧分別向金徽皇帝提出了重要的諫議。


    樊伯山轉交的是太妃徐惠的建議:女學生學業期滿後出宮的年紀應提前。


    女學生十三至十五歲入學,二十歲出宮。那麽十三歲入學者要在宮中住七年,十五歲入學者出宮時,在宮中也有五年之久。


    徐惠說,這樣一來,她們在女學中占用員額時間過久,而離開太極宮後成婚的年紀又普遍晚於民間。


    到那時,民間或軍中優秀的男子大多已經成婚了,這有違於皇帝陛下和皇後娘娘辦學的初衷。


    皇帝拿去與柳玉如商量,最後準奏:女子入學的年紀不變,人再小了心智未熟,女學又不是替人看孩子,但結業離宮的年紀統一定到十六歲。


    皇後說,“這樣一變更,可令一次選不進來的女子,再有兩次機會參選,一直可到十五歲仍有入學的機會。


    而她們在女學的時間從一年到三年不等。這會使優異者有較多的時間學習,又加快了女學中人員流動的間隔,可教授的人員也增加了不少。”


    但皇後私下裏笑問,“陛下,這樣一來,這些女學生們剛剛脫離青澀、你便打發她們出宮,陛下會不會有點舍不得呢?”


    皇帝道,“興辦女學難道是朕一力堅持的?還不是聽了你的意思!再說,朕對那些青瓜可沒什麽想法。”


    皇後琢磨道,“哦……青瓜,臣妾好像在哪裏聽陛下說到過青瓜,可陛下是在哪裏說到過呢?臣妾一時間怎麽想不起來了。”


    皇帝連忙道,“朕朕朕真不想百年後留下那麽多羅累!!朕可不想遍地挖井,到最後哪個也挖不出水來!”


    中書令於誌寧提出:今朝廷卿士,隻喜歡入京為官,而不喜歡出任地方官職,這是因為京華之地衣冠集聚、機會很多,隻要略加從容附會,便可不勞而成。


    但一出外職,機會就少多了。


    不得不說於大人的這個諫議切中了當今官場的要害。


    許多人寧願在京職上整天晃來晃去,也不願出京。像高審行那樣,欣然以平階離開國子祭酒之清貴職位、去外州出任刺史,簡直就是個異數。


    於誌寧指出,這項弊端的關鍵,是官員升遷機會的不公平,紮堆在京的官員更易於升遷。


    而一旦出任外官,情況就很難說了。


    皇帝神情一振,於誌寧的這個提議涉及到吏製革新,少不了吏部尚書、晉王李治的參與,


    “朕猜這個諫議是於大人手下那個女舍人提出來的吧?”


    於誌寧滿臉的驚訝,“陛下,你真是神了,居然這個也猜到!”


    皇帝道,“你們不能隻提出弊端給朕,要拿出辦法來容朕點頭或是搖頭,朕每天事情千絲萬縷,連個青瓜都沒功夫吃。”


    於大人從袍袖子裏再掏出一份奏章,“陛下請過目,這是《議官員不曆州縣,不擬台省疏》!”


    皇帝急忙拿過來細看,上邊是工整的楷書,一看便是出自女子之手。皇帝暗道,“武媚娘的字與徐惠的字,居然不分高低!”


    武媚娘在這道疏議上說:……應當明確條款,對五品以上京官的升遷加以資曆限製,凡未做過都督刺史者不得出任侍郎以上職位,未做過縣令者不得任為台郎、給舍之職,京官不得十年均任京職,外官不得十年均任外官……


    於大人兩眼冒光地問道,“陛下,此議如何?”


    他認為,這份議疏切中時弊,又提出了詳細的解決法子,皇帝看到後一定會大加讚賞。


    甚至興奮的拍大腿也可能。


    但皇帝尋思著一直在仔細看,不急著說行,也不說不行。


    徐惠提的是女學之事,而且很合他和皇後的胃口。的確,再優秀的女子,等二十歲才出宮去,什麽好茶都趕不上熱乎的了。


    看來武媚娘也想在初入中書省後做出點樣子來,她先擇的議題卻與徐惠截然相反,直指吏製。


    皇帝終於認真看完了,問道,“於大人,有些庸將拘泥於兵法、術數,因而多敗,那你說說看,將陰陽術數廢掉,可不可以?”


    於誌寧赧然道,“陛下,兵事上的事,微臣一介文臣哪裏知道呢,臣隻知趙括、馬謖紙上談兵,敗得很慘!”


    “朕的老師衛國公曾說,陰陽術數雖然不靈驗,但卻不可廢除,因為兵士的迷信心理是可加以利用的。”


    “但陛下,這與此議有何關聯呢?”於誌寧問。


    “打仗看的是勝負,而偏偏有人、對於某項計策符合不符合兵法爭得臉紅脖子粗,朕可不想和你爭。”


    於大人道,“陛下,微臣是來提諫議的,哪敢同陛下爭。”


    皇帝道,如若“好”法子不能取勝,那便不算好法子。武媚娘的諫議看似嚴謹高深,又針對了當今官場弊病,但朕以為這非好法!僅從腳踏實地看,武媚娘不如徐惠啊。


    徐惠雖然身處門下省,但仍然立足本職,著眼於女學之事。


    而武媚娘身在中書省,卻隔著一座山去談吏製,文章做的看似高深,但仍是紙上談兵。


    皇帝道,“凡事大多均可定以成法,唯人事不可!於大人你看,都說京官不願外任,那麽高審行怎麽說?按著武媚娘的意思,那麽朕最為得意的兵部尚書薛禮,他也未做過一州刺史,是不是要罷了他的職位?”


    於誌寧一聽,果然不能應對。


    但樊伯山關於女學的提議很快通過了,武媚娘將這道議疏交給於大人時,於大人曾想,這道疏一定也能替中書省爭得皇帝的讚賞。


    哪知皇帝不感興趣,皇帝提出來的、高審行和薛禮兩個人,於誌寧也認可,但他依然認為那隻是特例,而武媚娘的建議是很嚴謹的。


    金徽皇帝道,“人為精靈,而從政者更是精靈之中的佼佼者。武氏之法視精靈如同方木,有如個木匠。”


    於誌寧瞪著眼睛,隻想聽,不想說,反正這裏隻有君臣兩人。


    皇帝道,“早年,朕的父皇出過一個馴馬的題目,武氏卻搬出錘子、匕首來應對,那是出了馴馬的範疇,更注重於表現了。”


    “此法對於解決官場弊端,一時之間並不能奏效,反致人人心思浮蕩,不能安心本職。”


    於大人請教道,“微臣已經摸到些門路了,這便是陛下所說的,不能取勝的計策,不是好計策……那麽,陛下以為從長遠看,武氏此議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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