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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在三天的時間裏,接連被內侍超量下毒,一次比一次的劑量大,即便有凝血珠在身,若非馬王及時趕到,恐怕皇帝早就到另一個世界裏去了。


    就算如此,皇帝的身體也承受了前所未有的摧殘,審出翠微宮的內鬼之後,連驚帶氣,人便病倒了。


    巨量的極烈毒藥,按李治私下裏對內侍的話說,“放一點在茶裏就可以了”,但內侍三番兩次加量,均被凝血珠所阻,難怪內侍都不明白了。


    馬王與皇帝、鄂國公猜測“凝血”一名的來曆。他說萬毒走肝,而凝血珠大約就是護住肝經血脈,不讓毒氣隨血衝入肝腑,使皇帝得以保命。


    但皇帝此時已吃不得一點葷星,隻能略進稀粥、鹹菜。


    馬王秘密從太醫署接入資深太醫,他們也隻能多開些排尿利濕的方子,讓陛下慢慢的將養,但他的臉色蠟黃,看起來甚是嚇人。


    但太醫叮囑說,妨礙陛下病情恢複的,是氣。


    氣大傷肝,每一想起李治的所為,皇帝便氣不打一處來,再將李治以往的仁孝舉動與此時的所行對照看來,皇帝心頭的這股暗氣就更大。


    有這麽大的氣卻不能說出來,就更要命。皇帝的腹中一陣陣隱痛,竟然比不知情的情況下服了烈毒,還要影響身體。


    兩天前,皇帝就昏昏沉沉地臥床,思前想後,感覺著沒臉見自己的那些老臣們了,沒臉見觀音婢了,也沒臉見高祖皇帝。


    他在睡夢中見到了他的兄長建成、兄弟元吉,他們滿臉血跡,但掛著譏諷的笑容,這讓皇帝一下子羞愧而醒。


    本來,他想在翠微宮坐等李治兄弟間平穩讓儲的好消息,事情的發展也一直給了他這樣樂觀的期待,但卻等來了親生兒子的毒藥,這個反差太大。


    皇子禮讓儲位、太子給皇帝下毒,兩件事都是前無古人,但天壤之別!


    有一次皇帝狀態還不錯,又隻有馬王在側,才說了他心底的憤懣:高祖在幾個兒子的爭鬥中負有直接的責任,而他期待在這方麵比父親做的好。


    但是,事實卻無情的打臉,皇帝自己的太子,把毒下到他的茶裏來了!這真是有苦也不能說呀。


    皇帝乃是人傑,自出道以來從無敵手,想不到謀國無數,卻被兒子蓄意謀害,想一想都氣悶的要命!


    依著皇帝的意思,就要如兩位國公說的那樣,直接入東宮擒了李治,宣布馬王上位。


    馬王隻能不住地開解,“這樣一來,民間怎麽看?算不算是李氏皇族的兄弟之間、為了帝位的又一次血腥傾軋?我們不能再發生這種事了。”


    皇帝很是欣慰,最後說,“那好吧,如何做你自己拿主張,但廢立太子的詔書朕已寫好了,你何時用自管拿去。”


    馬王道,“父皇在詔書中,可曾說到李治的錯處?”


    皇帝知道馬王的意思,隻憑著太子給皇帝下毒這件事,廢他一萬次都不為過,但絕對不能當作廢儲的理由拿到表麵上去說。


    他說,“朕懂你的意思,朕怎麽會說那個?朕隻說他能力不行!武不能安邦!文不能定國!多柔寡斷不堪大用!”


    看來,皇帝是真氣到極點了,在同馬王的私話中,一點不給李治留情麵。


    馬王道,“可在當初立儲時,將他說的又是能力超群。”


    “……”


    皇帝無語,半晌才苦笑道,“是啊,他哪裏顯出寡斷了!”


    馬王曾經察看過這段日子皇帝的起居記載,下毒的內侍哪裏會認真來記,更不會記錄他下毒之事,這些日子,本子上幾乎就是一片空白。


    內侍差一點就被馬王和兩位國公爺千刀萬剮,但皇帝說,“先留著他,留著他去與李治對質,讓李治解釋一下什麽是他念念不忘的仁孝!”


    其實,馬王是昨日深夜才從翠微宮潛出來的。


    那時,皇帝的氣色看起來已好了許多,臉上的黃氣慢慢消退,屋子裏彌漫著濃烈的苦澀之氣,那是凝血珠在忠實地履行職責。


    在馬王爺看起來,才過去了兩天,陛下已無大礙。那麽頂多十幾日,他體中的毒氣也就能盡去了。


    看看皇帝又能坐起來看書了,馬王才敢離開翠微宮,到長安看一看情況。


    而這份馬王爺可以帶刀上朝的詔書根本不是以前寫的,隻是在他離開翠微宮時寫好、又將日期提前了,但給李治帶來的驚駭卻無法言表。


    此時,馬王站在朝堂上,看著太子李治——他的兄弟臉上一會青一會紫,被永寧坊抬出來的李靖、李忠這一老一小兩個人折磨得體無完膚。


    樊鶯的話句句毫不留情、如揭瘡疤,不知太子還能支撐多久。


    這兩件事才是李治最最不能承受的,忽視兒子陳王受委屈,說明太子不慈。忽視衛國公府的病情,說明太子不仁。


    更有樊鶯一介女流當眾譏諷,這是極大的不敬,太子因此顏麵掃地,幾乎就在太子座位上坐不住了。


    太子道,“是呀,二王兄多久也未迴過長安了,寡人是有些忘情,因而忽略了其他,但衛國公病重,寡人一定要代父皇、親至衛國公府探視,”


    馬王冷冷地道,“不必代吧,國公與父皇的情意,我們晚輩怎麽能懂,再說陛下會不會親至衛國公府?”


    這又是兼具諷刺與警醒的話,比樊鶯的話更讓李治難堪。


    李治在內心中呐喊道,“你這是欺人太甚!你不讓我代我便不能代?我不代難道能你代?也許你仍不知陛下已然殯天了吧?我且不惹你,你不似我,手中有‘立晉王為太子詔’,倒看我們誰能笑到最後!”


    李治十分大度地笑了笑,起身道,“不代也可,興許陛下已經在衛國公府了呢,但寡人這便起身趕往衛國公府探視病人,散朝!”


    說罷,他一拂袖子離座,將一眾朝臣丟在下邊,自行走了。


    他不能與馬王硬扛,隻能忍耐,直至翠微宮皇帝殯天的事情浮上水麵,那時他對於馬王的優勢,才會最終地顯露出來。


    示弱,等待時機,這也是個策略,一味的爭強鬥狠並不見得好到哪裏去。


    許多朝臣都從馬王、以及馬王側妃樊鶯的行事上,看到了他們不同以往的態度,這完全是對太子的不敬啊!


    要知道在以往,馬王爺是很在意朝堂禮節的,講話向來不會衝撞到誰,對於一班老臣更是如此,更不必說對太子李治了。


    今天不同於以往!是,皇帝允許馬王帶刀上殿的詔書,今天才被永寧坊拿出來,但這絕不會是馬王夫婦二人、對東宮態度突然大變的真實原因。


    因為這份詔書早就有了,但馬王在今日之前,一直對太子恭敬有禮。那麽原因根本不在詔書,如果找不出什麽別的緣故,那麽一定就是因為他們所說的——


    太子對老臣不仁,對幼子不慈!


    而李治的態度也很有意思,樊鶯那麽貶損挖苦,堂堂的太子殿下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但愣是容忍著不去計較。


    長孫潤站在朝班裏也十分奇怪,自從再次升到兵部,他還從未在朝會上開口講過話。想不到,馬王說話竟然這麽衝,而且還是對著太子。


    長孫無忌轉身下殿時,對著對麵的老兒子使眼色,不讓他過度地表現不穩重,不過他看出來了,馬王府的態度一下子就變了,對李治一點情麵都不留。


    迴到後邊,李治隻字未與太子妃說他朝堂上所受的委屈,太子要她立刻收拾一下,陪同去衛國公府上探視。


    他感覺馬王府上所有的王妃一定都會去探病,別看她們來東宮不積極,但去衛國公府,她們一定都會去的。


    李靖是馬王殿下公認的老師,眼下衛國公病重,馬王府一定會在仁孝上與東宮一較高低,她們不都去才怪。


    那麽東宮在這方麵不能差過馬王府,李治與太子妃商量,是不是叫蕭氏也去一趟,另外,鄭宮人、劉宮人、楊立貞都要去。


    當然,這些女人就與馬王府的王妃們沒法兒比了,但這不正好說明太子李治清心寡欲?不好美色?將全部的心思都用在了治國理政上?


    臨行,太子妃還特意提醒李治說,讓柳爽帶足他信得過的人、加強東宮此行的護衛,絕不能出現一點紕露,因為衛國公府可不是東宮。


    李治當然認同,吩咐柳爽做好準備,不過他不屑地對妻子道,


    “寡人這位王兄做事一向快刀斬亂麻,唯獨一涉皇族之事,便畏首畏尾,寡人怕者何來!他若敢在衛國公府對寡人發難,拿不出什麽‘有力’的理由,便是謀逆!”


    ……


    衛國公府,衛國公李靖真的是兩天水米未進了。


    他今年已經是七十有九,躺在病床上形容枯槁。他快八十歲了,軍旅生涯、風餐露宿,讓他過早地疾病纏身、遠離了朝堂。


    現在,估計已經到燈枯油盡的時候了。


    昨天夜裏,衛國公睜開一次眼睛,往日照的明晃晃的燭光,在他眼中隻剩下了一團昏黃的光暈,而別處漆黑一片,連侍坐在燭光中打瞌睡的兩名丫環,也掩在朦朧裏看不清晰。


    他連抬抬手的力氣都不足,裹在被子裏的兩隻腳,在昨天早上時開始毫無知覺,到了夜裏,麻木感從那裏慢慢浸上了膝蓋。


    樹死枯根,人死麻腳,他不害怕,不想、不動,積攢著最後的力氣。


    到了今天早晨,國公的聽力好像恢複了,他聽到了門外的腳步聲,吃力地抬起眼睛看進來人,認出來者是長子李德譽,他連夜從歸州趕迴來了。


    然後衛國公能夠說話,眼珠也活泛了一些,他要李德譽扶著自己在床上坐起來,臉朝著門。


    早飯時家人煮了稀粥,衛國公不要,卻要了一小杯酒,喝下去後就不多說話了,像是在等什麽人。


    隨後太子和太子妃駕到,順陽王李泰隨著也到了。他們分別上前問候衛國公的病情,太子斷言國公仍能像以往那樣,臥床靜養一陣子便能康複。


    李德譽代替父親答禮。


    顯然太子和他帶來的幾位正妃、側妃也不是衛國公要等的,因為太子妃關切地請衛國公再躺下來時,衛國公並不激烈、但很堅決地拒絕了。


    馬王府先到了柳玉如、樊鶯兩位王妃,衛國公眼睛往兩位王妃的身旁看,柳玉如知道他在找馬王,對他說,“國公你且耐心等一等,峻很快會來的。”


    李靖聽了,神色中便現出一副放心的樣子,好像一個身體健康的老者,在端坐著閉目養神。


    馬王府、東宮的人相互見禮,太子妃埋怨柳玉如上一次東宮宴不出席,這一次好容易有個機會、在衛國公的家裏都到,馬王府的人居然還是不齊,搞得東宮的姐妹們想認一認全麵,竟然這麽難。


    她這就是在說,上一次兄弟相聚,你們不去已有些失禮,這次衛國公病重了,馬王府居然隻來了兩個人。


    衛國公可是馬王爺的老師,馬王府不知禮節,不如東宮重視此事。


    樊鶯接話道,“府中的姐妹除了三個有身孕、不方便的,其餘可全都來看望過國公了。前天是謝金蓮和思晴,昨天是崔嫣和麗容。國公的病這麽重,難道我們還要一古腦擁到這裏來擺樣子?”


    樊鶯的話針鋒相對、暗指東宮,平時對衛國公的病情不聞不問,一來來這麽多人,不但虛情假意,還純屬添亂。


    一句話將太子妃噎得答對不上,越發顯得東宮一下子人都來這裏,隻是做做樣子,根本沒有考慮衛國公府淩亂的狀況。


    此時再想,就連上次東宮設宴、馬王府人到的不齊,原來也是有原因的。


    柳玉如製止樊鶯,不讓她在國公的麵前多說,打擾國公清靜。還對太子妃解釋,把“罪責”全都推到馬王府四位不省事的少王爺身上去。


    一會兒,趙國公長孫無忌到府看望,李德譽連忙迎接,見禮、問候,問藥、問寢食,叮囑……衛國公坐在床上不能多說話,但在目色中表示感激。


    江夏王爺也到了,又是一番接洽。


    興祿坊高府人也到了,來的是滑州刺史高履行、代撫侯高審行,這是高府目前職、爵最高的兩個人。


    高審行一進來,一眼看到東宮來的幾人裏有楊立貞,他一下子愣了神。


    這個女子此時的身份再也不是子午峪呂氏的丫環,而是為太子殿下生過兒子的楊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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