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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們哭爹叫娘,抱頭鼠躥,有的直接被砸死在大街上。


    蘇伐的住處稍為堅固,但屋頂上的動靜甚是嚇人,屋頂每中一下石丸,感覺著連地麵、牆壁都顫上兩顫,蘇伐不敢躲在屋中了,爬出來。


    夜空裏也不知有多少石丸拋到,任哪兒都是大石落地的動靜,手下人也不聽喝止,抱著頭找殘垣斷壁、鑽牆根兒躲避從天而降的石丸。


    “那利!丞相!”蘇伐喊了數聲,那利也沒迴應。


    “堅持,唐軍不會持續很久,他們能有多少石丸?我們上城!”


    蘇伐在親兵的保護下登城,但是,此時飛上城頭的已經不是石丸,而是裝了火藥的陶罐,引信燃著了,被操作熟練的唐軍恰巧拋到城道上來。


    城頭威力巨大的台弩一次沒用過,全都散了架。


    爆炸聲伴著耀目的火光,照出城頭狼奔豕突的慘狀,死屍橫疊枕籍,已沒有人聽令……


    有一股、兩股潰軍,竟然私自打開了城門,往城外逃出。


    蘇伐氣極敗壞的傳令,“去阻止他們!”


    傳令兵剛起身,便有一隻炸罐在他腦邊爆開,他沒吭聲,身子向著一邊撲倒,一動也不動了。


    城門洞,逃兵擁擠著奔出,而在城外,黑暗中正對著城門、早就布置好的一排床弩“吱呀呀”扳動了消息,幾排像短矛似的弩箭激射而至!


    慘叫聲響起,沒有一人能跑出門洞,城外唐軍也沒有一人趁機入城,而是忙著給射空的床弩、車弩上弦。


    蘇伐組織不起任何抵抗,額頭上也被碎裂、崩濺的陶片割傷,血淌下來也顧不得擦一擦。


    看得出,唐軍的拋石機又往前移了,有恃無恐。


    夜漫漫,飛石不斷。


    繼之以漫天而至的火捆。


    投送的距離近了,那些沒什麽份量的草捆上淋了油,點燃後照樣能投入到城心來。


    從坍塌瓦頂上支愣在外的房檀、椽子、葦簾、屋頂的茅草、死去的馬匹、甚至斃命者身上的衣服都燃燒起來,城中火光、濃煙彌漫。


    天亮時,蘇伐的意誌終於崩潰,他的得力丞相那利,原來在半夜的第一撥兒飛石中就死了。


    蘇伐組織了幾次突圍,但都被唐軍毫不留情地射迴來,斃命者堵塞了城門,門都關不上了,唐軍不入城,也不許一個人出城。


    這樣十數萬人、近二百架拋石機、巨弩圍住一座城池、不管不顧的一邊倒的毆揍,在兵書上根本都找不到,也不符合“攻城為下、攻心為上”的古訓。


    因為城中人心早就崩潰了,而城外仍不住手。


    直到叛軍首領蘇伐脫下自己身上滿是血跡的袍子,命人用竹竿挑著在城樓上揮動,唐軍的“砸城”才停過一陣兒。


    他手扶著殘缺的垛口,看到底下有衣甲鮮亮的親王衛隊,擁著大唐的馬王殿下現身,他們的身上可真幹淨,一點塵土渣都沒有。


    蘇伐道,“馬王殿下,殺人不過個掉頭,大唐乃是仁義之師,為著城中這些哀嚎不止的殘缺生命,我求你停止攻城吧。”


    馬王朗聲道,“你可別跟老子說仁慈,老子心裏痛快時才想那個!”


    蘇伐道,“但有句話,叫作上天有好生之德,你貴為親王,將要統治萬民,難道不該放這些人一馬!”


    “君民各有道,降者也該有道。此城當初即便不降,隻要順應天意,不擾絲路,萬民共享陛下福澤,唐皇也可令爾等如夜郎小國,保持數百載宗廟。”


    蘇伐心想,“真能說,投個降還有什麽道理!”


    馬王說,“但爾等降而複叛,安西都護府體恤民力之舉,卻被爾等視為愚仁,莫怪本王手狠。”


    蘇伐道,“說的好,我無言以對。但我知,其實這隻算馬王爺表麵上的理由,真正的原因,恐怕還在於你的義兄郭待詔將軍。”


    說著,蘇伐揮揮手,從垛口後再站出來頭破血流的一位城民,他一隻肩膀吊著,看上去是砸脫了臼,


    蘇伐再朝城下道,“郭將軍之死,在下實屬不得已,但請馬王爺看這些人失子喪親,能否就此罷手?”


    “笑話!將軍戰死,天經地義,本王豈會耿耿於懷。但郭大嫂和她的幼子呢?因為是將軍的妻子、兒子就該死?看著這對母子身陷絕境,城中人想的恐怕隻是自家的一隻羊,而沒有誰站出來肯替她們說一句話。”


    有唐軍喊,“但凡心軟一軟過的,給老子滾出來,老子放他一條活路!”


    城民說,“馬王爺,小的當時便想過,應該放郭將軍夫人和孩子出城。”


    “這麽說,你也認為蘇伐傷害將軍的夫人孩子是不應該的,對不對?”


    那人道,“是,是呀,隻是……”


    “嗯,你的心很不錯,姑且就算你手上沒沾過唐軍的血……隻不過你既沒有開言勸誡,也沒有行動製止,這麽說你的舌頭和腿腳都是擺設了!本王看還是砸的輕!”


    蘇伐還要說話,但城下王馬和他的親衛們已經撥馬馳離了。


    隨後,唐軍拋石、拋火又開始了,這一次就持續到了中午才停,因為唐營中所有的石丸、火捆都拋盡了。


    蘇伐蹲著、抱頭躲在城牆根兒半天沒敢動,這裏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中午時,聽聽城外沒有了拋石的動靜,蘇伐這才敢從城根現身出來,命令手下清點城中兵力。


    三萬人已剩下了不足五千,其中有一半餓的像燈草似的戒日國軍,剩下的全都埋在廢墟中了。


    草料場徹底成了廢墟,到處臭氣熏天,房子沒一間好的,街上沒有插腳的地方,大部分的水井早就讓城外飛來的石頭填實了。


    從北城外注入的溪流也被唐軍掐斷,城中人心惶惶。


    他趕緊布置防務,估計唐軍這麽久的飛石之後,接下來要大舉入城了。大唐的這位馬王爺,根本就沒有放他們一條生路的打算。


    有城民三五紮堆兒,小聲地嘀咕,“當初為什麽就不放郭夫人和郭公子出城?現在我們誰都別想出去了!”


    “算了吧,當時就是你來鼓動,說舍不得兩隻羊!”


    糧食都埋在廢墟中了,要做飯得現摳,再把米過篩子,篩去摻雜的沙土,城中發現一眼可用的井,但裏麵漂著拋石最猛烈時、慌不擇路跌進去的人。


    最難找的還不是米和水,而是柴草。有人剖開象屍,割下象油燃著了燒飯,城中到處彌漫的氣味令人作嘔。


    等飯做好了,戒日國叛軍發生嘩變,搶奪食物,鍋打翻了,飯團子踩在腳下……蘇伐好容易才鎮服下來,一頓飯的功夫,人已不足五千。


    城中這麽亂,唐軍沒有趁虛入城。


    城中叛軍清理城門下堆積如山的死屍,得將城門重新合攏才行。但他們一步也不敢往城外送,那無異於送死,隻好都拉入城中來。


    城外的唐軍早將數不清的車弩、台弩上好了弦,手中摳著放箭的扳機、翹著二郎腿等著,隻要有人在城門內露個頭,巨弩便不留情麵地射過來。


    有戒日國的亡命之徒結著夥、呐喊著、頂住成排的弩箭魚貫而出,漏網的十幾人終於衝出城來,但天山牧護牧隊揮舞著雪亮的馬刀,像旋風似的兜了一圈兒,就什麽也剩不下了。


    到城頭修複台弩的人跑下來報告,說已經沒有修複的價值。不過他們倒是發現,城裏忙,城外的唐軍也沒閑著。


    蘇伐趕緊登上城頭去看,發現有一大部唐軍此時正是搬運工,正用不知多少輛大車,從新合城方向拉來數不清的城磚。


    隻有新合城才有這樣的城磚!蘇伐萬念俱灰,情不自禁地喊道,“這是個暴君!他、他竟然拆了我的新合城!”


    此時,唐軍的拋石機就排布在龜茲城的眼皮子底下,蘇伐毫無辦法,城頭散了架的台弩攢都攢不起來了,他已經沒有了任何反製的手段。


    出城襲擾?蘇伐不敢,唐軍營寨早就往前移到城下來了,包圍更緊密。薛禮和阿史那社爾一個端著大戟、一個端著大砍刀,虎視眈眈地等著他出城。


    拆一城、砸一城,龜茲城上空,滿天飛的都是新合城的城磚。


    ……


    碎葉城、邏些城、疏勒城、典合城、且末城悄無聲息。


    城主和首領們都密切地注著龜茲城方向,有精幹的探子不斷將龜茲的戰況傳送迴來。


    唐軍的懲戒性戰事不講章法,心狠手辣。


    龜茲大城沒倒,但蘇伐經營了十多年的建城典範——新合城幾天功夫就消失了,被唐軍扔到了龜茲城。


    連蔥嶺上的大勃律、小勃律、康居、健駝羅、筒失蠻等部落也屏聲靜氣,馬王殿下義正辭嚴的、有關蘇伐阻亂絲路、而招致毀滅的檄文誰都說不出毛病來。


    但小道消息似乎更讓人信服,都是因為安西都護府大都護、郭孝恪父子的殞國,以及郭待詔的一個女人和一個繈褓中的孩子。


    這都是事不關已時在茶餘飯後的談資,目光深遠的城主和首領們,看到的是對戰雙方的戰果。


    唐軍的戰損可以忽略不計,死在拚鬥中的人,還不如奮力揮動馬刀時擰了手腕子的人多。


    許多唐軍的嗓子喊啞了,他們一邊衝擊,一邊喊“郭將軍,開眼。”


    而蘇伐一方徹底崩潰,三萬多人死傷殆盡,殘部龜縮在龜茲城中還不被饒過,唐軍入城隻是早晚的事情,“可馬王為什麽還不入城呢?”。


    龜茲戰報經飛信傳至長安,朝中眾臣也同樣沒什麽人、敢公開發表對戰事的看法,褚遂良更不敢說話,他看太子。太子李治說了一句,


    “陛下,兒臣隻是擔心,以王兄這樣的打法,西域各國會傳遞出對大唐不利的言論……比如……為私仇而惡意屠城,這恐非仁義之師該有的行為。”


    西征軍出發後,皇帝已經返迴長安親政,當著正豎著耳朵聽話音的滿朝文武,皇帝說道,“他至今也未入龜茲城,未受降,那麽雙方還在開戰,此時可不是亂講仁義的時候!”


    太子惶恐,除了這個,他還能講什麽呢?


    皇帝親政,對為期不短的太子聽政沒有一句評價,一段曆史無疾而終。


    而太子已經無須過分地、掩飾對馬王的敵對之意,這都是明擺著的事情。


    此時征西軍還沒有班師,馬王未迴長安,但私底下的傳言已經數次飛入李治的耳朵裏了,“隻要馬王到京,接下來的大事,便是改立儲君。”


    武媚娘同樣惶惶不可終日,馬王府最知她的底細。她曾經地偷偷對李治嘀咕,“馬王爺!難道他真有第三隻眼不成!”


    隻是聽到了馬王認祖的消息,高麗和百濟對新羅國咄咄逼人的進逼姿態,一眨眼便消於無形,大軍撤盡,三方睦臨友好。


    大概此事的起因也離不了鷂國公身份一案。


    大理寺獄下毒一事,太子有驚無險,皇帝也沒有深究,但要說到廢儲,卻失去了一件最有力的理由。


    而在龜茲的戰事,到最後總要以馬王入城結尾。


    李治堅信,他的王兄最後終歸要麵對那些饑寒交迫、喪失抵抗能力的殘軍,而以馬王對郭待詔父子的感情,不屠城才怪。


    那麽,一個心狠手辣、毫無人性的暴君,如何能夠安撫人心?接下來的儲位之變,可能連皇帝陛下都不會有更好的理由支持馬王了。


    李治想,“父皇啊父皇,你此時替他說話,最後我看連你都無法開口。”


    隨後,龜茲方麵最後的戰報,再次經飛信部傳遞上來,皇帝打開來看,長孫無忌等人都緊張地看著,看到皇帝的眉頭慢慢地舒展,眼睛裏露出了笑意。


    “戰事近尾聲時,在城外築關工地上的五百戒日俘虜,趁唐軍疏於監看,搶奪守軍兵器逃走。赤河金礦戒日國淘金役二百人,趁金礦管事療治腳傷、疏忽管事,砸開木柵逃出金礦。”


    “目前這兩股叛匪已逃入龜茲城中,負隅頑抗,概不降唐,大軍已入城剿滅,未使一人脫網。”


    長孫大人暗樂,蘇伐三萬多人全副武裝都衝不出龜茲城,那這兩處的戒日俘虜,加到一起不過七百人,又是如何衝破一重重的唐軍營壘、跑到龜茲城中去的?


    還搶了兵器!他們可真有大本事。


    馬王奏報,龜茲地麵十數城不能沒有人,田不能荒,羊也得有人放,請長安責成戶部,速遷焉耆、庭州、伊州、甚至沙州一帶百姓入居,重整家園。


    大軍已在班師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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