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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尚書令又在黔州劉長史的陪同下,騎馬去底下挖掘鹽井的澎水縣看了一下,迴來時很高興,還安排了府宴,請州長史、錄事參軍、司功、司倉、司戶、司田、司兵、司法參軍、醫學博士、當地老者數人出席。


    鷂國公的八位夫人也都露麵了,高峻在酒席上說,黔州在沒有刺史的這段時間裏,政事有條不紊,市場公平有序,所有的新政變動都恰如其分,足見長史劉大人的才能。


    要知道,尚書令的一句話,便能決定一個人的仕途命運——他管著吏部。


    能在任期內的本職上迎到宰相親自跑過來看一眼、並得到他的首肯,這就比天上掉個金元寶、正好落在衣兜裏還不容易。


    劉堪用誠惶誠恐,慌忙起身道,“國公大人過獎了,下官能夠維持下來,都是手底下的同僚用命,又有中庶子高大人在任時打下來的好底子在,卑職是占了便宜。”


    尚書令問,他看了淤廢過的、和沒有被淤的鹽井,發現有的鹽井地勢更低,為什麽偏偏就未淤呢?


    劉堪用沒想過這個問題,“卑職愚笨,請大人明示。”


    高峻不好直言前任刺史的過失,隻是對在座的人說,黔州刺史崔夫人帶人在低窪處栽植桕樹,可能是個原因。


    他要劉長史在開春之後,莫忘發動黔州軍民繼續植樹,尤其是在那些溉水石渠的上坡更要多植。


    劉堪用問,“刺史大人在時,對植樹占用土地有些不大認可,因為那些地方可都是辛辛苦苦開墾出來的。”


    鷂國公說但植無妨,中庶子將來如若怪罪下來,他自會解釋。


    隨後,尚書令帶著夫人們,離開刺史府前往都濡縣,因為他聽八夫人說,崔夫人在黔州時,居然在盈隆嶺頭的岩石縫裏栽了兩棵小桕樹,她們都想去看一看。


    鷂國公說,這是件了不起的事情。


    劉堪用暗道,“看來宰相大人是傾向於植樹的,”他要親自隨同前往,高峻未讓,說陪夫人們在都濡縣看一看、再去趟盈隆嶺,便迴長安去了。


    ……


    都濡縣,劉端銳的遺孀王夫人孤孤零零,在惶惑不安中度日。原來的時候,還有女兒劉青萍按月、派人給她送些錢迴來,但這兩個月再也沒人來了。


    王夫人去過黔州刺史府一趟,一個親人沒見到。但她得知,刺史高審行已經去長安任職了,但任憑是誰,也說不清劉青萍的下落。


    長史劉堪用倒是少不了中庶子嶽母的用度,但女兒因何連個消息也沒有呢!人們說,高大人去長安時是一個人走的,那女兒呢?


    恰在這時,長安來的宰相大人一家到了,王夫人這才知道,女兒在大慈恩寺,已離開高審行了。


    瑤國夫人說,如果王夫人想見女兒,她們離開黔州時可帶她去長安。


    王夫人說,我去,去和女兒、還有青若英夫人在一起修行。


    高峻去了盈隆嶺,所有的夫人們都一同去了,她們仿佛看到了去年盈隆嶺上莊稼滿坡、鬱鬱蔥蔥的景象。


    此時坡上光禿禿的,崖頭的取水木架自被雷劈毀之後,再也沒有修複,因為沒有人敢像李引那樣,腰裏拴著根繩索吊下去打眼支樁。


    她們看到了那兩棵崔夫人親手栽下的小桕樹,經過一年的時間,它們長得很茁壯,樹幹也粗了。


    高峻上嶺時,從都濡縣帶了長索,將繩索的一端拴在其中一棵桕樹的根部,然後攀著繩索下去,而柳玉如等人等在上麵。


    約末有一柱香的功夫,人也不上來,柳玉如擔心地道,“會不會有什麽事呢!三妹,你再去看看!”


    樊鶯早就擔心了,探身抖了抖拴在樹上的繩子,這才發現輕飄飄的,上邊根本就沒有人了,她大驚失色,靈巧地攀著繩子下去看究竟。


    又是一盞茶的功夫,崖頭上的人們還是等不到底下的動靜,柳玉如依前法去拽了拽繩子,居然又是輕的,她都要哭出來了,“思晴……這是怎麽迴事?要不……算了,你別再去了。”


    思晴知道她的意思,如果以高峻和樊鶯的身手也遭遇什麽不測的話,那麽自己去了也白去。


    正在她們躊躇不定的時候,繩子繃了勁道,過了一會兒,先是樊鶯冒出頭來,看她的身上也不像遇到過什麽危險。


    柳玉如等人埋怨道,“你們在底下幹什麽呢?難道是在底下玩個新鮮?在邏些城玩個最高的,又跑到這兒玩個最深的!”


    樊鶯嘻嘻笑著說,“哪有!師兄隻是想將掉落在底下的木架吊上來,好恢複了取水的木架,我怕功夫過久了姐姐們擔心,這才勸他上來。”


    不一會兒,高峻果然空著手爬上來,也不提吊木架的事了,反而還將崖頭殘留的半拉木架揮起烏刀“嚓嚓”幾下、連根都砍落到崖底下去。


    柳玉如放了心,仍然埋怨道,“你可真有精力,宰相幹民役的活兒!”


    迴到縣裏,鷂國公找來縣令,明令他:盈隆嶺頭的兩棵桕木孤零零的,經不起大風,明春都濡縣要在盈隆嶺便植桕木,使之成林,莊稼不必種了。


    鷂國公鄭重說,這兩棵桕樹正是黔州刺史崔夫人身體力行、與民共同抗旱的見證,不能讓它們有半點毀折。


    宰相發話,縣令牢記,將這件事當作了全縣重中之重的第一件大事籌備。


    隨後,鷂國公算算日子,與夫人們帶上劉青萍的母親,起程迴長安。


    思晴、崔嫣、柳玉如等人私下裏都問過樊鶯,她和高峻下去這麽久,難道沒玩過什麽貓膩?


    樊鶯紅著臉頂迴道,“你們猜!”


    ……


    高審行沒在龜茲城見到崔穎,更不好與郭孝恪核對許敬宗說的那件事。而視察龜茲政務隻不過是他西來的一個借口。在龜茲逗留了一日後,他起程迴牧場村見崔氏。


    這次,高審行就有更堅定的理由,一定要拉崔穎離開西州,到長安去。


    因為這樣一件捕風捉影的事,太子中庶子不敢與安西大都護撕破了臉,他寧願相信,是許敬宗這個刑徒唯恐天下不亂,以此事來報複尚書令幹掉他右庶子的職位。


    就算這件事確實有,他也不願搞得揚風灑雪了,太子中庶子因為內宅的濫事,麻煩已經惹得不少了,臉也丟得夠多的了。


    從興祿坊高府的門麵來說,也不許他這麽草率,就像個村夫似的,一聞這類事便揮菜刀找人拚命,他可是當朝大員,是太子中庶子。


    從女兒崔嫣那裏,也不允許他這樣做,鷂國公的態度他不能不考慮。


    但前提是,崔穎必須與他迴長安去,做她的太子中庶子正牌夫人。


    至於郭孝恪父子,他不去惹,但也絕不會有好話了。


    在牧場舊村,高審行冷靜地要求崔穎,這次他不能再由著她了,不能想在哪兒就在哪兒,她是有家的,總在西州算怎麽迴事?想沒想過這對中庶子有什麽影響?


    但崔穎異常的堅決,不迴長安,“長安有青若英、有劉青萍,我隻是個側室,在牧場村也不是沒事幹,難道女兒們的產業就不須照看?”


    高審行沒好氣地說,“隻是長安的女兒們嗎?我看未必吧,龜茲的女兒你也放不下吧?”


    崔穎不理他,“老爺,你是中庶子,公事多得很,又何必在意我呢!”


    高審行千說百說,崔氏就是不說走,中庶子麵紅耳赤地想動怒,發現大小姐甜甜手裏握著鐵錐子,小臉沉得像葡萄水兒似的。如果他敢動粗,女娃會毫不猶豫地再給他幾下。


    “你也別以此為借口敷衍本官,這裏的產業我不用你照看,難道劉武就派不出一個人來?”


    高審行氣哼哼地去牧場找劉武安排這件事,去了先說公事,詢問天山牧的發展,問馬匹,問廄房,問草料,問牧子,最後問,“本官夫人在這裏,給劉大人添過不少的麻煩吧?不知她平時都忙些什麽?”


    劉武說,“崔夫人在牧場村,一直盡心盡意地帶兩個孩子、照看織綾場、蠶事房、溫湯。前些日子待詔夫人生產,也是在崔夫人這裏做的月子。前些天,聽說郭大人的孫子一離開這裏便生了病,崔夫人也隻去龜茲照應了幾天。”


    中庶子坐得有些久了,劉武便出去一下,不一會兒,呂氏提著一壺熱水進來,給中庶子泡茶。


    高審行看呂氏,到牧場後,顏色居然比在黔州時還活潑了一些,她穿著牧子服,十分靈巧地給他倒茶,然後很規矩地退出去了,也不看他,仿佛中庶子隻是個年老的牧子。


    有那麽一閃念,高審行想問問她還想不想迴長安,但他想起了崔穎一向對呂氏是深惡痛絕的,就壓下了這個念頭。


    他向劉武提到,崔穎這次是要迴長安的,村中高峻的那些產業,就有勞劉武派人管理,有事還可去問一問高峪,劉武滿口答應。


    高峪跑過來,他安排好了酒席,請五叔和劉總牧監過去。


    高審行出來時,就看到呂氏和一位身材粗壯的年輕牧子在一起,兩個人說說笑笑的很親昵。


    那個牧子是抽空跑來給她幫忙的,平舉著胳膊,兩條胳膊上各套了兩隻大號的、盛滿了熱水的壺去廄房。他在前邊走,呂氏再提了一隻略小的壺在後麵緊緊地跟著。


    明明高審行挺著胸脯子、在牧場官員們的陪同下走出來,所有人都對中庶子畢恭畢敬,但呂氏連頭都沒迴,這又讓中庶子極度地不爽了一下。


    在高峪的酒店,中庶子當眾說,明天一早,他便和夫人迴長安,要向太子殿下複命,說一說安西都護府的軍政。


    有人問,“高大人,此行不知印象如何呢?”


    高審行看了一眼崔穎,說道,“都護府的主、副兩位官員,連長史在內可都是武官,當然了,行事是很有魄力,但多處政務上都有失粗糙,疏漏也不少!本官正琢磨著怎麽與太子說呢!”


    崔穎十分震驚地抬頭看他,眼神中充滿了不解,仿佛他迴長安後要怎麽與太子迴話,與自己迴不迴長安掛著鉤似的。


    但堂堂的一位中庶子,怎麽會這樣輕率地、當著一座牧場中的多位下屬,對安西大都護下這樣的結論?她想說句什麽話,卻找不出一句合適的。


    她負著氣,但臉上仍帶著笑說,“老爺,我說過了我不想迴去的,大姐青若英、四妹劉青萍不是都在長安麽?再說,兩個孩子都住慣了西州,她們也不想迴長安。”


    甜甜想迴長安,但她站在婆婆這邊,大聲說,“我可不想迴長安!四個弟弟吵都吵死了!”


    高審行脖子憋得都紅了一截兒,笑得很難看,“難道夫人有什麽顧慮?西州產業的事,你也不必擔心,劉大人和高峪會代為看管的。”


    崔氏堅持說,“老爺,這不一樣。長安的府上有兩位姐妹在,我迴去不自在。”


    “這個你不必擔心,本官知道你一直就是正室,這麽迴去了臉上不好看。但本官可以告訴你,青若英始終離不了修行,她已將劉青萍也拉去大慈恩寺吃齋念佛了,你迴去了仍是正室。”


    崔氏一驚,這一定不會是他嘴上說的那樣,“老爺是打算讓兩位姐妹為我的迴府騰地方麽?我絕不迴去。”


    高審行忍無可忍,喝道,“你連夫倡婦隨的道理都不懂?!”


    劉武想不出該如何勸解,高峻連忙倒酒,“五叔,你的脾氣怎麽又大了,五嬸一時有事脫不開身,容幾天不行麽?”


    中庶子喝道,“長輩說話,哪有你摻和的份?給我閉嘴!!”


    高峪尷尬著吐了下舌頭,低頭坐下。


    崔氏起身,“老爺,我身子不適,先去休息了。”


    高審行“啪”地將手中的酒杯摔個稀碎,他在劉大人跟前說了滿話,一入席時話也是滿的,此時真是一點臉麵也沒有了。


    有夥計跑進來迴稟,“二爺,都護府待詔將軍和他的夫人在外麵。”


    高峪連忙叫請,但隻有待詔夫人柳氏一個人進來,對著高審行、崔夫人萬福,“母親,我和待詔來給母親送行。”


    崔夫人問,待詔怎麽不進來?


    柳氏道,“他、他說不進來了,在外頭等我,讓我與母親說幾句告別的話就趕迴龜茲。”


    眾人問,“怎麽這麽急呢?”


    柳氏神色悲戚地說道,“因為父親大人病倒了,我們離不開他!”


    崔夫人問,“是什麽病?我離開龜茲時郭大人雖說不修邊幅,人邋遢了些,但很精神呀,是因為什麽?”


    眾人十分不解,郭待詔既然大遠地追過來送行,那麽有中庶子在,他總該進來,不然於禮法上也說不過去。


    但柳氏說的明白,他們是來“給母親送行”,沒提高審行。


    “你父親得的什麽病?”崔氏問。


    柳氏哽咽著道,“是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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