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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如皇帝曾對太子李治所說的,高峻到兵部後,除了因為新增馬部衙門、而將長孫潤選拔上來,而對原班人馬幾乎未動。一百~萬\小!說?


    這些人對兵部業務熟悉,他不能因為這些人曾在李士手底下幹過,便換掉。當然換兩個郎中也不算什麽誰新官上任不用幾個得心應手的?


    這樣的做法,幾乎也算官場上不成文的規則,隻要做的不過分,沒有人說閑話。但高峻恰恰一個未動。


    動的兩個人一個李士,誰都不認為是高峻的原因。另一個崔元禮,也不是高峻的主意,而且是升了一階去夏州、專為李士騰地方的。


    這讓兵部的原班官員很快放下了心頭的疑慮、拿起精神來做事,不敢有一絲的疏忽。


    而李士也看出來了,有些貓膩他也隻能放到遼州去耍。


    除了長孫外,其實高峻在兵部也有些動作,但不明顯。原來,職方部在郎中之下有令史四人,他增加了一人。


    這個令史手下管理著四十人,專司“飛信”。


    這些人日常負責飼養、訓練飛鴿,人也不與職方部在一起,而是在長安對麵、渭水河西岸的深山裏。


    那是一座隱蔽於叢林中的大院子,裏麵分布著成排的鴿籠,分類養著“中途”、“中長途”、“長途”三類信鴿。


    平時,令史手下這四十人有一半飼喂鴿子、兼收信。另一半二十人則專司訓練,而且成效不小。


    此時,大唐日常傳遞的公涵乃至軍情,因其量大、隻能由驛馬完成。


    但高峻有時仍嫌慢了,特別緊要的軍情其實也不須要寫多少字,關鍵在於時限!而飛鴿傳信恰恰滿足了這一點。


    這件事便是長孫潤替他悄悄張羅起來的,因而皇帝、太子、司空長孫無忌知道有這麽個部門,雖然級別不高,但隻對知情的這幾個人負責。


    李士等人當然不知道。


    這幾個人先是得知了鐵甕城守將金煥銘登陸登州一事,而且幾乎一致同意思晴的想法:讓夏州那些剛剛成了家的、三千名曾隨思摩出征高麗的頡利騎兵再到長安來一趟。


    帶弓箭來!


    不件事絕不是夏州刺史思晴的私仇,其象征意義重大!


    因而更不能悄無聲息。雖然到時候皇帝和太子不一定出席,但一定要曉諭長安百姓和眾官,在京的外方使節也要通知到。


    而且皇帝還想到,此事應下詔到周邊各國,少來繁文縟節,就簡簡單單的告訴他們一件事情:


    在唐軍班師之際,躲在城後施放冷箭、傷了頡利部首領、大唐兵部尚書思摩將軍的、高麗的、卑鄙的、鐵甕城守將金煥銘,已被大唐龍興牧場如期抓捕歸案,於某月某日正法。


    “就這麽寫,到時蓋蘇文那裏也送一份,我看他敢乍刺。”皇帝神采奕奕地拍板道。


    這是一種霸氣,凜然不可侵犯!


    你偷傷了我將一箭,我大唐的兵部尚書一句話擲地有聲,便有人敢到你地盤上、隔著你的城捆了你來,明出大邁地在長安還你一萬箭!


    不要以為我撤軍了,嚴冬將至、不敢再與你糾纏,那是因為唐軍隻為正義而戰!捉你一個區區小將根本不用興師動眾,幾個放馬的牧子足夠了!


    皇帝意猶未盡,暗示太子不可過早公布此事,但無疑,他也開始掰著手指頭計算日子了。要??百~萬\小!說·


    另一封飛鴿傳書來自於薛禮將軍,他走時便攜帶了兩隻長途飛鴿,十一月十九日,鴿子飛迴一隻。


    飛信部令史接了信,一步邁過渭水河飛報尚書令。


    薛禮十二日離了營州,十五日到達饒樂都督府,情況當天便已明了。


    室韋部使者八月來過長安,返迴後,室韋部大首領莫賀弗得知這麽個情況,氣火攻心,隻過了半個月便故去了!他今年八十二!


    莫賀弗本意是,借自己有生之年使本部並入大唐,那麽,將來他即便將室韋部交到兒子的手上也就無憂了。


    這件事說多麽嚴峻就有多麽嚴峻,幸好莫賀弗的兒子莫賀蘭榮已不是個毛頭小夥子,他今年也六十出頭。


    莫賀蘭榮深知父親一向的大政方向,即使大唐不接納室韋,室韋部也不好輕易發難啊。


    但這口氣就是不好出,料理好莫賀弗的後事,莫賀蘭榮也病倒了。鬆漠都督府大都督窿哥過境看望,這才得知了此事。


    隻是這些邊遠部族的行事方式,還是需要進一步改善,窟哥迴來之後,不說寫封信往長安幫著問一問,幹脆集兵五千、在本部邊境“獰獵”!


    等饒樂都督府大都督可度者傳信長安後,窟哥打了幾隻麅子,心滿意足的散兵、讓他們各歸本部了原來他是讓別人替他寫。


    也難怪,營州隻傳過來一次軍情,就再也沒有下文。


    但如果沒有尚書令多想了一層,恐怕這個仗打與不打先放在其次,但是幽州、營州、遼州方麵肯定會陳兵待命,局勢往哪邊發展就有些複雜了。


    現在想想,勒死馬洇都便宜他了。


    薛禮帶這幾個人前去,本身便表達了長安的態度,一個從三品的左千牛大將軍,乃是皇帝禁衛中重要的人物,他的幾乎隻身到來,讓所有人都意外而且心放下了。


    薛禮說他暫且不能迴長安,眼下每天與室韋部大小首領在一起喝酒打獵。他要等到長安有迴複後再啟程,以示誠意。


    於是長安這裏又是一痛忙活:先是飛信過去簡要表明長安的態度,對莫賀弗離世表示遺憾,並簡要說誤會起因於有司紕露,但大唐皇帝已見到了冰玉潛龍樽,倒不是看重這件東西,而是從這件東西、看到了室韋部歸唐的誠意。


    但馬洇一事則不提了,太丟人。


    隨後,正式的詔令便下達了,大唐使節動身。


    長安正式接納室韋部為山北都督府,以莫賀蘭榮為大都督,南、北室韋、缽室韋、深末怛室韋、大室韋首領,各領刺史之職。


    而已故室韋大首領莫賀弗,封為太極縣男,賜姓李。


    而人家窟哥隻是打打獵,也談不上追究了,由薛禮將軍視情況、在合適的時候教教他寫信。


    如此,在契丹之北,居於俱輪泊,望建河,那河,啜河,黑水一帶廣闊土地上的室韋部族,終於與大唐有了直接的聯係。


    以漁獵為主,捕食貂、獐、麅、鹿,鑿冰取魚,冬天穴居的半原始部族,終於與大唐有了直接的聯係。


    而其土地廣狹多少,連職方部一時也說不清有幾千裏。


    李士同樣說不清楚,這件事的處置過程,到底、又將他在皇帝心幕中擺到了什麽位置。


    現在迴想想,自己有意遲遞的鬆漠軍情,簡直有些弄巧成拙了。


    而他有意在事起初期便隱晦表達的、可以再次提兵北上的暗示,不但未替自己增色,反而成了缺少見識、隻知幹戈的武夫的注解。


    他希望那些大臣們最好忘掉這些小片斷。


    十一月十九日這天,遼州都督李誌恩的私信送到了兵部侍郎的手上,李誌恩向他報告說,至今未見到龍興牧場的人過境,他們隻在鴨淥水的江邊露了下頭。


    但李士還沒來得及品味這封信的內涵,便又得知了另一件大事。


    十一月十九日這天晚上,居於夏州、均已成家的三千頡利騎兵也到了。接到公主思晴派出的飛馬傳信後,這些人幾乎是風馳電摯地趕到了長安。


    他們在夏州幸福之餘,偶爾便會想起首領思摩,唯有這件事令他們暗自不安。


    其實有些人當時便不大相信兵部尚書所說的話,因為這太不可能了。


    此時,這三千人紮在子午峪這座山村邊上,去祭拜了大首領和申國公,並選出代表、去村子裏看望了兵部尚書、總牧監、絲路督監、尚書令高峻的六叔太祝高慎行,然後靜候消息。


    晚上,中書令褚大人、高峻與四夫人思晴,便代表長安到了子午峪。


    尚書令從謝金蓮那裏撥了一大筆錢,就在野外搭灶壘廚、聘了廚子,要置辦一場接風素宴。


    三千人的素宴!


    是素宴。有酒。但高峻總算不知道謝金蓮的手裏有多少錢了!


    這個昔日在牧場村、曾經偷偷為女兒甜甜在床底下藏錢的女子,撥出這筆錢時連眼都不眨一眨、手都不抖,真有大家風範。


    沒有桌子,以頡利部每一座大帳篷中的三十人為一“桌”,一麵山坡也排得插針不進。


    公主思晴能夠有這樣的安排,那也不須再懷疑什麽了,這些人堅信,至多再有三日,那個該死的鐵甕城高麗將官、便會現身在他們的麵前。


    開宴前,中書令先宣讀了皇帝的兩份詔書。


    一份是《絕高麗朝貢詔》:“高麗餘燼,謂能悔禍……”


    高麗某人,口說能幡然悔悟,因而大唐幾次出兵半道而停,意在全其巢穴啊!


    但某人兇頑成性,殊未洗心革麵,前後上表所說的,竟與所行全然不符,此國每每心存僥幸,詐詭無信。


    朕每次令其莫擾新羅,某人嘴裏說著從命,但一轉眼便侵淩不止,竟與此次暗箭傷人如出一轍。


    積其奸惡禍心,連天也棄之,還談什麽收留!自今往後,少給朕送那些零零碎碎的朝貢,連美女朕也不稀罕!


    一份是《冊頡利李思摩為可汗詔》:“頡利部眾,代居沙漠……”


    頡利部眾世居北漠,自貞觀朝以來,連穿戴都漸漸趨同於內地,而北方元戎異族才敢口出不遜,頡利部便替朕鏟滅了!


    已故大首領思摩,出討高麗不幸殉國,朕痛失忠貞明智之材,無以寄托思念之情。追贈懷化郡王、頡利部乙彌泥孰可汗,賜姓李。


    理國以赤正少騙為要義,而禦下以信義為根本。


    我們痛失思摩,唯有勤勉政務,遠離邪佞之人、親近正直之士,不縱容驕奢、不趨從貪暴,兢兢業業、禦外而安內,共同為社稷出力!


    所有人的第一杯酒祭給了申國公,第二杯酒祭給了思摩及所有陣亡將士。第三杯酒,所有人一飲而盡。


    ……


    貞觀二十二年,十一月二十一日清晨,長安城門剛剛開啟。


    大唐龍興牧場五名年輕的護牧隊員,押解著麵如死灰的鐵甕城守將金煥銘,由春明門飛馳而入,後邊是馬部郎中長孫潤和他的護從。


    長安百姓們早就接到了消息,蜂擁至春明門內大街兩側觀看。


    兵部五個衙門之一的“駕部”員外郎,早就候在春明門內,親自引著遠道凱旋的龍興牧場護牧隊員們,沿著大街前往尚書省。


    沿街,勝業坊的老少坊民、東市的商販、崇仁坊樂器店的夥計、平康坊三曲的藝妓,以及務本坊的王孫、興道坊的國公夫人、丫環、仆人們也不分身份尊卑地擠在一處,就想親眼見證一下這次的盛舉。


    人人都知道被由高麗長途押來的是誰,隻因尚書令高峻的一句話,此人便被龍興牧場從鐵甕城捕到長安來了。


    當時的兵部尚書說的是十一月二十三日,有人曾以為不可能,但龍興牧場提前兩日便辦到了。


    人們還未看真切,馬隊已一馳而過,於是不少人再馬不停蹄地趕著去子午峪,官府已通報過了,行刑是在那裏。


    金煥銘被直接押至了刑部大堂,刑部尚書劉德威就在上邊端坐。


    他是今天堂上、堂下品階最高的官員,但被告知不必親自審訊,一是此案早就有了定論,二是金煥銘不夠資格。


    劉大人在這裏,完全是給龍興牧場五名護牧隊一個麵子。


    主審的隻是刑部下邊、某部衙門裏的一位小主事,從九品上階,他被安排來做這件事,也真夠寒磣金煥銘的。


    他的職責是在有大赦的時候,負責召集刑部大獄中的人犯們、到闕下聽宣。沒有大赦時,負責管理戰俘薄冊,給他們分派口糧、醫藥。今天是頭一次坐在這裏審人。


    “你可是高麗國鐵甕城守將金煥銘?”主審問。


    金煥銘無言地點了點頭。


    “可是你在鐵甕城頭放過一支毒箭?”


    金煥銘終於挺了挺胸脯子,“是本將,在高麗國,能施此毒箭的,隻有本將。本將被你們捉來沒什麽好說的,隻想見一見你們的尚書令,隻想看一看他與常人有什麽不同。”


    主審迴答他的,隻是鼻子裏的輕輕一哼,“你也配。”


    金煥銘頹然低頭,不再說話,讓幾個趕牲口的捉到這裏來,啥也別提了。


    隻聽主審說道,“立押鐵甕城人犯金煥銘、趕赴子午峪思摩將軍墓前,行‘萬箭之刑’!”chap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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