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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棒極了,殿下!”她低聲地歡唿。


    片刻之後,呂氏騎馬趕到這裏,她是一個人,一眼就看到了地上的牌子。


    上邊,侍女與太子躲在垛口之後,看底下的婦人下了馬,拾起了那塊“三十三”號牌子。


    李治噓了口氣,低聲說,“我們走。”


    兩人一前一後由鍾樓的角牆後出來,太子挺身闊步地走在前邊,侍女隨在身後,兩人隔著五步的距離,最後一同上了宮車。


    ……


    在興安門,守衛東宮的禁衛要求呂氏出示她的號牌,呂氏從馬鞍上摘下了那塊“三百二十一”號交給他們。


    那些人扣下了牌子、放她出門。


    東宮的東牆外有些陰翳,但呂氏的心中卻很敞亮,她不但抄了近路、手中又有了自己原來的牌子。


    而且呂氏堅信,楊立貞的來頭一定不小,有專人引她作弊。那麽她敢以拾到的牌子排到前邊去也就不奇怪了。


    呂氏想,誰知姓楊的居然將三十三號牌子也弄丟了,她一定剛剛從這裏跑過去,想來這條路沒什麽問題。


    她按著騎士所引,一直跑到太廟,果然有一條東向的大道。


    城中能動的人幾乎都到了城外,大街上幾乎沒有人。呂氏策馬飛奔,很快出了春明門,北麵五裏外的通化門便是終點。


    賽道上安安靜靜的,此時,觀賽的人們都擁到前麵去,準備迎接第二組第一批抵達者。


    春明門外沒有看台,因為沒有看點,北麵不遠處就是通化門的終點了,人們都在廣運潭邊的看台附近。


    呂氏抓緊插入大道,小跑著往前半裏遠,這才將自己原來的三十三號牌子拴在鞍子上,將馬打起來。


    看樣子她就要一舉奪得頭名了!不,是第二名,她的前麵應該有楊立貞,便宜了這個丫環!不過第二名也很不錯了。


    廣運潭邊的看台地勢較高,賽馬一到了這裏便可開始衝刺。這裏的人很多,呂氏沒看到有誰於先她抵達。


    她沒功夫往看台上看,狠抽了坐騎兩鞭,兵部尚書府大管家高白為她選定的、這匹膽小怕事的賽馬,居然要在黔州刺史夫人的馭使下取得驚人戰績!


    終點遙遙在望了!


    高大的看台已經在這個功夫裏修繕一新,上麵重又坐滿了看客,不過他們老實多了,個個安分地坐著,隻有賽道兩邊的人又開始蹦跳著唿喊,給先到的人助威。


    他們喊的太瘋狂了,“超過她!超過她!超過她!超過她!”


    呂氏往前看,根本看不到楊立貞的影子,那要她超過誰?


    但身後猛地聽到了急驟的蹄聲,有兩個人幾乎是並排著、從她的一左一右一下子馳過去了!呂氏看出左邊那個是樊鶯,右邊的那個是思晴。


    呂氏有些驚愕,如果全程的賽道算作十成的話,那她幾乎占到了六成的便宜。但還是讓人家在最後的關頭超越了。


    而且超越她的人不是別人,是樊鶯和思晴,高峻的三夫人和四夫人。


    原來人們唿喊的是讓她們超過自己!於是她又想拿到第四名,但在接下來不足二裏的路程上,又有三個人從她的身後超越了。


    第二組的比賽出現了兩個第一名。


    樊鶯和思晴在終點前不約而同地減速,誰也不想比對方快,兩匹馬就在終點線的外側駐足,馬上的人互相推讓。


    思晴說,“誰過去還不是一樣,總之冠軍沒出永寧坊。”


    樊鶯說,“那你怎麽不過去呢?”


    正說著,褚遂良親自跑過來,催促道,“一起過去,算你們並列!”


    來自黔州的刺史側室呂氏是第六名,她沒有在獲勝的人中看到楊立貞,心裏很是奇怪。


    她聽說,第二組的頭名會有三百兩銀子、十匹精絹和一匹好馬的獎勵,第六名也有五匹精絹。她尋思著,將來要如何拿著這五匹絹,揚眉吐氣地迴黔州去。


    但在這時,有兩名大內的禁衛騎馬趕到,與褚遂良耳語。


    褚大人看了看呂氏,吩咐道,“先賽第三組,當著這麽多的使節,我們不便聲張,但事後本官將會親向殿下迴稟!”


    呂氏猜到他們說的多半不是好事。


    因為第三組開鑼後,不但沒有人頒發給她那五匹精絹,反而還鄭重地驗過了她的“三十三”號賽位牌子,提醒她無令不可擅離長安。


    第三組的比賽人更多,持銅牌的人八百一十八人,場麵也更壯大,但呂氏已經沒什麽心思觀看了。


    第四組上場時,她吃驚地發現,楊立貞仿佛故意似地騎馬從她的眼前晃過去,而且還笑吟吟地與她打了招唿。


    楊立貞的馬鞍上掛著竹牌子,呂氏隻覺得有些天旋地轉,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她感覺自己讓人算計了。


    ……


    在子午峪,專程來看望太祝高慎行的通直散騎常侍褚大人、在一名太子詹事府徐姓的令史的陪同下,順便往高慎行的隔壁院子裏一走,來找呂氏。


    呂氏自昨天賽馬迴來後就心神不寧,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情。


    徐令史問她,“呂夫人,有東宮禁衛說,你在賽馬過程中逾製通過了西內苑,可有此事?”


    “大人,是有人引我通過的,不然我怎麽知道呢!”呂氏迴道,“這有什麽不好的後果麽?”


    令史說,“當然很嚴重了,呂夫人你知道,西內苑,那是隻有皇帝、太子及持令牌的宮人才可以行走的。若是宮婦逾製,至少會被內侍省棒殺!”


    如果不至少,那會如何呢?


    呂氏叫道,“大人們救命,我說過是有人接引我進去的,而我從黔州來了幾天,對賽道不熟悉!”


    “是誰接引你的呢?他可說過叫什麽名字?你講出來,不論是誰,我們都不會姑息!”


    但呂氏答不上來,一緊張,連那名騎士的相貌也迴憶不起來了,“可是並沒有人攔阻我,守門的禁衛驗看了我的牌子就放行了,若說我逾製,那也是禁衛逾製在先了!”。


    太子詹事府令史隻是個流外三等,他對黔州刺史的如夫人還是相當尊重,聞言拿出來一塊銀牌子,問她,“可是這麵?”


    他故意將牌子的背麵朝向呂氏,但呂氏立刻說,“就是這塊,我記得是三百二十一號牌子!”


    菊兒問,“呂夫人,我記得給你拿來的是三十三號呀。”


    徐令史將銀牌翻轉,果然上麵刻著呂氏所說的數字,“這麽說,呂夫人你什麽都承認了?”


    呂氏叫道,“我什麽也沒有承認,說的都是實情!”


    褚大人是“順便”過來的,話很少,仍然是那位令史說,“但這是宮人出入禁宮的牌子,根本不是什麽賽馬的號牌。下官知道昨天賽馬,擁有銀牌的總共隻有三百二十人……夫人你從哪裏得到的三百二十一號宮禁腰牌……來冒充?你有了這個東西,守門的禁衛是沒有責任的!”


    呂氏不假思索地道,“我是在翠微宮外麵的曠地上揀到的!”


    令史看看褚大人,“事情已然很清楚了,怪不得卜正算到北宮門有婦人逾製,原來就是呂夫人。”


    呂氏想再追問,事情是不是很嚴重。但她說不出話來,被亂棒打死難道還不算嚴重?等她迴過神來,這兩位大人已經起身走了。


    他們沒有說出對此事的決斷,而正是因為這樣,才讓呂氏越想越怕。


    身為一位高府的夫人,大老遠的從黔州趕來參加馬賽,放棄自己的賽位牌子不用,然後用揀到的一塊牌子冒充,進入了禁宮。


    這件事可以說得出來的疑點,隻有半路上跑出來的那個騎士,但人海茫茫呂氏根本無處指證。


    除此之外,她也不能懷疑是楊立貞的構陷,三百二十一號牌子隻是與賽馬的銀牌子有些相似,而且也不是人家硬塞給自己的。


    再說在翠微宮內有許多的宮人,難免有人遺失了腰牌,但呂氏的舉動傳到黔州去,估計連高審行也不會相信。


    甚至他會懷疑呂氏別有所圖,這種事情傳揚出去,極好麵子的高審行估計著是不會原諒她的。


    褚大人和徐令史離開後,呂氏六神無主。


    街上傳來人員走動的聲音時,她都以為是什麽內侍省來抓她了,或者幹脆拿著棒子來,就在這個院子裏將她杖斃。她嚇得躲在屋裏嗚嗚地哭。


    呂氏不敢畏罪逃跑,知道也跑不掉。隻要她一跑,這個好不容易得來了黔州刺史如夫人的身份也就徹底黃菜了。


    傍晚,她過了院子到高慎行這邊來,他是太祝,於禮法上的事情很精通,她想問一問詳細。


    但是,高慎行同樣沒給她吃定心丸,他說,“製之如牆,設立在那裏便是讓人不可逾越。但五嫂,你這是跳牆了!跳哪裏的牆不好?偏偏去跳大內禁宮的牆?誰知道你是幹什麽去了?”


    “是有人引我進去的!”呂氏堅持說。


    “五嫂,如果沒有確切的人證,這話你要慎言!”


    呂氏想去到興祿坊高府哭訴一把,看看有沒有誰看在高審行的麵子上動一動惻隱之心,畢竟這種事情一旦有了定論,丟人的一定是整座高府。


    但興祿坊的高府她誰都不認識,正好菊兒又要迴永寧坊去,呂氏央求道,“帶我去求一求幾位少夫人吧。”


    菊兒說,可是柳夫人已經去泉州了,你要去求誰?往常這些人是不問官事的。她尋思著說,


    “若是崔夫人在長安的話,可能有些辦法,她認識的人多的是,麵子也足,可她一聽你要來就走了”。


    菊兒沒有帶她,呂氏就咬咬牙,騎上馬在後邊跟著,這麽著一起到了永寧坊的兵部尚書府。


    菊兒先進去迴稟,呂氏再一次於大門口等著,也沒有了上次的氣派。


    府中的八位夫人此刻正在家中慶祝,因為樊鶯和思晴一下子拿迴來第二組的並列第一名。賽馬的獎賞是六百兩銀子、二十匹精絹和兩匹好馬。


    柳玉如不在,簡直就等於沒有了管束,這些人正讓廚房中置辦了豐盛的酒菜,在一起吃喝。


    聽了菊兒的話,崔嫣借著酒勁說,“讓她滾,從黔州跑到長安來丟人,把母親也欺走了,我就是能管也不會管的!”


    幾個人議論紛紛,各執已見,拿不定主意,也都忘了讓呂氏進來。


    樊鶯讚同崔嫣的意見,“我說她那天不在三十三號位上,原來走捷徑去了!”麗容連聲說著不管她。


    謝金蓮和思晴擔心,萬一這件事鬧大發了,丟人可是整座高府的事,“呂氏知道丟人幾文錢一斤?可興祿坊高府、永寧坊高府受得了嗎?”


    謝金蓮說,“不然我們去個人到興祿坊問問主意。”


    李婉清說,“我的意思是先在永寧坊想想法子,再說樊妹妹不是與褚大人有親戚,去問一問再說。”


    樊鶯連聲說不去,“我要是去了,便求著褚叔叔再加把柴火,把這個人掃地出門,然後我們把母親由西州再請迴來,那才算最好呢!”


    幾個人連說妙計,催促她快些起身。


    蘇殷的意思是此事宜再等等,因為據她看,褚大人隻與太子詹事府的一位不入品階的令史出麵說這件事情,這就大有琢磨。


    如果事態真的很嚴重,那麽不就必等到呂氏跑到永寧坊來,早把她羈押了。那褚大人這是幾個意思?


    麗藍說,也許這就是敲山震虎的把戲,以褚大人與峻的關係,雖說峻不在家,若真的很嚴重,估計褚大人也該過府來講了。


    眾人說,“很對呀!我們現在找到褚大人府上去倒顯得理虧了,偏不動!我們以靜製動且來喝酒。”


    眾人再喝,三巡過後再把門外的呂氏想起來,麗容問,“她怎麽辦?”


    沒有人說話,都乜斜著眼睛想那個“她”是誰。思晴反問,“如果柳姐姐在家的話,她會怎麽辦?”


    ……


    這次來別宮,太子出乎意料地沒有讓楊立貞迴避,而是無意似地、與武媚娘和楊立貞說起了呂氏私入禁宮的事情。


    “她可真是大膽,怪不得太卜署會那樣說。”


    武媚娘瞅著太子笑問,“可她借著太子妃賽馬的時機,闖入東宮北門想做什麽呢?”


    太子也不迴答,瞟著她,示意楊立貞在旁邊呢,於是武媚娘再問另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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