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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嫣隻帶了丫環去,坐車到了蘇殷的那座小院子,兩人一進門,便聞到了一股飯燒焦的味兒。


    再往裏走,隻見整座灶房裏濃煙滾滾,蘇長史蹲在地下燒火,鍋前站著一名女護衛,上半截身子都遮到煙氣裏,不時地咳嗽,原來這兩個人正在做飯。


    崔嫣也不進去,站在門邊、用手扇了門口滾出來的煙氣問,“蘇姐姐,放著有人侍候的飯不吃,偏偏自己受罪是何道理?”


    “我不見他們!”蘇殷頭都不抬地說。


    女護衛們隻讓她留下來一個,其餘的人都讓她打迴刺史府享福。十幾個人擠到這裏,蘇殷不大落忍。


    崔嫣問,“你不想見他們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婆婆得知你在這裏做噩夢,非讓我來請長史大人,這個麵子敢不給的話,將來你還想不想迴西州?”


    蘇殷聽了,想了想,無聲地站起,而那名女護衛已先她逃出去。


    崔嫣見蘇姐姐的額上蹭著一抹鍋煙灰,故意示意另兩人不得提醒她,而是又對蘇殷道,“原來你比我都倔強,你那個噩夢做得很舒服麽?”


    蘇殷道,“誰說我做噩夢了,做夢也是被峻半夜闖進去嚇得!但母親的麵子得給。”


    她們一跨入刺史府的後宅,蘇亶夫婦便迎了出來,男的站在女的身後,手在身前搓著,但眼睛卻一直在女兒的身上逡巡,女的則幾步上去牽了女兒的手,未曾說話,鼻子先酸了。


    蘇殷自打入宮就沒有迴過娘家,但那時尚且有家中信到,此時一見爹娘,蘇殷瞬時把什麽委屈都不知了,上前跪倒見禮。


    台州夫人未見女兒時,料定她經曆了這些年的坎坷和變故,必定在容顏上落下蒼桑痕跡。誰知此時一見,竟然一點都看不出來。


    接下來的事情不必細說,蘇刺史見過女兒一麵心滿意足,雖然夫人有些難舍難分,但黔州的親家這裏整天都是大事,台州事也不少,他隻容夫人與女兒團聚了三天,便匆匆啟程迴台州。


    蘇亶與高審行說過一件事,褚遂良祖籍丁憂,可一點兒沒閑著,籌備了給黔州抗旱的捐款之後,褚大人再忙著召集家鄉父老,築堤攔海,挖塘屯田,據說成效顯著,在餘杭一帶聲名遠播。


    高審行聽了,便生出一種緊迫感。


    黔州、餘杭都在長江以南,如今一處開荒抗旱、一處屯田,兩處的業績不可能不被人放在心中比較。


    不過再一細想,黔州這邊水利已畢、今後再無大事,隻等秋後顆料歸倉。而餘杭現在才開始,那麽今年褚大人是比不過自己了。


    雖有如此想法,但高審行再也坐不住,他知道李引已不大可能給自己賣真力氣了,因而,蘇亶夫婦一走,他便說要到黔州各縣看看,也起身離了府。


    台州夫人與女兒戀戀不舍,走前私下與女兒道,“娘從你氣色上就看出,眼下你累則累些,但處境還是從未有過的好,隻是對這樣一個好女婿,你可一定好好拴住了他的心,再不可像在家裏一樣任性。”


    蘇殷道,“我的事用你操心!”


    她母親道,“你年紀已經不小,有些事不要讓為娘掛念,總之娘得抱孫子吧?有些不可啟齒之事全憑你自己用心,英雄難過美人關,總之得讓他離不開你,比如為娘年輕時對你爹……”


    蘇殷臉紅道,“我的事用你管!”


    爹娘走後,蘇殷以為自己的黔州之行任務也該結束了。黔州的旱情還是一如既往,從她來到這裏至今滴雨未下,但黔州的那些抗旱引水的工程都已竣工,她再滯留在這裏已經沒什麽事情可幹了。


    另外,母親臨走時的體已話、自己在黔州舊居時所做的噩夢,對蘇殷都有極大的觸動。她真正的家在西州,終身倚靠之人也在西州,她得迴去,而且隻有她在西州過得好,才可省去爹娘的惦念。


    隻是崔嫣剛剛到達,與婆婆在一起時也顯得很高興,看起來多半想多住些日子,於是蘇殷決定再等幾天,之後與崔嫣一起迴黔州。


    幾天後,高審行開始坐臥不安起來,刺史的表現一點不落地看在了刺史夫人的眼裏,崔穎知道是怎麽迴事。


    夫人離開黔州後,高審行就寫了關於抗旱結束、提議取消“六縣都水使”一職的奏章,但現在夫人返迴到黔州也有些日子了,奏章卻杳無音訊。


    這在以往是從未有過的事情,他擔心是送信人半路上出了什麽差錯,有事耽誤了,這個猜測在送信人迴來之前,他無從查詢確認。


    更讓他擔心的是,皇帝陛下已經接到了奏章,但不認同黔州刺史的提議,他把奏章壓下不作處置。


    以往長安對各州的奏章有過這樣的處置做法——不否絕、不苛責。不提倡、更不誇獎,讓奏章石沉大海。


    但自打高審行到黔州上任後,他還從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以前的每份奏章上都有陛下的禦筆朱批,顯示著陛下對自己的認可和鼓勵。


    如果奏章真是被陛下壓而不,那麽至少說明皇帝陛下不像以前那樣事事肯定他了。因而此事引起他的坐臥不安也就可以理解了。


    有時他倒希望奏章在半路上弄丟了才好。


    夫人崔氏冷眼旁觀,不動聲色,她知道這份罷去李引“六縣都水使”之職的奏章,永遠都到不了皇帝陛下的手裏。


    崔氏和女兒崔嫣、孫女高甜甜以及那些男女護衛們,在剛出長安的半路上碰到了黔州刺史府的信差,信差遠遠的看到了刺史府的車駕,立刻迎上來與車中人行禮。


    崔夫人問過此人的去向就有些奇怪,因為老爺每次的公文都通過黔州的郵驛傳遞,這次卻派了府中的專人。


    大唐的郵驛業極為達,以長安為中心,有七條重要的放射狀的驛道通往全國各地。在寬敞的驛路上,驛丁們“十裏一走馬,五裏一揚鞭”,郵遞效率非常之高。長安的政令出去,即使是境內最偏遠的州縣,一個半月內也可抵達。


    夫人當時問,“老爺派你親跑一趟,難道有什麽急事?是往哪裏送信?”


    府中的信差畢恭畢敬答,是去吏部,刺史大人有奏章上呈。另外刺史大人還讓小人去長安的府上送一封信,說是為二小姐的婚事道喜的。


    崔夫人理解高審行派專人給家中送信的意思,侄女大婚,黔州刺史人雖離不開,但遣人送封家書迴來,就少了點公事公辦的意思。夫人對信差道,“可以讓我看看嗎?”


    信差知道刺史夫人指的奏章,因為不論通過郵驛,還是專人傳送,奏章與書信不同,是不封口的,裝在一隻蓋子可抽開的函匣裏,因而夫人不大可能要看封了口的家信。


    他打開背囊,把刺史大人的奏章拿了出來遞給夫人,他看到刺史夫人一邊看,一邊臉色就不好看。她對信差說,“你自去府上送家信,奏章不送了。”


    信差為難地道,“可是夫人,將來刺史大人問起,小人怎麽說?”


    夫人道,“他將來不問,你就不說。問到時也不須隱瞞,你就如實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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