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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在懸崖上的那塊半人高的大石,恰似頂在高昂龍頭上的一顆珠子,它搖搖欲墜,就要順著坡勢滾落下來。在靠著他們這側,兩棵茶杯口粗細的小桕樹,頑強地從大石的底下滋生出來,恰好將它卡住了。


    大石的底下,還有以前上來的人用碎石倚住過,但那幾塊石頭已然被大石壓裂了,而兩棵小桕樹也被球一般的大石壓得,樹冠都歪向了一邊。


    他有些不明白崔穎選這麽個陡悄之處來開荒的用意,認為她有些逞強好勝,但是接下來他就有些明白了。


    崔氏等馬縣令走後,便招唿王氏、劉小姐、丫環道,“我們來幹呀!”


    她們把地上的散碎石塊從土中扒出來,發現不能把它們往坡下扔,不然下邊開荒時還得揀一迴。於是就將它們搬起來往懸頂上走、將它們投到崖下的深潭裏去。


    她們隻能揀些拳頭大的,然後用手托著它們——都怕沾蹭了衣裙——走到懸崖邊上把它們丟下去。許久,崖下的深潭裏才隱約地傳來濺水聲。她們從那塊大石的旁邊走過,讓李引看在眼中,每一次都揪著半拉心替她們擔心。


    李引也幹,揀那些她們搬不動的,如此三番,李引便說,“夫人,不如你們就歇一歇,讓小人來吧。”


    崔氏說,“好啊,我們正好歇歇!”於是招唿另三人道,“我們歇一歇吧。”於是這四位女子就在地邊、找塊幹淨的地方坐下來。丫環道,“夫人,原來坐著也這麽舒坦!”


    崔氏道,“我們說說話吧,不知劉小姐多大年紀,可有合適的人家了?沒有的話相不相信我,相信的話就給你搓合搓合。”


    劉小姐看看不遠處的李引,當著男子她有些扭捏。她母親替女兒道,“多謝夫人,原來本縣縣尉家的公子與她年紀相當,也門當戶對,兩家已有些意思子,但未說明。隻是我家老爺故世後,我們孤兒寡母的……已經張不開口了。”


    李引埋頭幹活兒,先大後小,鬥大的石頭被他用腳一蹬,便從半掩著的土中欠出個縫隙,隨後被他搬起來往崖上走,崔穎這邊的談話順風入耳:


    “不知劉小姐願意找個什麽人家呢?”


    王氏道,“我們母女無依無靠的,當然希望能招個養老的,早不敢望高了!有個好身板子、人也實誠、能挑起門戶來的便是她的造化。隻是哪有那麽盡合人意的,我家已無半點權勢,誰能看得上!”


    李引投石入潭,半晌“嗵”的一聲,水花飛濺。


    崔穎道,“巧了,我這裏就有一個合適的。這人以前不大著調,但經曆幾番挫折、再上了些年紀,反倒還讓人放心,體力也好,隻是不大上進……但家務農活兒總能勝任了,還有些打架的功夫,總不會讓你們母女怕他挑不起門戶來。”


    李引再搬起一塊更大的,邊往上走,邊順便聽她們說話,這是他與崔小姐相識以來,聽她說話最多的一次,但越聽越覺著她的用意指向自己。


    王氏道,“夫人,有你做個月老,這便是最大的招牌了!我們哪裏還敢挑人……隻是不知他多大年紀,家中可有牽絆!”


    崔氏道,“這個盡管放心好了,這人獨身一個,年紀大約有……四旬?四旬不到……還是多個一兩歲,我就說不大好了,”


    劉小姐終於低聲道,“娘,”


    崔氏道,“我也知他有些大了,姑娘不大願意吧?瞧我這記性,前些天我曾把我這貼身丫頭給他說過,但他也說自已年歲大了怕虧了人。不過我又有個主意,也許王夫人正與他般配,不如……”


    王氏道,“夫人,你莫要取笑我了,男人四十一枝花,而小婦人已經人老珠黃了,怎麽敢有這樣的想法。再說他是什麽模樣也不知,可容得下我女兒?”


    崔氏愁道,“哎!隻是他有些過於執拗!不然哪會蹉跎到今!文也文得,武也武得,隻是有些不大開竅兒,總之我不敢說定,還要先問問他的意思,看看他樂意哪個。”


    “夫人說的總不會錯……看來這人能文能武,替我們母女挑起門戶倒是有些富餘的……那就有勞夫人了!”


    “隻是他無意功名,還是不大開竅兒呢!”


    “還求什麽功名呢,我家老爺若非因為功名也不會死,也許這會兒還陪著我們母女。”王夫人說著抹起眼淚。


    李引已經聽出來崔穎的意思,她的話中有輕微的揶揄的味道,正是在暗指自己。更氣人的是,她竟然當著自己的麵,對著那對母女同時推銷!


    李引一聲不吭,最後慢慢移到了偏風頭上,他不想再聽這些人講話,但心裏頭百味雜陳。她兩次說他不開竅兒,不開竅就不開竅吧,譬如上邊這顆圓石,沐風淋雨,無怨無癡。


    太陽慢慢升到了頭頂,坡上無遮無攔,曬在李引的身上一片燥熱,汗已出過了幾層。但那邊坐著的四人,在溫暖的日光下談興正濃。


    李引本意是把那一層拳頭大的碎石留給她們揀,但崔氏一點起身的意思都沒有。於是他再去搬更大些的,隻聽崔氏道,“這人不靈活也有不靈活的好處,隻是必要的辛苦總得受一受的,”


    李引伏身,令人目瞪口呆地抱起一塊大石,步履沉重地往崖頂上走去,雖顯吃力,但步伐穩健。


    崔氏先時他那邊望了一眼,住了話,後來又笑道,“不過也好,俗話說浪子迴頭金不換,我猜你們的此事多半能成!因為人是要講究緣份的。不是有古語說——有緣千裏等著,無緣對麵錯過,誰敢說這個人不是在等著王夫人你們母女某個的姻……”


    崖頂上,李引發出一聲悲憤至極的悶吼,大石被他淩空拋入潭中,崔氏一驚,又把話頓住了。她看到李引臉色陰沉、扭曲地返身迴來,一聲不吭,崖下一片激蕩的水花聲。


    崔氏道,“李引,累了你可以歇一會兒,那些小的就讓我們揀。”


    李引像是沒聽到一樣,再去抱起另一大塊石頭。等他走過的時候,崔穎又道,“李引,你真該也去報名的,頂著日頭幹這些牛才幹的活有什麽意思!”


    李引臉色脹得通紅,似乎極為吃力、顧不上迴答崔夫人的問話。丫環道,“夫人,馬縣令怎麽還不送些茶水來呢!”


    崔氏道,“難怪人家瞧不上你了,如何這般嬌貴。你看看人家劉小姐和王夫人,怎麽沒想過茶水和點心。不要再說這話了,讓馬大人聽到,以為我們就是來掙點心的。”


    崔穎的聲音閑適而隨意,但在李引聽來,她的嗓音一如十幾年前,但內容卻極為陌生,十幾年前她從來沒有這樣說過話。她是在怨恨自己的不求上進,故意選了這麽一個地方,故意讓他自己幹活,而她們看著。


    如果命運,注定他隻能遠遠的守望一個女人,即便讓他做了一方諸侯又有什麽用呢!難道你騙過我半生,又想著塞給我一個我並不需要的功名?


    李引想,功名如糞土,難道你這女人把自己當做了糞土!他嘿地一聲,把一個“諸侯”遠遠地拋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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