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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審行帶了黔州戶曹參軍,每天騎了馬到黔州底下所轄各縣走動,了解各縣裏的民情、民風,順帶察訪各縣的縣治。對於一州之治理,高審行是有自己的一套想法的。


    身為刺史,就不能整天坐在衙門裏、聽底下那些官員們信口胡說,什麽事情總得親自看一看才行。黔州有五縣:彭水縣、石城縣、洪杜縣、信寧縣、洋水縣。有戶四千二百七十,人口二萬四千二百四十。


    看看這個數據就知道黔州的經濟不怎麽樣,平均一縣八百戶、四千來人、分布在那樣廣闊的地麵上,租調收入在大唐所有的州府裏麵排在後邊。這怎麽行!


    再看看黔州城內,刺史府衙都沒有柳中縣的一座縣衙氣派。除了山南西院的高大衙門看上去像那麽迴事,但是在見多識廣的高審行看來,那也是毫無協調感的土財主做派。


    當然,做官不是講的氣派、可是這些都說明了黔州經濟處處捉襟見肘。高審行以為,皇帝陛下把自己安排到黔州來是有大用意的讓高府中人來改變黔州落後的麵貌。


    武能安邦、文能治國。讓那些握慣了大刀長槍的粗人、來拔動一州的算盤珠子是不行的。一連幾天,高審行天不亮就出去,到各縣指點江山,點撥和提示那些縣府的官員們,讓他們把精力稍稍地放到正事上來。


    這些下屬態度不錯,點頭、讚同,紛紛表示願意在高大人的帶領下大幹一番,讓高審行體會到了高瞻遠矚的優越和豪情。直到晚上迴到府中時,高審行還沉浸在不能抑製的興奮中。


    當夫人崔氏再一次向他提出:既然柳玉如和嫣兒不能接到這裏來,那麽她是不是可以迴去?至少該把柳玉如和崔嫣接到一起,她們分處兩地總不大好,另外柳玉如不迴西州,會不會有什麽事情,她不放心。


    高審行好不容易把思緒從公事上拉了迴來,認真地想了想夫人的話,他沒什麽好反駁她的。於是就問,“不知夫人準備先迴西州、還是先迴當陽縣?”這就表明,他基本上同意了。


    崔氏道,“正該是先去山陽鎮看看玉如,沒什麽事情的話,我就從那裏接了她迴西州去,把她們兩人拉在一起好照顧”


    高審行說,“你我身為長輩,關心小輩們的事情就都靠你來做了,隻是夫人就太過的辛苦,讓我大不落忍!這樣吧夫人,就把奴必亞帶著,一路上也好服侍夫人。”


    奴必亞是他們從西州帶來的那位龜茲女仆。


    崔夫人不是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帶不帶她。這個女仆十**歲,精明體貼,高峻把她從十名女仆中挑選出來,肯定是花了些心思的。


    她長得很順眼、而在崔氏看來,這個奴必亞沒有菊兒那樣讓她有什麽不放心的感覺。仿佛這個龜茲姑娘還心智未開的樣子。


    本來這種事不必專門提出來,夫人的侍女不隨夫人走,隨誰走?但是高審行先提出來了,崔氏就覺著高審行也是有顧慮的因為之前菊兒的事。


    崔氏看出高審行到黔州後,所作所為都是把心放在了正事上的。今天的形勢與當初在西州時是不一樣的,那時他的壓力多大崔穎夫人已經慢慢地原諒了老爺。


    對於高審行的提議,如果她不說些什麽就應下來的話,不顯得這正是她的擔心麽?夫人道,“那麽我們就兵分兩路,讓奴必亞先代我去西州牧場村看望嫣兒,先把黔州這裏我準備的一些土產給嫣兒帶去,然後讓奴必亞在牧場村等我。”


    於是,高審行忙著替她們安排了路上的護衛、再給兩人各帶了一名隨行的小丫環,兩架馬車分別從刺史府中馳了出來。


    長孫無忌到山陽鎮送完醋,迴到長安後還在一直想西州別駕的這位柳夫人。他完全不會想到柳夫人在蘇氏一事上這樣堅決。她不惜自請出門,而且出了門、名義上與高府再無瓜葛了、也不吐出半個字來同意蘇氏的加入。


    而且明明自己去見她時,已經明言告訴她、她的罪婦身份已經一筆勾銷了。柳玉如本該高高興興地收拾著迴西州去、與高峻團聚才是正理。


    但她沒有表現出有多高興,仍然打算著在山陽鎮長住。而且自始至終,她對自己這位送醋重臣的出現,也沒有表示出一點點必要的尊重和敬畏。這位美貌傾城的柳夫人臉上從未出現過一絲笑意,一直是一副待搭不理的樣子。


    這讓長孫大人十分的奇怪,一直到了自家的府上還在琢磨著這件事。有關這位柳夫人收拾倭奴使者的事、喬裝出現在長安街頭的事,長孫大人也有耳聞。不久,長孫無忌就把目光落在了修真坊的史館。


    他可不像褚遂良那樣蜻蜓點水,他親帶手下去了史館。


    令史陳少與再一次迎來了一位高官的問詢,他還是那句話:高別駕的七夫人受人之托來找紇幹承基的下落。長孫大人再問多了,他便說自己耳背眼花。


    對此,長孫大人並不生氣,隻當是實情。不過他才不相信柳玉如到史館來,是替謝金蓮、麗容夫兩人幫忙認字的。他問,“陳大人,那麽當時你給她們找了哪些案檔,總不會忘吧?”


    陳少與再要敢說忘,那麽長孫大人就得把他一腳踢迴家去。正好兒子的婚事也辦完了,迴去等著抱孫子吧!陳少與拿出了吳王李恪謀反的檔案,又在長孫大人的逼視下拿出了侯君集的。


    長孫大人翻開了陳少與後捧上來了卷宗,慢慢地翻看,幾年前朝堂上的血雨腥風撲麵而來。在其中的一頁上,長孫大人看到紙麵似被幾滴水浸透過,而且絕非史館中人的不甚所致。


    這是眼淚!而且是新痕。舊痕的話因為時間久遠,淚痕暈染的邊緣一定是重色的,而這裏隻有褶皺,最近有人就在這裏哭過!


    而案卷中寫有幾位重臣簽名的、最最重要的幾頁證辭證言不見了,上麵也有長孫大人的簽名。他老謀深算,用手扒了卷背去看,那裏夾有紙張被扯下後殘存的紙根。


    淚痕是柳玉如的,錯了他姓孫!長孫大人哼了一聲,也不理會嚇得臉都白了的陳少與,轉身走了出去。問題變得複雜了,他得迴去好好掂量掂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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