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家之後,我還是纏著李壯認真給我解釋。


    李壯就給我講了一個故事,說在古代的時候,有一個貧民一直受一個奸商的欺負。最後無奈之下報了官,但是奸商花錢買通了當官的,反倒是把貧民抓了起來,還汙蔑了罪行判了死刑。


    砍頭的那天,奸商也跟著看熱鬧的人群一起去了。貧民一眼在人群中找到他,咬牙切齒的說就算自己死了,變成鬼也不會放過他。


    奸商鎮定自若,說鬼神之說隻是妄談,你要能做到砍頭隻好血濺三尺,屍身半刻不倒,我就信你能變成鬼。


    貧民憤然同意,說自己一定會變成厲鬼索命。劊子手砍頭隻好,貧民脖頸處鮮血飆射,絕對超過了三尺。


    而且沒了腦袋的屍身從跪姿站了起來,一動不動,一直站了大半個時辰。


    直到奸商說了句:“行了,我相信你了。”


    那具無頭屍才倒下,在場的人無不驚駭,都說著貧民肯定要變成鬼找奸商索命了。


    但是奸商卻氣定神閑的走開,迴到家之後很多天,一點事都沒有。


    事後很久,奸商才給眾人解釋,說他和那個貧民打賭是有目的的。如果自己什麽都不說,他心中懷著對自己的恨意,死後肯定會變成鬼來索命的。


    但是奸商和他打了個賭,潛移默化的將貧民死前最後的執念改變了。他死的時候,想的不再是怎麽變成厲鬼索命,而是在想著怎樣向奸商證明。


    這樣一來,他最後的執念就不再是變成鬼,而是血濺三尺,屍身不倒。


    這是一個很成功的騙局,如果拚命做不到,就證明他的怨念不足以讓他變成厲鬼。


    如果貧民做到了,那麽他生前最後一個執念就達到了,可以說是無怨而終。


    一個沒有怨恨死去的人,又怎麽可能會變成厲鬼呢?


    聽完李壯的故事,我恍然大悟,所以李壯一直在潛移默化的暗示馬強東。說你該走了,該上路了之類的。最後給出的執念,隻是從我們坐著的燒烤攤走到路燈杆子之下。


    馬強東做到了,完成了最後一個心願,無怨而終。


    李壯說這隻是個偷換概念的小把戲,其實也是賭博性質。鬼的思維方式和人不一樣,都靠一口怨氣撐著,或者說是執念。


    但是要是有的鬼聰明,反應過來了,這種辦法一點用都沒有。


    而李壯對馬強東的作法,兩根煙讓他吐出了最後一口生氣。打賭又讓他散掉一口怨氣,總的來說,完美的成功。


    馬強東沒有再繼續維持活死人的狀態,也不會再變成鬼迴來纏著任何人。


    我很少稱讚李壯,因為這小子太容易飄飄然了。不過這次我還是誇了李壯幾句,都沒有動手,隻是動動嘴皮子,三言兩句就解決了這個大一個麻煩。


    李壯也是自我感覺良好,很是做作的吹起藍色的劉海:“那可不,也不看看小爺是誰?北京城下陰陽道,小爺我自認第二,哪個敢稱第一?”


    我開始後悔誇他了,不過他的‘風采’也沒有維持太長的時間,門外麵傳來了警笛聲。


    我知道警察還是找上門了,希望不會有太大的麻煩吧?


    不過其實我心裏也沒譜,在普通人的眼中,馬強東可不是死了好多天了,今天晚上才是他的死期。


    而馬強東最後接觸的人,除了自己女朋友就是我們兩個了。


    很多人都親眼看到,馬強東死前什麽都沒吃,隻是抽了李壯兩根煙,這會不會被當成下毒謀殺啊?


    還在思索的功夫,警察已經在猛敲大門。我突然想到了一個人,就讓李壯去開門,應付他們一會,我去打電話叫人。


    李壯好像是一點不在意這種場麵,這家夥自認為自己沒罪就行了,才懶得跟警察解釋。


    “警察來砸場子,你叫人還能叫誰?”李壯喝了點酒就一直飄,不過還是搖搖晃晃的去開門了。


    我躲到了自己房間,撥通了白家偉的電話。上次辭別之後,他說自己也有很大的可能來京城。


    隻是我和李壯到了京城之後,也沒有主動跟他聯係,都快把他給忘了。


    電話很快接通,白家偉的聲音顯得精氣十足:“劉乾?真的是你啊?到北京了?”


    我和他哈拉了兩句,就趕緊把我們目前的情況跟他簡單說了一下。白家偉很幹脆,立馬就說讓我們別和警察起爭執,他有的是辦法撈我們。


    有了白家偉的保證,我的心終於放下了。白家偉掛了電話,說他處理完一點事情就來找我們。


    我有點無語,不過他的身份特殊,也不能強迫他放下工作來救我們。


    不過這點底氣還是有的,我和李壯並沒有害人,隻是送一個已死之人上路而已。


    走出臥室之後,看到李壯滿嘴胡話的跟警察吹噓什麽陰陽道上李無道之類的,我就滿頭黑線。


    不知道這算不算是讓白家偉囑咐的事情泡湯了,李壯這算是和警察起了爭執嗎?


    警察明顯也沒有興趣和一個醉鬼打交道,隻是幾個人一起把李壯給架著胳膊控製了起來。


    李壯這次是兩瓶啤酒不到,就和上次一樣醉倒了這種程度,我都不知道他的後勁兒怎麽這麽大,剛才不還能利索的跟我講故事的嗎?


    為首的一個警察走向了我,李壯還在那衝我嚷嚷:“劍來!劉乾兒,把小爺的劍拿來,小爺要去墳圈子裏砍瓜切菜!”


    我也聽不下去李壯的胡言亂語了,警察問了我幾句話,也沒有什麽敵意,隻是說想了解一下情況。


    畢竟,馬東強死的時候,隻有我們在場和他有過近距離的接觸。


    有了白家偉的囑咐,我當然是很客氣的配合著。


    就這樣,我和李壯被警車帶到了警察局。路上李壯在用拳頭打破了警車車窗玻璃之後,終於消停了,酒勁兒也消了大半,哭喪著臉說真特娘的疼。


    我和李壯是被分開審訊的,不過結果比我想象中要好的多,真是隻是簡單的做筆錄,忙活到淩晨一兩點的樣子,就把我和李壯放了出來。


    站在清冷的警局門口,我隻有一個感觸。這天兒比前幾天暖和多了,這個漫長的冬季終於要過去了。


    我和李壯打了輛車,也沒有直接迴家,而是在一開始吃燒烤的地方下了車。


    李壯說自己都為這人進了趟局子,不徹底解決了真的不劃算。


    因為死了人,這周圍也沒了往日的喧囂,整條街道本來應該是各種宵夜賣到天亮的,今天也都早早的收攤了。


    我和李壯在那根路燈杆子底下看到了用粉筆劃出來的一個人形,李壯找了找身上,也沒有黃紙,就又給馬強東點了第三根煙。


    香煙勻速燃燒著,燒完之後,李壯把煙頭踩滅,舒了口氣說:“沒事了,那小子還是知道好歹的,已經上路了。”


    李壯說過,對於陰曹地府那一套,他是持半信半疑的態度的。不過人死成鬼之後,也的確會去往一個神秘的地方。


    至於是真的像老輩人說的一樣,去了陰曹地府。還是現代科學家說的,融入了宇宙,就不是我們兩個凡夫俗子應該去管的了。


    從這裏到家也沒幾步路了,我就和李壯散步一樣往家裏走。


    經過一個小巷子的時候,我的腳步開始變得淩亂,問李壯有沒有聽到女人的哭聲?


    李壯冷笑道:“廢話,不止聽到,我還看到了。”


    我下意識的往李壯身後一躲,又止不住好奇的四下打量。今兒個這是點兒背啊,從收到廖晨寄來的我爺那根手指開始,晚上就沒有過好事。


    先是送走了一個半死不活的,現在又來了一個死透的。


    “出來吧,別說我們又這麽巧的又見麵了?”李壯嗬斥道。


    在李壯的話音落地之後,一個俏麗的身影就從巷子拐角的地方出現,我接著昏黃的燈光看到,竟然是那個胡瑤,馬東強的女朋友。


    胡瑤一直在哭,也不過來,我和李壯就走過去。


    胡瑤好像還有點怕我們,往後躲閃了兩步。


    我認真的看著胡瑤的骨相,確定這個不是死人,隻是眉骨有些低陷,已婚之人主喪偶。


    她這還沒結婚,那就是因為馬強東的死唄,也能對的上。


    李壯又有點咄咄逼人的架勢,質問胡瑤:“你是在等我們吧?還是說,今天晚上的事兒,你知道的應該更多吧?”


    “李無道?”


    我剛還想著這事應該和胡瑤沒關係,她應該隻是覺得馬強東一直不吃不喝,就硬拉著他來這裏吃燒烤的。


    但是沒想到,胡瑤竟然張口就叫出了李壯的名字。


    要知道,雖然李壯從來沒有隱瞞自己本名的意思。但是就今天晚上而言,他也從來沒開口說過自己叫李無道,而我也一直是習慣性的喊他李壯。


    李壯齜了齜牙,聲音更加冷漠:“你知道我的名字?”


    “嗯。”胡瑤還帶著抽泣都給哽咽,簡單的迴答了一聲。


    按理說,這樣一個神秘出現的女孩,應該是要引起我很大的懷疑的。


    但是胡瑤一直哭的梨花帶雨的,話都說不出來,又讓我覺得她不是什麽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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