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嘉陵很優雅的走了過來,向他們行了一個宮廷禮:“侯爵夫人,盧瑟,上午好。嗬,盧瑟,你一個中國人冒充什麽假洋鬼子,還起個洋名。”


    嗬,開始了,戰爭已經開始了。誰說羅嘉陵不學無術,她已經學會打心理戰了。


    他一手按住正要暴起的麥琪。


    “哎呀,原來是羅嘉陵小姐,今天哈同先生怎麽沒來,讓你親自出馬?”


    “請叫我哈同夫人。”羅嘉陵伸出戴著玻璃絲手套的右手,手指上麵有個大大的黃金戒指。


    “這點小地皮還能勞動我男人出馬?我幾分鍾就搞定了。”一個侍從在她的椅子上放下墊子,扶著她的手臂坐下。


    “哎,羅嘉陵小姐,剛才聽說你還有個小名叫羅斯。羅斯是玫瑰的意思吧?看來你的崇拜者不少啊,好幾個人在喊。”


    陸用之笑著說。


    羅斯是她在青樓時的花名,她最忌諱別人說這個詞了。她側過頭,兇狠的目光瞪著陸用之,冷笑道:“現在讓你呈口舌之利,一會讓你哭都哭不出來。”


    “我不用哭,我說了,這三十畝地我誌在必得,你是爭不過我的。哈同那個吝嗇鬼會給你幾個錢?還是去買幾塊法國香皂,把自己好好洗洗吧。”


    羅嘉陵再笨,她也聽得出這是在嘲諷她那段不幹淨的曆史。她的臉漲紅的像豬肝一樣,脖子上的青筋也暴露出來,整個人在出粗氣。


    麥琪雖然不能完全聽懂中國話,現在大意也明白了。她捏了捏陸用之的手,低聲說道:


    “男人要有紳士風度,你跟一個女人計較什麽?”


    “激怒她,必須激怒她。哈同不來,我們原來訂好的計劃全部作廢,必須要用新的對策。待會,你來喊價,聽我的。”


    陸用之悄悄把自己的方案告訴了麥琪。


    “姓陸的,你是個大男人,自己說的話不能當放屁一樣。你說這三十畝地你今天必須要拿到手的!”


    羅嘉陵終於想到反擊之詞。


    陸用之從口袋裏掏出支票簿在手裏拍打著,挑釁的目光看著她:


    “我如果今天拿不到地,我就把屁股洗洗幹淨到青樓去賣,而且,我會掛牌叫羅斯;你如果拿不到,也跟我一樣?”


    一句話又讓剛剛平息怒火的羅嘉陵憤怒起來,她的手指甲已經刺進了肉裏。


    一個差役出來敲了一下鑼:“肅靜,拍賣正式開始。標的物……”


    一個身影匆匆從人群中鑽了出來,跑到羅嘉陵邊上坐下,見她神色不對,便問:


    “親愛的,你怎麽啦?”


    羅嘉陵一聲不吭,目光隻是死死的盯著台上的競標官,隻等他開口叫價。


    “你老婆剛才想激怒我來著,沒想到把自己給氣著了。哈同,你定下的好計策啊。哈哈。”


    陸用之繼續火上澆油到。


    “現在我宣布此次底標為一千大洋一畝。第一次競價開始,請出價。”


    麥琪首先舉起牌子,“一千。”


    那邊哈同和羅嘉陵卻爭執起來了。哈同要拿牌子,羅嘉陵死活不讓,正在糾纏中,競標官開口了:


    “一千一次!一千二次!”


    另外報名的三個人早就把前戲看的足足的,知道這兩人今天要火拚,根本連牌子都沒拿。


    羅嘉陵突然一腳踢翻了哈同的椅子,不等競標官開口,站起身來,把牌子高高舉起。


    “三千四!”


    現場一片嘩然。這競標是有規矩。


    麥琪第一個喊標,她報的是一千,這是官方開出的底價,也是最低數。第二個喊標的人,可以隨意加價。第三個喊標的人,就不能低於第二個人的差額。


    現在羅嘉陵一口把價喊道三千四,也就是說,麥琪要跟,至少要喊出五千八。在她的價格上加差額兩千四。


    羅嘉陵看到陸用之拿出支票本,她知道陸用之的賬上有現金十萬。她本來已經被陸用之氣的渾身發抖,所以頭腦裏隻剩下一個簡單的想法:報出一口價,讓總額超過十萬,這樣陸用之根本沒法開口報第二次價。


    哈同剛從地上想爬起來,一聽到羅嘉陵的報價,直接暈倒在地上了。


    “什麽?你再報一遍。”競標官也懵了。


    “三千四,三千四,姓陸的,你跟啊,你不是有十萬嗎?哈哈。”


    羅嘉陵已經成瘋魔狀了,連躺在地上的哈同也不管了。


    “三千四一次,三千四二次!”競標官隻得按照程序喊了。


    “且慢!此人喊的標是廢標。”


    陸用之一句話讓已經沸騰的現場頓時安靜下來。


    “何以見得?”競標官也詫異了。


    “大人,請問這塊地是不是在公共租界範圍內?”


    “當然是。”


    “大人,請參看我大清國製定的土地租用交易辦法第五條,凡在英美租界,即現在的公共租界內租用交易土地,交易人必須具備英美國籍,其他國籍的人一律無效。”


    陸用之從口袋裏拿出小冊子,一字一句的念著。


    “請問大人,競標登記的是不是羅嘉陵的名字?羅嘉陵的國籍登記是哪裏?”


    競標官翻了一下冊子:“羅嘉陵的國籍為大清國。”


    “那麽,羅嘉陵的喊標即為廢標。還請大人繼續剛才麥琪女士的喊標結果。”


    “這……一千元一畝,第三次。”


    羅嘉陵也暈倒在地上。


    按照道光年間製定的土地租用辦法規定,確實有這一條。後來,隨著越來越多的洋商湧入,再加上租界麵積的不斷擴大,已經無法嚴格劃分各租界的具體位置了。


    比如法租界,它就把南市區跳過去,直接在徐家匯租用土地,把徐家匯變成了法租界的勢力範圍。


    所以,這一條規定在最近一二十年形同虛設,參與競拍的根本就沒計較過國籍一事。


    而清政府、租界各工部局誰也沒有想到去修訂這一條。


    這在現代來說叫:“法律滯後。”既然沒有修訂的條文,那就上溯到最後一次法律對此的規定。


    這個道理,哈同是知道的。但他被羅嘉陵踹倒在地,聽到羅嘉陵喊出這個價位時,他暈倒了。可當仆人把他弄醒,他的第一反應:這是無效的!


    還沒等他開口,陸用之便指出了這個漏洞,他幹脆直接繼續閉上眼睛不說話了。等到羅嘉陵聽到宣布她的喊標無效暈倒的時候,哈同趕緊起身,招唿仆人將羅嘉陵抬走。


    他的本意隻是想讓陸用之吃上一個大虧。自己先不出麵,讓羅嘉陵擺出爭奪的氣勢,等到陸用之把價格抬到一千六七百的價位時,再突然棄標。


    讓陸用之在每畝土地上多花上幾百的錢,以雪他心頭之恨。


    誰知,羅嘉陵被陸用之氣的失去了理智。


    以其人之道反治其人之身,本是陸用之最拿手的韜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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