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上麵的事後,幾家人惶恐不安。

    江隊長怕,怕自己的企圖被人揭穿,那官帽必丟無疑。

    崔富貴怕,怕自己背上腐化墮落的罪名,影響兒子的前途。

    金正新怕,怕妻子真的有外遇,一輩子戴上綠帽。

    其實呀,江隊長先是害怕,很快恢複了平靜,新的計謀萌生。

    兩天過後,隊上風平浪淨,殷琴玉覺得江隊長守信,得好好報答。這天,她在屋子裏翻箱倒櫃,發現壇子裏有一瓶陳年老白幹,決定送給江隊長。又是一個皎潔的月夜,她把老白幹包好後,徑直去了江隊長家。很巧,史月英和她的兒女們都不在家,江隊長喝完酒後,倚在馬架椅子上閉目養神。殷琴玉沒有敲門便進去了,小聲喚醒江隊長,解開包裹,亮出老白幹來。本想他會驚訝,沒想到江隊長瞟了一眼,照樣打瞌睡。殷琴玉橫下心來,寧肯讓他玩一次,好把以前的事擺平。於是,她坐在江隊長身邊,帶著挑逗情意搖了搖他。江隊長正了正身子,伸著懶腰,說起話來駭人聽聞:

    “你的事啊,嚴重得很,敞出去,天天遊街示眾,叫你抬不起頭。批了不說,還得坐牢。你看到的,文化大革命打倒了不少你這樣的人。”

    殷琴玉不服:“我沒有做什麽壞事呀,批我也沒有依據,我不怕。”

    江隊長站起身,威嚴說道:“你沒有做壞事,也許吧,但你的思想敗壞,道德不過硬,這就是無產階級專政的對象,那些被打倒的人的樣子你是看到過的。”

    殷琴玉一聽這話有些緊張。因為,她找崔富貴傳種的事本身就見不得人,按江隊長的話說屬於思想敗壞。為了女兒,為了家庭,隻好忍痛割愛,還有什麽話不敢直說呢,於是求道:

    “江隊長,你搞我一次吧,這事就如此了結,行嗎?”

    江隊長更嚴肅:“別來這一套,我是共產黨的幹部,你用這一套來腐蝕我,罪加一等。現在你隻有將功補過,爭取把這事抵消。”

    殷琴玉逢生路,倍感興奮:“好,將功補過,你叫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

    “你?你能做什麽?”江隊長把話題一轉,“其實呀,我的要求很簡單,就是叫金花她們把戲演好,成立革命委員會那天增光就是了。”

    這個要求不過分,殷琴玉感激萬分,不住說:“沒問題,我一定叫她們把戲演好。”

    “你?你算老幾?”江隊長擺手說道,“離開了我的指導,不糟透才怪哩。”

    “好好好……,聽你的指揮,聽你的安排!”殷琴玉連連表示。

    江隊長點頭:“這就對了,時間很緊,你馬上叫金花來吧。”

    “好,我迴去叫她們三姐妹都來。”

    “不,就金花一個人來。”

    殷琴玉猶豫:“這,還是叫她明天來吧。”

    江隊長翻著白眼:“革命工作,拖不得,我這樣辛苦加班,圖啥?還不是為了白天多幹革命工作。”

    殷琴玉吞吞吐吐:“好,我,我叫金花來。”

    殷琴玉迴到家裏,給金花說了。金花不願,殷琴玉怕得罪江隊長後把事情鬧大,說道:“你去吧,江隊長是共產黨的好幹部,共產黨裏是沒有壞人的,你放心去吧,媽在門外偷偷保護你。”

    金花聽母親這麽一說,出門去了。殷琴玉明知兇多吉少,跟著出門。走了一斷路,轉念一想,女兒已經大了,不必過餘擔心,要是江隊長真的非禮她,去破壞了這樁“好事”,吃虧的還是自己,算了,憑命吧,女兒能保住性命迴來就足夠了。於是,她對女兒說:

    “你大膽去吧,媽在門外放風。”

    待金花的身影完全消失後,殷琴玉才不寒而栗。為了這個家,又隻得聽天由命,無精打采迴家去了。

    金花來到江隊長家裏,江隊長早把洋油燈撥得通亮。他見到金花後,熱情萬分,幾句短語後,便要求立即排練節目。這次排練苛刻,他特意找了一件以前史月英穿過的破衣服讓金花穿。金花進屋換了衣服,不敢出來,直叫:

    “江隊長,衣不遮體,不成啊!”

    江隊長笑道:“這是演戲的最好衣服,才能體現窮人貧,出來吧,這是演戲,不必當真。”

    金花穿著網狀衣服出來,雙臂環胸,不敢抬頭,哆嗦著:“我怕……”

    “怕什麽?”江隊長過來站到金花身邊,“放開雙臂,排練都這樣忸怩,將來怎麽登場啊?”

    金花隻好鬆開雙臂,頭垂到了胸前。

    江隊長興奮了:“來,我們來演地主闖家那一幕,我當地主。注意啦,我猛撲上來抓住你,你要自然些,不要怕,不要叫,隻裝出無奈的樣子。”

    江隊長猛撲的時候,門響了,他忙收起姿勢,暗示金花去換衣服後把門打開,站在門口的不是別人,正是崔富貴。原來,崔富貴被殷琴玉邀後,不思茶不想飯,一心隻想著崔大偉的前途。崔大偉剛當上幹部,把這事一鬧出去,前功盡棄,這個家族將徹底完蛋,以前那些美夢,將會一個個破滅。在這節骨眼上,付出再大的犧牲,也要保住崔家的名聲,保住崔大偉的地位。想來想去,他和孔蘭仙商量,決定把那隻大雞母送給江隊長。這不,他提著一隻咯咯叫的雞母正站在門前哩。可是,現在他來得又不是時候,得到的還是江隊長的冷麵孔:

    “你來幹什麽?難道不知道我有革命工作在身嗎?”

    崔富貴嬉皮笑臉,甩甩手中的雞母,沒有吭聲。

    崔富貴這一奸笑,江隊長心中寒顫,想必崔富貴在門縫裏看到了什麽,於是說:“你要賣雞呀,多少錢一斤?”沒給崔富貴迴答的機會,很快朝裏喊:“金花,迴去吧,戲明天再練。”

    金花邊扣紐子邊出去了。

    屋裏隻有他們兩個人,崔富貴說明了來意,接著是撲天蓋地的好話,唇焦舌燥,也隻得到江隊長模棱兩可的一句話:

    “我隻能按上麵的政策辦事。我是基層幹部,上麵怎麽說就怎麽做。總之,我決不會當反革命修正主義分子。”

    到江隊長很不耐煩的時候,崔富貴逼迫出了門。這時,沒有月亮,天上繁星密布,灰白的路躺在腳下,稍不慎就會摔跟頭。他走得很慢,幾乎沒有腳步聲。從馬春門前路過時,發現裏麵有光亮。崔富貴想進去,和這個愛喝酒的單身漢醉兩杯。他靠到門前,透過門縫往裏瞧,怎麽會有兩個人的身影?揉了揉眼,不錯,是兩個人,有一個是女的。再揉眼,看清楚了,那是隊長夫人史月英。再揉揉眼,看得更清楚了,史月英穿著革命時期從見過的新潮衣服,和馬春挨著坐起。太肉麻了,再仔細聽聽,那是史月英肉麻的聲音:

    “……都三十幾的人了,難道不想……”

    “不想……你走吧,我給你十塊錢!”

    崔富貴明白過來,都認為單身漢銀錢多,史月英在編馬春的錢。別管閑事,一個願一個受,讓他們高興去吧。崔富貴這樣想著才走幾步,念頭又轉了:你江隊長不買我的賬,我得逮住一個把柄!於是,他疾步到門前,像警察那樣喝:

    “搞些什麽名堂,太不像話了!”

    這一音聲把他們嚇壞了,但一聽是崔富貴的聲音,又很快平靜下來。久經沙場的史月英先說話:

    “馬春在隊裏是落後分子,我來幫他轉變思想!”

    馬春把門打開,崔富貴理誌氣壯地進去,說話大樣:“你們別騙我了,我什麽都看清楚了。我是個講情麵的人,這事就當我沒有看見,隻要我不說出去,沒人知道。從今後,你不指我的眼睛,我不奪你的鼻子,怎麽樣?”

    史月英裝著嘴硬:“我有什麽值得你說的,非議革命工作,吃虧的是你,我看你還是放聰明一點。”

    崔富貴不讓步:“我很聰明,紙是包不住火的,互相關照,值得提倡。”

    “說得好,互相關照……”史月英說著,溜出門去了。

    崔富貴不好意思再找馬春喝酒,也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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