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篷樣子簡陋,似乎是由十數張各不相同的魔獸皮縫製而成,但就是這簡陋的帳篷卻是此刻最重要的東西。聽著外頭那突然降臨的風雪,眾人心中都是這樣想著。


    篝火的規模很小,八人湊的很近,盡可能的保持著溫暖,鍋中凍得嚴實的骨肉終於緩緩化開,肉香逐漸變得濃鬱,幾人都忍不住咽了口口水,等待著晚飯的出鍋。


    “對了可利斯安,還沒問你是怎麽發現那地方的?可以跟我們說說嗎?”埃爾維斯打破了持續的沉寂,半日的辛苦跋涉,每個人都變得疲憊不堪。


    “這倒不是秘密,現在沒事,倒是可以聊聊這個。”可利斯安笑了笑,他察覺到那三位人類還是有些拘謹。“陛下早就給了我們命令,在人類世界中找尋可能的線索,而這裏的傳言很早就有,我們也隻是調查了一下這裏的事情,結果沒想到真被我們找到了些有用的線索。”


    “什麽樣的傳言?”


    “我們之前停留的村落是屬於高山野蠻人,這是支野蠻人中分出的部落,他們長年居住在這環境殘酷的雪山之中,在他們的傳說中,高山的那一頭每到春秋來臨之際,天空中便會出現黑色的圖案,當地人認為那是神靈顯靈的痕跡,每每到了那痕跡出現之時便對著那個方向頂禮膜拜,而我們在一次偶然間遇到過一位這個高山部落中走出去的高山野蠻人,他當時畫出了這樣一個圖案。”可利斯安伸出手,在雪中一筆一劃的勾勒出兩個圖案。


    “這是掩月旗!”第一個圖案幾人都認得,正是冥王軍的掩月旗。


    可利斯安微笑著點點頭,隨後又畫出了另一個圖案,這個圖案十分的特別,中間看上去是星辰,邊上的線條則十分抽象,也看不出代表著什麽含義。


    “這……”


    可利斯安並沒有賣關子,在完成那副圖案時便收迴了手:“我起初也不認得這個圖案,因為這圖案是一名巫妖的紋樣,而後在接到夫人傳迴的信息才知道,這是星辰女士的紋樣,星辰女士伊迪絲大人。”


    眾人都一臉茫然,顯然並不認得這個名字,“久遠的曆史長河中,這位星辰女士也曾留下些許痕跡,但對於我們這新生代的冥界之民,則是那樣陌生,至於對於你們,那更是聽也沒聽過。”他麵色和善的看向凱撒三人。


    海登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還是沒有說出口,可利斯安看出了他的拘謹,微笑著拍了拍他的肩頭,“我們既然一起出來執行這趟任務,就沒必要這麽提防彼此,或許在今後的歲月中,我們還將會並肩作戰,所以有什麽事情就直接說,可別藏著掖著。”


    聽到可利斯安這樣說,海登有些不好意思,但心中的好奇心最終還是按耐不住,開口問道:“那個……你們也別怪我多嘴,我就是想知道,這位兄弟,冥王軍究竟是怎樣的一支軍隊,為什麽過去我們從來沒有聽說過……?還有你們怎麽會出現在那片死寂森林中,要不是親眼所見,我真難以想象那裏還會有人生活著。”


    他話一出口,另外兩人立刻豎起了耳朵。這也是他們早就想知道的,盡管在冥王城堡領下的土地中生活了個把月,但關於冥王城堡的種種,他們始終知之甚少,很少有人會去討論這神秘的一切,生怕在言語上觸怒了這神秘的存在,使得那僅有的微笑希望再次破滅。


    “這個啊,原本我們不該說的,但既然陛下信任你們,能夠派你們加入這場行動,就說明陛下把你們當作自己人,那就算我說出來陛下也不會怪罪我。”可利斯安點點頭,將幾人想知道的事情詳細的述說著。


    喝了幾口滾熱的肉湯,海登這才覺得身子暖和起來,他滿足的放下碗,“要不是親眼所見,還真以為你是隨便瞎說騙我們的,不過聽你的說法是這一次聖戰的目標到現在還沒出來?那是不是意味著不會是我們人類?”


    可利斯安點點頭,“陛下和夫人討論過幾次,得出的結果這次聖戰的對手必定不會是人類。”


    “那我就放心了。”海登誇張的拍了拍胸口。


    “怎麽,真要你對著同胞揮劍你下不了手?”可利斯安裝玩笑的問道。海登一聽到這個問題,連忙擺手:“這倒不是,要是是那些家夥,我恨不得衝上去給他們幾刀,隻是要是目標是人類,心中多少有些古怪,畢竟我們也是人類……”他的聲音逐漸變低,其餘兩人也是點了點頭。


    “假如將要到來的戰爭,對手是別的種族,隻要不是人類,我們都能為陛下為冥王城堡誓死而戰。”海登的語氣重新變得有活力,“至少在麵對異族的對手時,我們手中的武器不會有一點猶豫。”


    見帳篷中的氣氛有所緩解,埃爾維斯又繼續追問那座遺跡的情況,可利斯安並沒有隱瞞,將他所知道的一切都詳細的說了出來。


    “我們後來搭乘石像鬼,在空中搜尋過,還真找到了一處位置,那裏有著明顯與雪山完全不符的文明存在,是一處建築的出入口,而那出現在空中的特殊痕跡,我們也相信與此有關,隻是在試探性的降落中,石像鬼落下的動靜引起了雪崩,不得已之下隻得暫時放棄,之後我便向陛下討救兵了。”


    “這麽說,裏頭到底有什麽,或是有沒有危險你們也不清楚嗎?”


    “是的,裏頭的一切都是迷,我們這一次進去,或許會遭遇到不可想象的危險,畢竟那裏長眠著一位身份特殊的巫妖大人,以她的能力按理說不會被困在裏頭,但將掩月旗以及自己的紋樣以這種方式顯現出來,最有說服力的說法便是她是在向外界求救。”


    眾人也紛紛點頭,這種每年定時出現的特殊訊號,表明身份,表明位置,無疑是在向同族求救。


    “行李中的東西都別落下,我們這次的行動會遭遇到怎樣的情況誰也說不準,到時候能夠活著迴來幾個也無法確定,但我希望這裏的每一個人,隻要能出來,都要把裏頭的消息帶給陛下和夫人,隻有這樣,才能夠讓我們這一次的付出變得有意義。”


    “可利斯安,你不覺得臨行前說這話太不吉利了嗎?”奧斯頓忍不住出言打斷。


    可利斯安摸了摸挺拔的鼻梁,英俊的臉上露出笑意:“這或許就是我們兩族的不同,我們冥界之民習慣出發前將一切挑明。”


    “那確實不同,我們人類隻希望一切順利,可很少做失敗的打算。”海登笑著說道,帳篷中的氣氛愈發變得熱烈。


    晚上的雪,在後半夜時便已停下,寂靜的帳篷中無人說話,凱撒閉著雙眼,想要入睡,卻始終難以如願。腦海中迴蕩著可利斯安的聲音,冥王軍,聖戰,冥王,一係列陌生的名詞不斷的在腦海中打著轉,他有種說不出的鬱結,可又不知道具體是為了什麽,這種感覺讓他十分煩躁,忍不住粗暴的甩甩頭,想要將一切都趕出去。


    “還沒睡嗎?”可利斯安壓低聲音問道,他撥了撥柴火,讓火苗更旺了一些。他自告奉勇的值第一班崗,其他人也沒有意見。


    “恩,有些失眠。”凱撒始終是個寡言的人,性格方麵倒是與這些冥界之民有些像,彼此的相處中倒也十分默契。


    “因為那些事?不同種族的事?”


    凱撒沒想到他的直覺這麽準,隻得應下,“是的,或許需要一些時間接受。”


    短暫的沉默中,可利斯安刻意壓低的聲音從邊上傳來:“凱撒,你知道我最初見到你的時候是在哪嗎?”


    “角鬥場?”


    “恩,當時我就在看台上,我在那裏坐著,看著下麵台子中的兩個人,一個是你,一個是個黑人,你們彼此不認識,卻還要拔劍相向,生死相搏。而周圍的人,卻因為你們流血而歡唿。當時我很難理解這種事情,我腦子裏一直在思考你們兩個不是相同的種族嗎,為什麽會這樣互相殺戮。看台上的人們不也是同一個種族,可又為什麽想要看到同類自相殘殺……?”


    “……這個問題我很難迴答。”凱撒沉默著,最終搖搖頭。


    “然後我們想辦法把你和你的同伴救了出來,我有著私心,想要知道為什麽會是這樣,但之後觀察的結果發現你並不是一個嗜殺的人,曾經發生的一切都不過是生不由己。”


    凱撒眯著眼,看著帳篷上端被風吹動的褶皺,一言不發。


    “同族之間互相攻擊,互相殺戮,這在人類中並不少見,那兩個不同的種族放在一塊,又會怎樣?在最開始階段,我接到陛下的指令,讓我救下流民和奴隸,送到冥王城堡時,我總是擔心,會不會有糟糕的事情發生,可後來的結果卻讓我發現,所有的一切並不是無端發生的,同族之間互相攻擊,不同的兩族之間卻又有可能存在著和平,我後來問陛下,這到底是什麽原因,你猜陛下怎麽迴答我。”


    “怎麽迴答?”這次說話的卻是海登,他顯然也沒有睡著,一直在聽著兩人的對話。


    “陛下說,這僅僅隻是為了利益。人類互相殺戮,互相攻伐,所圖的不過是利益,地盤也好,金錢也好,權力也好,戰爭的本質一切都是為了利益。我又問他,那會否擁有正義的戰爭。他這一次想了好久,最後告訴我,有的。當別人要占據你的土地,奪取你辛苦積攢的財富,殺死你的親人時,你拿起武器,號召同伴共同對抗敵人,那你所經曆的戰爭就是正義的,我們冥王軍不會做第一個挑起戰端的那一位,但要是有人想要破壞我們辛苦建設的一切,掩月旗便會再次高舉,麾下的戰士們亦當拚盡全力,即使流幹鮮血也要將進犯我們的敵人全部趕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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