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兇手並沒有留下太過醒目的蹤跡,這意味著這些魔獸十分強大,同樣十分迅速。而另一種原因則是所有人忌憚的真正原因,殺害這些死者的魔獸也許抹去了它們動手造成的痕跡,它們偽造了現場,這說明那種不知何物的魔獸擁有著相當的智慧,更意味著這些家夥或許留下了一個陷阱,此刻正等待著獵物的上鉤……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這場看似可怕的戰鬥隻是一場偶然的遭遇戰,之後造成這麽多死亡的兇手大快朵頤的享用一番後便心滿意足的離開了,畢竟這些魔法裝備對於大多數魔獸來說沒有任何意義,這些玩意可不容易消化,而魔獸自然也不懂得遮羞的含義。


    或是陷阱,或是落在地上的大禮,具體究竟是哪種,誰都無法確認。


    但要讓這些人假裝什麽都沒看到轉身離開,那絕對是不可能的,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林地中的這些足夠引得冒險者們為此一搏了。


    唿吸聲逐漸加重,冒險者們在心中與貪念鬥爭著,理智告訴他們要想平安的離開這裏最好現在轉身就走,假裝一切都沒有看到,但另一個聲音顯然更加誘人。


    “拚了!撐死膽大的!”終於有人再也忍不住,衝了出去,他的動作好似一個信號,下一刻所有人都衝了出去。這些無主之物,誰搶到便歸誰,要是慢一點就等著空手而歸吧。


    安裏沉默的奔跑著,迅速的超過此前在她麵前的兩人,她的實力在隊伍中排在第二,僅落後於那個隱隱是領頭人的大胡子,這樣的事情她很有經驗,一麵奔跑,一麵還戒備著後方,在奪寶時被自己的夥伴殺死,這樣的情況也不是沒有,更何況地上擺著這麽多足夠充足的理由。


    她敏銳的感覺到向著自己後心襲來的勁道,一個利落的扭身卸力,對方被這巧妙的一下弄得失去了平衡,狼狽的跌倒在地,安裏沒有理會那人的咒罵,一個箭步上前,一把抓住了一件披風,那件披風半隱半透,上麵有限的幾個圖案安裏正好認識,應該是加速體能恢複的裝備。


    隻是沒想到還有一個人同樣看中了這件披風,幾乎在安裏抓住那披風的同時,另一隻手抓住了披風的另一邊。安裏皺了皺眉,用力一扯,隻是那人正好也做了一樣的動作。


    隻聽“呲”的一聲,披風被撕成兩半,披風雖好,可惜不夠結實。


    那一刻安裏有拔刀的衝動,但最終還是忍住了,她與那個冒險者互瞪了一眼又去翻看屍體想看看還有沒有能找到的魔法裝備,其他人都已有了各自的收獲,見到兩人撕破了一件魔法披風,有人幸災樂禍的在一旁大笑。


    隻要沒有徹底撕破臉,那這些人都還是一個團隊,還不會為了搶奪一件裝備而大打出手,這是彼此都清楚,並且都默默遵守著的規則。


    “那個手鏈,似乎有點不一樣。”席爾法最後一個趕到,他本就體力告竭,拚速度也不是其他人的對手,等他趕到時隻能看看運氣了。不過法師倒是有一點優勢,他們對於魔法裝備的感知力更強。


    “這件?”安裏指著一具屍體的手腕問道,這個倒黴的死者腦袋被砸了個粉碎,黃的白的腦漿撒了一地,席爾法看到時險些吐了。


    “對,就是這件,要是我沒看錯的話,這應該是……”年輕的法師沒有說完,一個巨大的黑影從天而降一把將他按在地上,下一刻鋒利的牙齒便將他的頭顱整個扯了下來。鮮血飛濺,年輕法師的話最有機會說完了。


    “不!”安裏大叫一聲,手中雙刀立刻出鞘,迅捷無比的斬向那黑影脖頸,此時數道碩大的黑影從四麵八方襲來,向著還沉浸在喜悅中的冒險者殺來。


    “是狼人!該死!”


    雙刀斬過,卻隻斬下了幾根粗毛,與此同時安裏也看清了麵前的對手,她的瞳孔猛然收縮,下一刻她猛的向前劈去,在那東西躲避的同時,她轉身便跑。


    確實是狼人沒錯,但並不是那傳統意義上隻有在月圓之夜才會變身的狼人,麵前那幾乎有兩米五高的巨大狼人安裏認得,它們深灰色的厚實皮毛是最醒目的標誌,那是密林狼人,傳說中隻有人跡罕至的隱秘森林中才會存在的稀少狼人。


    狼人這種魔物極為特殊,大多時間還保持著人身,隻有少數時間會變成狼人進行獵殺捕食。而密林狼人則恰恰相反,這一係的狼人徹底放棄了人性,全憑野性支配,它們在危險的密林中過著群居的生活,這些家夥比它們在城鎮中生活的遠親更加強壯,更加危險。一個整日在叢林中獵食廝殺的,怎麽也比城鎮中那些業餘選手來的強大。


    安裏先前看到的那隻,也就是殺死席爾法的那隻密林狼人它的胸口有著一塊白毛,狼人可不是狗,毛色全看天意,胸口出現一片白毛隻意味著一件事,這個狼人活過了三十年,隻有活了三十年以上的狼人胸口處的毛色才會開始變白,從胸口開始,隨後慢慢過度到全身,假如能夠遇到一隻通體上下都是白色硬毛的密林狼人,很不幸,這隻意味著這隻密林狼人足足活過了五十歲,一般來說它必定是一個族群的領袖,那個族群中最有經驗的捕食者。


    安裏頭也不迴的跑著,不同於先前的速度,之前還要顧忌法師的身體,隻是現在那個倒黴法師連一次施法都沒有完成便被啃去了大半。這一次安裏是全力奔跑,她的果斷幫助了她,在跑出十餘米外時,其他人依舊還在試圖對抗密林狼人,而那七八隻密林狼人似乎對於那些依舊負隅頑抗的人類更感興趣,竟無一人去追安裏。


    安裏沒有停止,發足狂奔,不遠處連連的慘叫證明了她的正確,人類反抗的聲音很快便停止了,這隻意味著一件事,所有人都完蛋了。


    密林狼人,七八隻一起,這儼然是一個陷阱,隻是讓安裏想不通的是這些狼人怎麽會有這麽好的耐心,竟然到了那時才發動攻擊,如果安裏想的沒錯的話,當他們在遠處猶豫不覺時,這夥狼人估計便已發現了他們,很可能當時已經埋伏好了。


    難不成它們是在玩弄人類?等待人類最為興奮的時候再澆上盆冷水?


    安裏並沒思考太多,她睜大了雙眼,咬緊牙關全力奔跑,後方隱隱傳來樹枝斷裂的聲音,這意味著一個大家夥正在追捕自己。


    終於還是來了……


    安裏心頭苦澀,咬著下唇拚了命的向著前方奔跑,就在這時她猛的收住了腳,她愕然的發現自己隨意選擇的逃跑方向竟讓自己跑上了一處陡峭的土坡,這土坡跟下方有著七八米的落差,下方是一片荒蕪,大片的林木早已枯死,地麵上也因為幹涸而開裂,透著股令人不安的死亡氣息。


    後方的追兵逐漸靠近,安裏知道自己再沒有時間,要麽跳下去,要麽迴頭決一死戰,這一次安裏很快做出了選擇,雙刀在手,她轉身迎向了衝刺而來的狼人,盡管七八米的高度並不會摔死人,但前方的那片地方散發出來的詭異氣息卻讓安裏不敢踏入,一種不詳的年頭從心底升起,似乎前方那便死亡之地,生者止步之所。


    “來啊!”她大喝一聲,為自己壯膽的同時也試圖給對方造成一絲破綻,隻可惜她突然間的大喝聲沒有任何作用,從後方追趕自己的正是那隻殺死席爾法,胸口已有一片白毛的密林狼人,一個真正的密林獵手。


    趁著那密林狼人去勢未減,鋒利的雙刀直直砍向它的頭顱,那強壯的狼人卻是不閃不避,目光兇狠的舉起一隻左手護住頭顱,帶著淡淡紅色的鋒利刀刃準確的砍中了對方的胳膊,隻是傷害有限,入肉不深,這存活了三十多年的危險家夥的皮毛猶如城牆般堅固,太過厚實,若不是手中的雙刀還附了魔,或許這一擊隻能砍掉些毛發。然而安裏已再沒有機會,在她來不及收迴雙刀之時,對方的右爪已擊穿了自己的胸口。


    好快的速度……


    肋骨瞬間斷裂數根,大股大股的鮮血向著喉嚨上湧,安裏的身子猶如一隻飄飛的蝴蝶劃過一道美麗的弧度,跌落土坡,重重的摔在那早已幹涸多時的大地上,這一刻安裏隻覺得整個身子都散了架,疼痛正在折磨著她堅毅的靈魂,鮮血不斷滲出,流入那開裂的土地,她隻覺越來越冷,憂傷的目光緩緩移動,望向土坡上那高大的身影,那雄壯危險的密林狼人在土坡上徘徊了幾步,似乎是在忌憚什麽東西,最終還是沒有下來,轉身沒入了那片繁茂的森林。


    他在害怕什麽……還是說……嫌麻煩?


    安裏自嘲的笑了笑,嘴裏的鮮血是那樣的苦澀,死亡臨近,過去的一幕幕在腦中重現,那些熟悉的,厭惡的,情緒複雜的曾經,那些曾經永遠不願迴憶,不想再次經受的曾經,這一刻卻是那樣的清晰與接近,仿佛自己又身處當時的痛苦,然而一切的一切都是轉瞬即逝,不再出現。


    安裏的意識逐漸模糊,已無法繼續思考,她發散的瞳孔最終印出的是一個陌生男人模糊的身影。


    黑色的頭發……奇怪的樣子……


    死亡吞噬著這個年輕而又不幸的生命,她生命中最後的一次果斷的選擇隻讓她多活了兩分鍾,最終還是不可避免的被黑暗所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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