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二十米高的土坡的背麵,便是一座三層樓高、周身朱漆黃瓦的祠堂。祠堂外圍著一圈三米半的高牆,圍牆隻有一門,門上也用血紅的漆塗滿,一塊圓環狀的銅製門環隨著兩開的門擺動的幅度「咚咚」作響。圍牆內的的祠堂有六麵牆,丘雛子把它當作了城堡,或許也是因為這別致的構造。


    主樓占地麵積很大,約摸著兩百平方米,這個數字是不太準確的,但想要求出精確到平方米的麵積也不是很難的。知道一麵牆的邊長,然後用正六邊形的麵積公式就可以了,當然,這樣做的人不是強迫症就是偏執狂。


    丘雛子還在為這個神奇的建築驚歎。


    「啊,古人的智慧啊。」


    莫鳴有些不敢麵對丘雛子了,要是為了一時的惡作劇,欺騙她說這是城堡。那麽她跟別人宣傳泉水村外有城堡的時候,真相被揭露後,恐怕會顏麵盡失吧,到時候再責備起莫鳴來,那就恐怖了,可不是自刎謝罪這麽簡單就能解決的了。


    「那個……部長,之前沒見過這種……城堡嗎?」


    莫鳴小心翼翼的詢問。


    「啊,都市裏麵哪有這種前人的遺跡啊,你看這古風的朱門,再看著高聳的圍牆,流暢的飛簷,還有那盞頗有時代感的白幟燈……白幟燈?」


    丘雛子仿佛指點江上一樣的感歎,直到看到了祠堂主樓大門上突兀的那個燈泡後,愣住了,眼神中的興奮被疑惑取代,呆滯的看著莫鳴。


    「這是城堡麽……」


    莫鳴要被拆穿了,於是有些手忙腳亂的開始辯解。


    「這個是……叫祠堂的城堡,沒錯,祠堂城堡!」


    嘴角麻木的一抽,眼中無神的盯著莫鳴。


    「這是兩樣東西吧?」


    「這個是……我國特色的城堡嘛,那個肉夾饃不也被稱為東方漢堡包嗎?所以祠堂也叫東方城堡啊!」


    莫鳴蒼白的辯解,謊話就是如此,一旦開頭,便會一直的延續下去,從這件小事能夠看出的人生哲理是深刻的,莫鳴陷入了一種虛無。


    「有公主麽?」


    丘雛子鄙夷加上不屑的表情。


    「裏麵應該有地主吧……」


    莫鳴尷尬的撓後腦勺。


    「騙子。」


    丘雛子鼓著臉頰,把頭往另外的方向一轉,冷冷的撂下一句話後,就失落的看著這個東方城堡。


    莫鳴被這種冷淡戳得心疼,莫鳴同學何等身份地位,要被這樣鄙視?還有那種一臉「欺騙了我少女心」的表情是怎麽迴事?委屈。


    「那個……你不是也沒見過祠堂嗎,用你的話說,為什麽會有祠堂呢?不是這種感覺嗎,高興點吧。」


    莫鳴模仿丘雛子的平時的語氣,有些東施效顰。


    「可是……你也不能騙我啊,把我騙到這種荒郊野嶺是想幹嘛啊。」


    丘雛子一點都沒有原諒莫鳴的想法。


    這種糟糕的說法是怎麽迴事……莫鳴有些無語,然後歎了口氣,低垂著頭。


    「部長同學,對不起,我再也不會這樣了。」


    丘雛子轉頭來半睜著眼,輕瞟了一下,沉默良久後,終於開口。


    「好吧,就原諒你了吧。」


    「謝謝部長……」


    「驚喜什麽的啊,不是這樣玩的。比如說我今天我說請你甜筒,但卻給了你一個大蛋糕,這才是驚喜。如果我說帶你去看祠堂,結果到了目的地卻發現是城堡,這樣就會很開心呢。」


    「好吧……」


    和她爭辯是不會有結果的,莫鳴舉手投降。然後順帶著看了眼手腕上的石英表,發現已經是六點半了,時間可不早了,太陽基本上快隱入田野之下了,得迴家了。


    「部長,走吧。」


    莫鳴聳了聳肩,把書包背好,然後轉身準備離開。


    丘雛子卻一把抓住莫鳴,在莫鳴疑惑的迴頭的時候,看到丘雛子倔強的眼神和認真的搖頭。


    「去看看吧。」


    一臉篤定,讓莫鳴心裏一慌,看是指的進去祠堂看裏麵的構造?


    「不好吧……」


    「為什麽呢?」


    能為什麽呢,時間已經不早了,還不迴家的話,到時候隻能摸瞎了。那可多麻煩,荒郊野嶺的,其實沒郊也沒嶺,但夜幕已經拉下一角。


    「時間問題的話,沒有問題,因為時間不是問題,我們還是初生的太陽,人生的路途還十分漫長。」


    莫鳴剛想以時間為由離開,但丘雛子卻一臉認真的說了這麽一番意義不明的言論。


    「可是,再晃悠一下的話,就天黑了。」


    「嗯。」


    「嗯什麽呀,天黑了話就……」


    莫鳴在思考理由,一定要想一個能夠說服外星人思維的丘雛子的理由,他突然靈光咋現。


    「我迴家害怕……」


    丘雛子愣了愣,有些低下頭,開始思考起來,知難而退了嗎?莫鳴覺得有戲,但這家夥卻想開了似的,伸出手,繃緊手臂,秀她那不存在的肱二頭肌。


    「我送你迴家……」


    「……」


    看來是沒辦法了,莫鳴死心了,看了眼手表,心裏想著,如果晃悠半個小時的話,大概是七點結束,丘雛子迴家的話,也就半個小時的樣子,根據秋季北半球日出日落的時間,在到家的時候,還是有一點星光的,不至於迷路什麽的,好吧,那就稍微晃悠一下吧。


    「二十分鍾。」


    莫鳴比了一個二的手勢,丘雛子搖頭,做了個四的手勢,然後莫鳴把丘雛子的小拇指給按了下去,丘雛子稍稍思考一下,然後點頭。


    二人就開始往祠堂裏麵走。先是繞到祠堂圍牆的大門那裏,大門外麵有條斷掉的土路,再往外便是跌宕起伏的小土坡,土坡上種植了一些豌豆和紅薯。


    站在大門口,丘雛子內心仿佛突然虔誠,虔誠的原因便是大門上的一塊牌匾上寫在黃底的四個大紅字。


    「風清氏洛?」


    丘雛子指著牌匾讀了起來。


    「洛氏清風。」


    莫鳴看著認真仔細的丘雛子糾正起來,牌匾應該從右往左讀,不懂麽?


    「這是什麽意思?」


    「這個啊,這是一個洛氏的祠堂,那個時候……那個時候大概就是指七十年左右?那時洛氏是大族,當然現在也是。洛氏一族的族長組織修建了祠堂,之後一直有族人叩拜,延續到十年前,那個時候我還有印象,新祠堂在地界更好的地方建好了,於是這個祠堂也就自然的廢棄了。」


    莫鳴想象中的洛氏祠堂就是這個樣子,從莊嚴神聖的祭祀場所到孩童玩耍的秘密基地,隻是短短的一瞬,以前的記憶很模糊,但幾個碎片化的鏡頭卻十分深刻。


    「這樣啊,那我可以進去嗎?」


    丘雛子現在才想起了道德層麵上的事情,既然是祠堂的話,外姓隨意闖入有些不妥。


    「這個啊,沒關係的,已經廢棄了。」


    莫鳴隨口一說,丘雛子卻眼神稍稍黯淡,然後像這塊牌匾微微的鞠了一躬。雖說舉頭三尺有神明,但丘雛子不像是那種信神的人,這樣做的原因恐怕是對此地的惋惜吧,感性的人麵對頹敗的事物都是有些感傷。


    推開半掩著的大門,順著一條十米長的大理石小路,左右張望的往大樓裏走,圍牆裏麵的世界似乎沒有變樣,還是兩棵不結果的桃樹,還是滿地的灰塵。


    走到主樓的外麵,莫鳴伸出手向著似乎關閉著的門推去,有些艱難,莫鳴感受到了一些阻力,丘雛子看到莫鳴有些吃力,想要幫忙,莫鳴頓了頓,然後搖頭拒絕。他又用雙手使了一些力氣,隨著「哢」的一聲,有些鬆動了,然後接下來便很順利推開了大門。


    光影黯淡,一點微弱的霞光映在祠堂內,丘雛子意外的大膽,邁了一步,走到裏麵去,莫鳴跟在後麵,反倒他還覺得有些驚悚起來。


    「有點暗啊,帶手電筒了麽?」


    丘雛子像一個探險家一樣往裏麵摸索,一步步的,小心翼翼而又大膽無畏。


    「你說呢。」


    莫鳴緊緊的跟在丘雛子身後,莫鳴在夜裏有些輕微的夜盲,隻能依稀見到正前方的三根沒燃盡的細長影子,還有一尊大佛的輪廓,圓目怒睜的樣子,還真是有些威嚴。


    走到正中央,丘雛子停住,很是疑惑的樣子。


    「莫鳴同學,不管怎麽說,這空間有點太單調了吧?」


    單調是指的兩百平米的一樓,竟然沒有一間單獨的房間。極其寬敞的大廳內,佛像林立,然後石壁上刻滿了楷體字,上麵是洛氏全體男性族人的名字,越中間的名字地位越高,正中央的三塊銅壁上正是洛氏的三位偉大的人物的豐功偉績。


    樓梯可以從兩側上去,二樓三樓每一層都有六間完全相同的房間,房間裏麵不做它用,隻是為了顯示排場。


    「二樓三樓各有六間房。」


    「原來是這樣啊……」


    這樣就合理了,不然三樓全部書這樣巨大的空間,不僅浪費,而且從造型上來看,也過於枯燥。


    「有些太黑了,有燈光嗎?或者有火嗎?」


    丘雛子雖然在夜裏視力不錯,但封閉的空間裏麵,光亮太薄弱。


    「有火的話更詭異吧……」


    諾大的祠堂內,一處微弱的火苗,兩個瑟瑟發抖探險者,想到這裏莫鳴就覺得畫麵感太強了。


    「好吧,那我用手機燈光照一下吧。」


    丘雛子從口袋裏麵拿出手機,嫻熟的翻開,打開屏幕,微弱的燈光照在地麵上。


    「啊!」的一聲尖叫,丘雛子的手機掉在了地上,「啪」的一聲,安靜的連一根針落地的聲音都會聽到大概就是說的這個吧,靜謐的祠堂內,這一聲尤其明顯。


    丘雛子表情不太好看了,雙腿顫抖起來,眼神驚愕但又好奇,想仔細看看,但又害怕矛盾至極。


    不止丘雛子,莫鳴也看到了,棒丘雛子撿起手機,一隻手捂住丘雛子的眼睛,表情凝重。


    如果沒有看錯,那在電子燈光下若隱若現的是慘白的骨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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