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一縷陽光射入我的窗子,我睜開睡意朦朧的雙眼,起身站在窗前,這清晨無比的清新。院中一個瘦高的身影背對著我,手中一把比他更高的掃帚在輕輕地擺動。


    “白!早上好!”我說。


    “早嗎?已經9點了。”羅水樺說道。


    大門被推開,周淑娜走了進來,對著我們說:“早啊,大家都起來了啊,我帶了早飯,來吃吧。”


    我迴應了一句好的之後,便去洗漱了。等我洗漱迴來,大家早已經坐在院內的石桌上吃起早飯來了。在座的人是,周淑娜、羅水樺、枯悔。


    這已經是我們從那個傷城迴來的第十天了,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了。我將羅水樺帶迴來的時候,周淑娜先是不知道他是誰,當我說是白無常的時候,周淑娜吃了一驚,隨即就是對白無常各種控訴。


    白無常十分虔誠的道著歉,而我也將陰曹的事情一點點的說給了周淑娜,周淑娜聽後說道:“菩薩都說給你機會,我自然也會啦!”白無常本再想說什麽,還沒能開口,周淑娜已經帶著小朱雀去市場買東西準備晚飯去了。


    而後就在這院中的石桌上,我們吃著周淑娜燒的菜和買來的啤酒,開始聊起天來。周淑娜破天花的喝了一點啤酒,然後將微紅的臉龐轉向羅水樺,說道:“白無常,靈販,陰曹地府,閻王,菩薩,我之前是什麽都不信的人,這些天走來,我已經是什麽都見過聽過了,以前我真的好害怕鬼神,可如今我經曆這些後,真的不怕了!”


    “哦?”羅水樺說道,“你難道不恨我嗎?”


    周淑娜笑了,說:“開始很恨你呐,可是現在你不都已經被懲罰了嗎,而且王隨安也說了,你其實也沒打算殺我,是想殺他,對不對?他也沒有死,還原諒了你又把你帶迴來了,你看他都不計較了,我還計較什麽呢?”


    “是啊。”我接著說,“仇恨來自於狹隘,從陳和變成羅水樺,也是菩薩對你的一次浴火,重生的你就是一個全新的人,和之前已經毫無關係。我何必要計較已經過去的事情呢?菩薩曾經對我說,慈悲為懷,這慈悲中就有放下,我放下了,就會快樂。”


    周淑娜想了一想說:“說得好深奧,我隻知道現在你是羅水樺,一個朋友。”


    “阿彌陀佛,女施主說得好啊。”背後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我們齊齊的迴頭觀望,隻見枯悔和尚緩緩的走了進來。


    枯悔和尚的出現,是我意想不到的,就在事情解決的當日,枯悔便與我們告別了,當時我還有很多的話想要問他,可是他隻說了有緣自會再見,之後便悄然離去了。沒想到這剛剛分開一天,他便又是毫無聲息的出現在我的院子裏麵。


    枯悔慢慢踱步到石桌旁,緩緩坐下,我看他坐定,便問:“枯悔師父,你來這裏是為何事啊?”


    枯悔坐下後整理了一下衣服,對我說:“此次我出蓬萊,雲遊四方,本是自己意願,卻沒想到雲遊到那座城市的時候,剛好遇見你們陷入迷惘,便走進那房子念經度化。這是緣分也是因果,冥冥中必有天意。當我想繼續旅程之時,路過此條小街,突然聽到了女施主的聲音,我本隻想循聲而望,卻不曾想這院門卻打開了,我便進來看看,沒想到果真是幾位在此啊。”


    我突然想到剛剛周淑娜說大門打開風吹進來非常舒服,我便將門打開了,平時我從不在打烊後開門的。這細細的思考下,不難覺得這便是緣分,真是妙不可言。


    我想到這裏,問道:“不知枯悔師父所修宗門,這桌上小菜也有素菜,我去為您沏點茶葉。弟子們這邊桌上的穢物,還請師父莫見怪啊。”說吧我便要起身去沏茶。


    枯悔和尚攔住我說:“這睜目為世閉目為界,有虛有實,人本就時刻在這虛實間穿梭,敢問誰能分清哪個是存在的呢?”


    羅水樺說道:“師父點化的是,眼見未必為實,無物未必是虛。這世界尚是如此,這宗門這教義也是如此。本來無一物,何必這麽的教條呢。”


    枯悔笑了笑,說:“是啊。”


    聞此言,我便心領神會說:“那師父,請吧。”


    這頓晚餐之後,我便拿出茶具,沏上上好的龍井茶,我的小店很久沒有這麽多人在一起聊天的場麵了,所以在周淑娜提出大家賞月乘涼的時候,我便馬上附和起來。


    當龍井茶在玻璃杯中旋轉的時候,那份片刻的愜意,無論是誰都想讓它永恆下去。枯悔和尚看著杯中的茶葉,說道:“這茶如禪,清而悠遠,好茶啊。”


    羅水樺看著枯悔說道:“枯悔師父,此次遊方可有方向?”


    “無。”枯悔說。


    “可有想參透之事?”羅水樺再問。


    “亦無。”枯悔說。


    “既無方向,又無目的,那師父又為何出蓬萊呢?”羅水樺不解了。


    “這雲可有方向?”枯悔問。


    “沒有。”羅水樺說。


    枯悔點頭,又問:“雲隨風而動,風止則雲停,是否常理?”


    羅水樺點頭,枯悔見他認同,隨即說道:“雲隨風動,人隨緣遊,貧僧自修心開始,潛心閉關。而後忽而隨心中指引,出關辭別方丈,便雲遊四方,這一切皆是緣。我即是你們前次因果循環中的一環,故這邊是我注定的緣。”


    “好深奧啊,能不能說點我能聽懂的呢?”周淑娜說到。


    我們聞聲都轉過頭去看著周淑娜,看得周淑娜有點微微的緊張了。她繼續說道:“怎麽又都看我了呢,我覺得,雖然之前那件事這麽的緊張和殘酷,可是已經過去了對吧。”


    我點頭說:“是啊,現在大家聚在這裏,就是緣。”


    “是啊!”周淑娜說:“雖然時間不長,這段時間在我的整個生命中就隻能算是一瞬間,可是我卻經曆了太多我之前連想象都不敢想象的事情。我一直覺得這個世界上沒有鬼神,也從來不相信什麽報應循環什麽的。可是這段時間我真的覺得,這世界上有神靈也有鬼怪。做好事會有好報,壞人都會有應得的報應。這顛覆了我的世界觀,非常震撼。”


    “冥冥之中自有主宰,因果報應循環就如同清晨的雨露一樣,不被注意,但是卻無處不在。”我說道。


    “我曾經並不相信好人有好報,也不相信惡有惡報。”周淑娜說道,“因為我能夠看到的報道,遇見的壞人,所有我在社會上所經曆的一切,我都覺得不公平。可是每次想到我也可以做壞事的時候,卻又不想這樣,我的良心會阻止我,因此在我的心裏麵我一直認為我是一個懦弱的膽小鬼,一個失敗者。但是這段時間,我豁然開朗。雖然遇見好多的危險,差點沒命,但是我卻沒有了膽怯,我不害怕這些事情了。以前我害怕鬼,但是和你們經曆了這些鬼之後,我發現其實他們很可憐。我由衷的想去幫助他們,想讓他們解脫那種淒慘的境遇,每次看到他們被超度,我就好開心,這種開心和那些所謂的成功的喜悅給我的愉悅相比,那簡直就完全沒有任何的可比性。我總結就是,現在我是開心和滿足,而以前隻是虛偽的麵具和真實的空虛。”


    “其實,很多人都在困惑生存的意義何在,但是在無盡的壓力麵前,隻能隨波逐流。古人隻為食物果腹,今人則是為了富足。”我說道,“名與利,被世人追捧,追逐的過程是無盡的忙碌。無暇,這就是今人的困惑。奔忙無暇照顧家庭,賺錢無暇享受休閑,總覺得現在所擁有的金錢是不夠的,還要更多更多。貪就出現了,物欲引發了貪婪,權利帶來了貪婪。物欲橫流帶來的其實也是空虛,酒色財氣隻能給人一時的快感,換來的其實是更空虛的軀殼,但是誰能領悟呢?很少有人能,因為無暇領悟,於是這樣的死循環就出現了。”


    枯悔聽到我說的後說道:“凡人逃不出貪嗔癡,這便帶來了陰謀、殺戮、歧視等等。這也是因果,一切世間醜惡終會得到惡果,這報應循環也許循環幾世而不休。當年佛祖菩提樹下頓悟,成就無量功德,便是超脫了這貪嗔癡。廣傳佛法也是為了普度眾生,領蒼生能得極樂。世人愚鈍,不解佛祖意在何為,這邊是大智慧與凡夫俗子之別。故凡人才會受到這疾病、貧窮、劫難、災害等苦痛,以此等罪罰來警示眾生。”


    羅水樺默默地點了點頭,表示同意了枯悔的觀點。


    沉默良久,周淑娜喝了口茶之後說道:“和尚大師,你說現在咱們聚在這裏是不是緣分呢?”


    枯悔說:“這必是緣分。”


    “我在想,咱們經曆了那些事情才能走到一起,這緣分來之不易。我沒有大智慧,但是我想就現在這幾個人在一起,咱們一起來做王隨安在做的事情,那樣其實也算是做善事,而且我覺得會非常的有意思,不是嗎?”周淑娜說著,然後把目光移到我的臉上。


    我知道她在想什麽,她想讓枯悔也留下,她看我就是希望我能同意,因為沒別的原因,我是老板。她的眼神是那麽的懇切,懇切到我無法拒絕。


    於是我便問枯悔道:“枯悔師父,你即是出家之人,也誌在普度眾生。我們靈販也是受地藏王菩薩所點悟,方才得此機會救贖。大師如若不嫌,何不將此緣分繼續下去,也是普度眾生的一種方式,這豈不是上好呢?”


    枯悔說道:“若不是緣分未盡,恐怕我也到不了這裏來,今次之事全是天意,我不違天。隨天意,聽自心,順緣分,行因果。”


    周淑娜聽到此處大喜,說:“那您便是答應了!”


    枯悔點點頭,算是迴應。


    周淑娜異常開心,對我說:“這下咱們這個小店就更熱鬧啦,王隨安,你這小店一直沒有個名字,門口就寫個古玩倆字,是不是該改改了,我覺得你該起一個好名字!”


    枯悔說道:“即是來此世間教化眾生,何不以世間開頭。小僧不才想得一名,不知大家想不想聽聽。”


    羅水樺說道:“師父但說無妨。”


    “世間齋堂。”枯悔說道。


    我點了點頭,說:“好名字,那就如枯悔師父所言,就叫世間齋堂好了!”


    明月朗星,小酌夜談,世間齋堂,由此而來。


    第二十二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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