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權,則赴者鱗集;失寵,則散者瓦解。世態炎涼莫過如此。”高俅已經臥床不起,本來就顯消瘦的臉頰已經變得不成人樣,他的身邊雖有不少的仆役,但人人皆顯悲色,有的更是在收拾東西,顯然是要被辭退迴家。見到楊帆,老境稍顯頹唐的高俅便先感歎起人情世故來。


    當然,對於楊帆能在此時前來探望他,高俅也很是感動,直讚楊帆重情重義,自己沒交錯這個朋友。


    唏噓感歎完畢之後,高俅談起時事道:“太上皇不日便要迴到京中,不過天已經變了,即便他迴來,也於我等無甚幫助。也罷,老夫反正已經時日不多,也懶得去計較過多……倒是子航接下來要小心謹慎才行,樹大招風,你那富可敵國的家產,怕是有人早就惦記上了。”


    楊帆抱拳道:“多謝太尉的提醒,我心中有數。”


    高俅點點頭:“子航身為駙馬,隻要不參與政事,他們應該也不會做的太過分。依老夫之見,子航還是避去江南罷。”


    楊帆搖搖頭:“金人退兵,這段時間本是備戰的大好時機,可朝中的那些大人們,居然搞這些權爭,白白浪費時間。金人乃虎狼心性,身邊有隻無力的肥羊,他們豈會放過?隻怕過不了多久,金人便會再次南侵。歎,我留在京城,也是想多做點事情。”


    高俅歎道:“我也聽說之前對抗金人之時,子航一手創建的神機營立了大功。可如今神機營要被調往滄州,子航還能做什麽?如果金人再次南侵、兵臨京城的話,怕是要比上次更難對付,子航還是要三思而行。”


    “總不能看著大宋重蹈遼國的覆轍,我想我還能做些事情。”楊帆微笑道。


    見楊帆甚是堅定,高俅也不再勸,他示意楊帆扶他坐起,然後從床頭的枕下拿出一塊令牌遞與楊帆:“既然子航主意已定,老夫就不再勸了。這是之前太尉府老夫的令牌,現在雖然成了沒用的破銅,但原先三衙禁軍的將士見著他,也許總要給老夫一些薄麵的。這些禁軍將士雖然被調出京城,但說不定哪天子航會用到他們,所以這令牌老夫便送給你了。”


    楊帆接過令牌,他知道高俅在京營禁軍之中經營多年,軍中將領基本全是他的心腹,這也是趙桓為何要將他們調出京城的原因,故而也不推辭,將令牌收好。


    “還有啊——我那齊雲社,子航也要幫我打理好,這可是老夫一生最得意的成就……哈哈……咳咳……”


    “太尉放心,等諸事皆定之後,我一定會將大宋的足球聯賽發揚光大。”


    “好!好!那老夫就放心了。”


    兩人又談了一會,見高俅已現疲態,楊帆便告辭而去。


    之後四月初八,太上皇趙佶禦駕歸京。不過進駐龍德宮後,梁師成、李彥等宮內的心腹太監皆已被替換,趙佶在那兒除了能夠向趙桓提點建議之外,與遭到軟禁並無多大區別。這期間,趙佶也曾召見過楊帆兩次,卻是婉轉地向楊帆索要一些奢侈的用品。與高俅一般,他也曾唏噓感歎人情的冷暖。看得出來,他對當時頭腦發熱放棄皇位的舉動甚是後悔。


    到了四月底,高俅病逝,原三衙禁軍的將士也基本換了一個遍,趙桓對京城的掌控已經完成。


    ……


    進入五月,北方遼闊的大地上已是到處鬱鬱蔥蔥。


    金都上京的效外,完彥宗望與駙馬撻懶策馬而行,來到一片馬場之前,兩人下馬駐足。


    “馬兒吃上了青草,眼見著便肥起來了,看樣子咱們出兵的日子可以提前了。”宗望指著草場上一匹匹撒歡的健馬笑道。


    “怎麽也要等到夏糧收了之後,此次咱們全軍出動,總要備有足夠的糧草才行,十五萬人馬,總不能僅靠打秋風來作戰。”


    “哈哈,那也不過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對了,燕北那些逃入山中的潰兵圍剿的怎麽樣了?雖然這些鼠輩不足為懼,但咱們糧道的安全還是要做到萬無一失才好。”


    “正如二太子所言,這幫人就像老鼠一般,雖然可惡,卻極善躲藏。宮明他們率大軍圍攻了半年的時間,也無法將他們逼出山來。要不要派出咱們的嫡係部隊前去相助?”


    宗望擺擺手:“不必,進山捉人本就是費時間的事情,否則耶律延禧也不會在夾山之中逍遙那麽長時間。眼下攻宋在際,我大金的男兒沒必要為了這麽幾個毛賊而去浪費精力。讓宮明死死看住他們便是,等咱們凱旋歸來後,再順手收拾了他們。”


    “如此也好。”


    ……


    五月裏,已進入雨季。金國的最北境,黑龍江中的水流豐沛起來。這兒距離金人聚居區已有幾千裏之遙,便是最擅長漁獵的女真人也極少會來這兒謀生。


    不過,千裏難尋人煙的大河上,此時卻有一艘船兒順流而下。過程中,這艘船的船上之人不時地綁上繩索跳入水中,但看情形並非是為了捕魚。行駛一段距離之後,他們便會靠到岸邊,船上之人上岸之後,卻是尋找大石大樹,在上麵做下明顯的記號。


    如果細看,這群人乃普通的金人打扮,與一般的金國漁民無異,可顯然他們不是在打漁。


    “水深十丈之上,水流平緩,記下記下,標在河圖上……”為首的金人開口說的卻是漢話。


    “得來!”手下拿筆在一張大圖上標記著,“張大哥,咱們一路下來得行了快萬裏了吧,怎麽還看不到入海口?”


    “快了,剛才下水之時,我已感覺到大海的氣息。咱們用不了兩天,便能看到大海。”名叫張順的頭領掬把水,嗅著答道。


    聽到此話,一群人禁不住歡唿起來,看他們個個黑瘦的樣子,行程之中定是吃了極大的苦,故而聽到即將完成任務的消息,人人高興異常。


    “不知咱們的艦隊何時到達?這幾個月吃魚都快吃得俺吐了,真想吃上一口紅燒肉,喝上一口燒刀子。”


    “哈哈,瞧你那點出息,到時定會賞你一碗紅燒肉一瓶燒刀子。不過,現在咱們的主力艦應該還到不了,入海口那邊多半是像咱們一樣打前站的隊伍,他們的物資也該消耗得差不多,因此你那紅燒肉、燒刀子怕是還要等上一個月的時間。”


    “一個月……也好,總算是看到頭了。”


    “行了!咱們出發,到了海邊說不定能碰上補給物資的船隻……”


    “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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