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夏小天終於在花姑娘的窩棚邊上找到了夏小天父親的那一棵紅蓮花。

    不知從什麽時候起,開著白花的紅蓮已經在金錢河裏消失。母親在黑龍潭邊上那一片荷塘已經被金錢河老板種上了開著紅花的蓮藕。

    那一棵紅蓮從花姑娘的窩棚外麵的爛泥裏瑟瑟的鑽出來,頂著一個暗綠色小箭頭吃力的向上長。

    我小心翼翼的跟在夏小天身後,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自從我從田校長的兒子手裏奪迴夏小天,夏小天好象和我突然有了一種陌生,一看見我就莫名其妙的走開。

    映著金錢河的波光,我突然發現夏小天像一顆一顆的梅子,浮著一層淡白淡白的霞光。

    我的身體也像一棵白楊一樣標直的伸過夏小天的頭頂,在夏小天的周圍籠罩著一層清清朗朗的光輝。

    ——夏小天。你是我的媳婦,你要和我說話。

    夏小天好象也感覺到沒有意思,夏小天終於轉過身來,送給我滿滿兩個酒窩的笑。

    我呆呆的看著夏小天,感覺夏小天無比的好看。

    ——我是你的媳婦,不準你看我。

    夏小天將手捂到我的眼睛上,透過夏小天的手指頭縫隙,我看見了夏小天的胸部,掛著一串串葡萄。

    我一把將夏小天摟過來,夏小天的手象兩條冰冷的魚塞進我的懷裏和肚子上亂摸。

    ——姚遠,你的胡子好紮手。

    ——姚遠。你的排骨不見了,蛤蟆肚子也沒有了。

    ——姚遠。你好流氓。

    夏小天的手突然從我的小肚子裏掙紮出來,在我的胸部亂錘亂打。

    我的身子一下麻木僵直,和夏小天一起坐在金錢河邊化做兩尊泥塑。

    ——夏小天。你媽媽。

    夏小天突然驚叫一聲,將身體離開我遠遠的。我順著夏小天的方向看過去,果然看見父親和母親遠遠的在金錢河裏插秧。

    父親將褲腿高高的挽起來,腿上沾滿了泥點。母親抱著一大把秧苗,站在地頭等父親。

    父親插完一行,就急火火的搶到母親跟前。

    ——死婆娘。好了沒有。人都沒命了。

    死婆娘連忙拿過手臂上的白毛巾給父親檫汗,然後遞給父親一罐涼開水。

    父親接過毛巾胡亂在臉上描幾下,接過水罐望嘴裏倒幾口,抓起母親分好的一小把秧苗就走。

    ——死婆娘,不知到一天有多長。

    母親將父親用過的白毛巾仔細在水裏漂洗幹淨,又給水罐裏涼好水,等著父親下一過來享用。

    ——死老頭。髒的連豬一樣。

    ——死老頭。來慢了就要把人罵死。

    母親一邊咕叨,一邊將一大捆秧苗整理成小把,站在地頭焦急的等待父親。

    一會兒,死老頭和死婆娘擠在田埂上吵了起來。

    ——死老頭子。你的腳象鴨掌一樣,長滿了死肉。

    ——死殺人犯。爛婆娘殺人了。

    父親將腳從殺人犯懷裏奪迴來,放在嘴裏哈氣,順手從土裏摸出一塊石刀子,在腳上刮,一塊一塊死皮紛紛揚揚,掉滿父親和母親一身。

    死老頭慢慢靠到死婆娘身上,將頭枕在母親的肩膀上唿嚕嚕睡過去。

    ——死老頭。你看那兩隻鴨子,在一起打水呐。

    ——死老頭。我死了你哭不哭。

    ——死老頭。花姑娘來了。

    父親一軲轆從母親懷裏醒過來,手伸的長長的,突然大小起來。

    ——姚遠。姚遠在上學呐。

    又倒在母親的懷裏水過去。發出震天的酣聲,一邊用手摸死婆娘的胸口,一邊將眼睛從母親的縫隙裏四處亂轉。

    ——老搔精。

    母親一巴掌將父親的眼睛關上,自己也慢慢閉上了眼睛。

    ——哎。他爹。姚遠大了,該找個媳婦了。

    ——哎。他爹。到那裏找紅蓮呐。

    ——哎。他爹。等姚遠長大了,就讓那小子把蓮寶寶洗的幹幹淨淨的,用紅毛線線纏好,給花姑娘送去,將夏小天接迴來。

    父親將眼睛閉的緊緊的,母親說一聲,眼睛就更加使勁的擠一下。

    我高興的往著夏小天,夏小天好象也解放出來,又將手塞進我的懷裏取暖。

    我捉住夏小天的小手,不讓她再次逃掉。

    我越過夏小天的肩頭,美麗的金錢河盡收眼底。

    我發現了花姑娘,坐在父親不遠處的田埂裏抓住一大一小兩條黃鱔不停的傻笑。

    我看見了田校長,和兒子站在那一張電網外麵,向黑龍潭裏麵張望。

    田校長象一隻熊貓,胖兜兜的影子圓滾滾的印在金錢河的沙灘上,不停的被風吹動,被黑的白的鵝卵石影的一片班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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