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幾天,塗苒就從行政部的同事那裏得到出差的通知。

    當同事把出差申請單遞給她的時候,依然是一臉半遮半掩的曖昧神色。塗苒看那申請單,果不其然,總經理落款處早已簽上了顧遠航的大名。

    顧遠航的字跡一如其人,極其瀟灑,筆鋒剛勁狂放無處不露。

    而塗苒需要做的,隻是在上方寫上申請人的名字即可。

    全公司的人都知道,隻要顧遠航出差,必會帶上塗苒。且每次都讓行政部門來傳達指令,絕不親自相邀,很有避嫌的味道。如此,使得這則桃色傳聞鐵板釘釘,深入人心。更何況,男的年輕有為一副成功人士的派頭,而女的正值新婚又氣質嬌媚,這樣的兩人即使不湊堆,也是茶餘飯後的好談資。

    眾人眼裏,那男人絕非好男人形象,已婚,又是在外麵慣玩的,當初娶了老板的獨生女,這會子羽翼漸豐,家裏頭已是管他不住。隻是此人外形不錯又風度翩翩,在不少女性的眼裏竟然色得可愛壞得誘人,即使有新進漂亮女員工不知斤兩,在人前坐上顧總的大腿,後者也隻是了然又玩世不恭的一笑,全沒半分的不好意思。

    而塗苒之所以能出演八卦裏的女主角,既非她愛溜須拍馬,也非美得動人心魄,更沒有好坐人大腿的特殊習慣。兩人在眾人麵前很會保持距離,尤其是女方,永遠一副公事公辦進退得宜廣結人緣的樣子,讓人一時揪不出破綻,也叫人漸漸掩了輕似不屑之心。

    可惜紙包不住火,隻偶然一次卻教人瞧出端倪。

    某天,顧遠航難得呆在公司裏頭,忽然覺得口渴,也不打發秘書端茶送水,親自去到員工的茶水間。過得一會兒,有下屬想進去休息,不妨撞見曖昧不清的一幕。

    塗苒正在那兒煮咖啡,而顧遠航則閑適的斜靠著身後的櫃子,站在不遠處,一手斜插褲兜裏一手端了杯茶水,眼睛卻盯著人身著淺色襯衣以及ol窄裙的婀娜背影,邊飲邊看,邊品邊飲,很有就菜下酒的滋味。兩廂裏都是默不作聲,隻餘咖啡壺不時冒出“咕嘟咕嘟”的聲響,滿室的咖啡香味伴隨著熱氣騰騰,一時間仿佛空氣裏也氤氳著糾纏不清的綺麗風光。

    旁觀者很是乖覺的退出,又將情形添油加醋欲語還休的轉述一番,如此,眾人悟。

    塗苒手裏捏著申請表,瀏覽上麵的同行名單,加上自己和顧遠航一共四人,心裏略微鬆散,但是又看到出行日期,外宿三晚,放下一半的心卻不能再往下放了,頓時又覺得別扭。

    一邊,李圖笑嗬嗬的踱過來,湊近她道:“聽說您老又被欽點,伴君出巡?”

    塗苒沒做聲,隻是利落的將申請單折成整齊的一半大小,塞進文件夾。

    李圖不死心,繼續道:“明擺著創造機會和輿論嘛,真是不嫌累,想玩個婚外情還要扯這麽些手段,看來他不但想要你的人還要你的心。此去一路,任重道遠,要麽好好把握,要麽幹脆走人,或者迴家讓老公養你。”

    塗苒說:“他養我倒也可以,但是要家裏老人也讓他養,我拉不下那個臉。”

    李圖問她:“你打算怎麽著?大家都指著你這事兒八卦呢。”

    塗苒懶懶道:“你們這些人,就是想看熱鬧。對我來說,又不是什麽懸乎的事,咱們顧總還算是有品的人,既去之則安之,無非用些太極招數,推來擋去!”不過一個常偷腥的男人,想玩糖衣炮彈懷柔政策,讓自己的手段看起來格調高些,定不會愚蠢到當她還是個春心萌動的小姑娘,亂來也該有亂來的尺度。

    李圖點著她:“你這樣的,算是曆練出來了,不動聲不動色反而惹得人心癢癢,讓人丟不開手。容易陷進去的小姑娘,人反而不喜,沒勁兒沒挑戰。你說,究竟是他著了你的道呢,還是你如了他的願?”

    塗苒淡淡笑道,“我隻知道,因為這檔子爛事,公司裏的都對我客氣得很,隨便辦個事能一路綠燈開到底,也沒什麽不好吧,這也是資源不是?”

    李圖搖頭,說話跟唱戲一樣:“你隻想到其一,考慮不周哇。咱們做藥的,和醫院總有聯係,你老公那家又是這兒的首要大客戶,經常來往。我知道你這人如何不表示別人也知道,這要是一傳十十傳百的,你老公那裏聽到的竟是些難聽的話,你也無所謂?即使清者自清,你覺得無所謂,但是你老公在他們醫院能抬得起頭來做男人?男人最怕什麽?最怕頭上頂著綠油油的帽子。那帽子可是廣大群眾用巨大輿論力量給幫忙戴上的,就跟緊箍咒一樣,常人還取不下來,一輩子得跟著走。常說女人難做,女人害怕蜚短流長,其實男人也一樣,隻是角度不同而已。”

    塗苒低頭想了想,覺得這話不是沒有道理,嘴裏說:“李圖,你幾時變得成熟啦,腦袋裏還想不少事呢。”

    李圖又點著她:“為了小家的安定團結,你得為你男人想想,有些事要處理的漂亮,別給人留下把柄,又不能把關係弄僵。看看,我這個沒結婚的都知道呢,你平時心也挺細的怎麽就沒這種自覺性

    呢?”他頓了頓,又道:“大概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不過我發現啊,你好像還沒進入已婚的狀態,別看每天下班就迴家買菜做飯挺忙乎的,但是考慮問題又跟單身的時候一樣。就說中午吃飯吧,著周圍哪個大姑娘小媳婦兒,不提幾句自己的男朋友,老公如何如何?隻有你從不說,不知道的人還真以為你未婚,到現在,我們公司有誰見過你老公啥樣啊。”

    塗苒輕輕一擺手:“咳,我不習慣在上班的地方談家裏的事。習慣問題,這也要批評?”

    李圖手指頭搖了搖:“錯,這不是害羞也不是不習慣,這說明你沒有把婚姻當做你現在生活的一部分,要是愛情已經漸漸轉變成骨血相連的親情,哪能提也不提呢?”他事兒媽一樣湊過來,神秘兮兮的問,“你和你老公怎麽處的啊?他對你不好麽?沒幹係,有啥說啥,我就是你的娘家靠山。”

    “去,”塗苒笑著輕踹他一腳,“長篇大論這麽多,無非想偷窺人的隱私,你和外麵那些人有什麽區別呢?”

    “哎呀,我是什麽樣的人有啥關係,鞋子合不合腳隻有你自己知道啊……”李圖笑著起身出門,留下塗苒兀自心煩,旁人的議論也並非隻捕風捉影,即使捕風捉影也要有風才成,那顧遠航在她跟前明示暗示早就一堆,她隻當不知,顧遠航這樣的人,哪肯被人當傻子一樣糊弄,就算隻讓她得了丁點好處,也是要連本帶利討迴來,畢竟是商人品性。顧遠航此次出行就不由叫她生疑,去鄰近的地級市探訪客戶哪裏用得著公司老總親自上陣,但是接下來的發展又讓她覺得自己多慮了。

    到達當地已是中午,顧遠航帶著他們先同辦事處主任和幾個較大型藥業的老總一起吃了個飯,席間又對公司長遠規劃和市場保護方麵的問題侃侃而談,雙方把酒言歡,好感又增進一層。塗苒不得不承認顧遠航在工作時的個人魅力,這人不單能說會道,腦筋也好使,從來隻有他忽悠人跟著自己思路轉,一時風頭無二。下午又和兩位老總以及otc(非處方藥物)代表一家一家走訪藥房終端,考察產品上櫃率和銷售行情。臨近晚飯時分,才到其中一家公司做新產品的宣傳,一整天的安排滿滿當當,下榻酒店以後更無閑暇時間,眾人皆乏,各自迴房,或者寫方案,或者起草代理協議書,待得忙完已是深夜十分,倒頭便睡了。

    之後的第二天又是如此,走訪終端,拜訪各公司,發放資料,商談代理,晚上迴去做資料整理,數據分析。利用吃飯時間,顧遠航還邀請合作單位的業務員一同用餐,甚至連臨時促銷

    人員也在受邀之列。其單位的負責人也連連讚歎:“在業內做了十幾二十年,從沒見過哪個公司的老總像這樣和員工一起探訪終端,顧總的工作風格真是細致務實。”不僅如此,就連塗苒也由衷佩服,雖說她跟著顧遠航有過多次共同出差的經曆,但每次都能從他身上學到新的東西。

    就這樣,繁忙的工作一直持續到第三天下午才略消停了些。一時無事,塗苒就想出去轉悠下,看能不能帶些土特產迴去。臨下樓時,見一位同事拖著行李箱從房間出來。塗苒感到詫異,於是上前打探。同事說:“我和小周的老家都在這附近,過來一趟自然要迴去看看,顧總特批了,還給我們多放了一天假,又連著周末,可以連休三天,”罷了,又意味深長的看著她笑。

    塗苒又問:“小周人呢,她已經走了嗎?”

    那同事說:“小周還有業務,大概晚上才走,不過顧總也是批了的,反正是要走的。”

    塗苒心裏一跳,卻也沒表露出來,隻笑說:“希望你們玩得愉快,下星期一見了。”轉身迴房,思來想去就給李圖打了個電話。

    李圖在那邊陰陽怪氣的笑了半天:“你找我,我有什麽辦法,難道讓我去捉奸麽,我又不是你老公。要不你扯個由頭馬上迴來得了。”

    塗苒聽他這樣說也並不失望,腦海裏忽然有個想法慢慢浮上來,就說:“他是誰?用不著我使上上策,逃得了今天逃不過明日,不如一錘子定音把這事從此了解了,又能堵住別人的嘴。”

    掛了電話,獨自留在房裏,待到適當時間,又給陸程禹去了個電話。那邊接起,塗苒軟軟的說:“老公,你忘了我今天生日嗎?”當然,她料定對方不記得。

    陸程禹果然隻是“嗯”了一聲,語調是上升趨勢。

    塗苒心裏不由一笑,問他:“你打算送什麽禮物給我呢?”

    陸程禹反問:“你想要什麽?”

    若要支使辦事,必定得給人好處,何況是陸程禹這樣貪欲不多的人,想來想去,目前情況下也隻有一個也許能派上用場的誘餌了。她憋了口氣,放低聲音,慢吞吞的說:“我想要一次完美的……”最後幾個字更是聲如細蚊。

    男人在那邊似乎有些詫異,繼而輕輕笑開了,明擺著聽清了,即使沒聽清也能意會,卻又壞心眼的問:“完美的什麽?”

    塗苒頓時麵紅耳赤,還好對方瞧不見她此時的神態,一咬牙,清晰答道:“sex!”有些話借用別人的語

    言說出來似乎要婉轉得多,哪怕這隻是一種自我安慰。

    “這麽遠,不太好辦。”那邊的人言語不帶情緒,嗓音卻是低沉柔和。

    “你不是說9號休假嗎,今天8號你又上白班……”

    “嗯,可是明天有個學術會議,我把休假推遲了一天。”

    “你來不了?”

    “來不了。”

    “不來了?”

    “不來。”

    “那好,再見。”塗苒一把掐斷電話,忍不住歎了口氣,心情很是低落鬱悶,並非為其他,隻是想著從來隻會被這人拒絕得幹淨徹底,自己還偏偏不信這個邪,一定要不顧臉麵的往槍口上撞……,罷了罷了。

    一麵思忖其他辦法,一麵收拾行李,冷不防聽見門鈴響。

    門開了,來人正是顧遠航。他已經換下了正裝,一身休閑衣物,顯得更年輕了幾歲。顧遠航衝她微一擺頭:“到點了,難得有空,找個好地方一起吃飯去。”

    塗苒說:“顧總,真抱歉,家裏有事,我……”

    “不急這一時……”顧遠航眼底神色了然,打斷她的話,“小周已經幫忙定好位置,人也在那裏等著,這幾天工作都累,別讓人久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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