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了吧,跟招魂兒似的。”李淵看著長長的萬民折,無奈的擺了擺手。內侍趕忙將萬民折收了起來。


    不由得李淵不頭疼,萬民折上的第一個名字叫做李建成,第二個名字,赫然就是剛剛立下大功的李世民。有這二位爺打底,那些士人清流們不一擁而上那才叫怪事。就算是沒有些民族情緒愛國之心,這種情況下不湊個熱鬧,那真是白當了一次官兒。


    於是所謂的萬民折,實際上就成了一次集體請願。這讓新上任的大丞相李淵頗為撓頭,瞎子都看得見河東之戰中,為李淵衝鋒陷陣的突厥騎兵。現在康鞘利就在長安城裏,閉著眼睛不認賬,還公然包庇殺死突厥可汗兒子的兇手。不管什麽哪裏來說,都有點兒說不過去。


    康鞘利拿著突厥可汗的文書,要求李淵交人。這邊是萬眾一心萬民請願,不到一天時間李淵就愁的嘴裏起了泡。


    “裴監,你說說這到底可怎麽辦?”李淵煩躁的將收攏好的萬民折放到案幾上,厚厚的一摞可以當書用。盡管進了長安城,裴寂也成了尚書令。但李淵還是習慣性的稱裴寂為裴監,某種程度上說,這代表了寵信。


    “你問老夫怎麽辦!嗬嗬!唐公,額……唐王。老夫的名字可也在那折子上,排名還很靠前。現在的問題是魚與熊掌不可兼得,想要民心士氣。就不能顧忌突厥人的感受,想要顧忌突厥人的感受。就不能考慮民心士氣,哎……孟子說:魚,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魚而取熊掌者也。生,亦我所欲也;義,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義者也。生亦我所欲,所欲有甚於生者,故不為苟得也;死亦我所惡,所惡有甚於死者,故患有所不辟也。”


    “好了……沒時間聽你在這掉書袋子。有什麽話就說,康鞘利還在外麵等著孤的迴話。”李淵不耐煩的打斷了裴寂,對這個泥鰍一樣的老家夥,李淵是再熟悉不過。他現在雕文,肯定是心裏已經有了主意,隻是不好明說就是了。


    “一路從晉陽殺到長安,人心還沒有完全安定下來。這個時候,王爺要表現出一個強硬君主的做派出來。不然一旦失去了人心,我們將會比大隋敗亡的更快。畢竟,大隋曾經擁兵百萬。深厚的底蘊,可以讓那敗家子折騰一陣子。可咱們有什麽?


    將士不過十萬拚湊起來的軍卒,一路上的府縣投降的遠比攻克的多。咱們能夠占領長安,實際上是人心所向的結果。不然一城一縣的打下來,咱們就算是銅皮鐵骨,也在路上被耗盡了。還怎麽可能進得了這長安城?


    現在連大公子,二公子都力挺保護雄闊海。王爺一旦真的將雄闊海交給康鞘利,怕立刻就會成為孤家寡人。後果,不堪設想哦!”


    李淵聽了裴寂的話,坐在那裏不做聲。的確,李家走到現在靠的就是民心士氣。一旦因為雄闊海的事情,失去了民心,讓所有人以為他李淵跟劉武周那樣的軟蛋,成了突厥人的狗之後。彪悍的關中人,絕對不會喜歡這樣一位傀儡領袖。到了那時,自己將失去一切。這個後果,可是李淵承受不了的。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操舟行船還是順勢而為啊!強行逆勢,舟船傾覆也是旦夕之間的事情。”看到李淵眼睛明滅不定,裴寂又添了一記猛藥。


    “王爺,不可!”就在李淵要改變主意的時候。唐王府長史,劉文靜急匆匆的走進了書房裏麵。


    “肇人來了,看座。”劉文靜是李淵與突厥間聯係的中間人,在軍中就是行軍長史。更說動了突厥可汗,派遣大將康鞘利前來增援。河東一役,正是彪悍的突厥騎兵,衝垮了桑顯的軍陣。讓桑顯的襲營,功虧一簣。可以說,除了李世民之外。臣子中功勞最大的,非劉文靜莫屬。


    劉文靜也是得了康鞘利的話,這才急匆匆的進了唐王府。在他眼裏,什麽民族榮譽民族氣節之類的玩意統統都是放屁。在常年積極要求進步的劉長史眼裏,突厥人是不能得罪的。


    “王爺,且不說康鞘利帶著兩千精銳騎兵駐紮在長安。如果我們一旦拒絕交出雄闊海,晉陽就會非常危險。馬邑已經被劉武周占領,突厥人如果全力支持劉武周。就憑晉陽那點兒可憐的守軍,能守得住?王爺,晉陽可是您的龍興之地不可有失啊!”


    劉文靜這麽一說,李淵又開始猶豫起來。晉陽太重要了,那可是自己的大本營。晉陽起兵之後,李淵幾乎帶走了能帶走的所有人馬。現在的晉陽,隻有幾千老弱殘兵,象征性的駐守。如果劉武周想要攻擊晉陽,簡直是太容易了。馬邑距離晉陽,實在是太近了,自己根本不可能迴軍救援。


    更加重要的是,自己從晉陽帶出來的那些人的家眷可都還在晉陽。甚至包括李淵自己的家眷,名義上的晉陽留守李元吉隻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娃娃。想要靠他抵禦住兇悍的劉武周,還不如指望母豬可以上樹。


    自己在長安,如果老窩被人抄了。老婆孩子都被突厥人掠去,那可是巨大的危機。到時候,自己麵對的就將是強大的突厥。這是李家現在,不可能戰勝的對手。


    李淵站起身來,煩躁的在書房裏麵踱著步子。現在又陷入了兩難之中,而且自己最依靠的兩個手下,意見也是相左的。李淵覺得,自己的心情比剛剛看到萬民折的時候還要煩躁。


    “啟稟王爺,突厥將軍康鞘利求見。”內侍進門稟報道。


    李淵一陣頭疼,這邊還沒商量出一個結果出來。那邊康鞘利已經找上門來,到底要怎麽應付這位戰功彪炳的突厥將軍。


    裴寂忽然皮笑肉不笑的看了劉文靜一眼,站起身來對著李淵說道:“既然康鞘利找上門來,那就讓他去找雲浩。隻要雲浩願意交人,我們沒什麽意見。”


    “裴監不要亂說,雲浩剛剛迴到晉陽。現在晉陽城裏,隻有數千老弱殘兵。怎麽可能是康鞘利的對手!”李淵不滿的看向裴寂,話語裏麵隱含瘟怒。這也就是裴寂,如果換成另外一個人。說這樣的話,一定會被李淵生吞活剝。


    “王爺,您可別忘了。幾千老弱殘兵也是兵,想在這小子身上討便宜的家夥,哪個到了最後不是吃了大虧。再說,康鞘利手裏也隻有兩千突厥騎兵。既然他能帶著秀寧,靠著幾百軍卒一夜之間襲殺兩千隋軍驍果。怎麽就不能靠著數千軍卒,幹掉康鞘利的兩千騎兵?


    人咱們是交了,如果康鞘利打了敗仗。也隻能自認劣馬瘸羊瘦駱駝,跟咱們沒有任何關係。突厥可汗,怕也不好意思再來要人。至於劉長史的擔心,似乎也有道理。那咱們就將將士們的親眷都接到關中來,即便是晉陽丟了也無所謂。咱們,隻要在關中就好。


    這些年關中人口凋敝,土地荒蕪的很多。正好可用荒蕪的土地,酬謝那些有功的將士。將士們在關中有了土地安了家,今後作戰會更加效死力。何樂而不為呢?”


    聽了裴寂的話,李淵眼前一亮。裴寂說的沒錯,想在雲浩手裏討便宜並不容易。能幫著李秀寧憑空編出一支數萬人的大軍出來,憑借晉陽城挫一下康鞘利的鋒銳也不是不可能。


    劉文靜聽到裴寂的主意,也不好再插嘴。這種解決辦法,似乎是唯一的解決辦法。草原上的規矩,自家人複仇就是要自己親自去才行。不過李淵這麽做,就是做好了搬空晉陽,將所有力量都遷到關中來的決定。想讓這些晉陽大族都搬到關中來,李淵這次不大出血是不可能的了。


    不過從長久來看,這次遷移倒還是英明之舉。山西北麵屬於平原,很適合突厥騎兵馳騁。丟了馬邑之後,晉陽北部更是沒有任何屏障。與其讓百姓生活在突厥人的刀鋒之下,還不如遷到關中來。發給土地之後,安居樂業。開墾的土地多了,朝廷也能多收上來許多的賦稅。


    “嗯!這事倒是可行,不過咱們不能一丁點兒幫助都不給那小子。裴監你立刻籌辦足夠的鎧甲軍械,尤其是多備強弩。這小子作戰,最喜歡的就是用強弩。另外,讓段誌玄帶著五百玄甲軍去支援。這樣,應該就差不多了。”


    李淵想了想,又對劉文靜說道:“你設法拖延康鞘利幾日,能拖幾天就拖幾天。晚一天上路,也是給雲小子爭取一天時間。現在正值隆冬,過些日子就是元日。突厥人此時都應該在冬窩子裏麵躲避風雪,如果沒有事先計劃,即便是突厥單於也很難將他們快速的集結起來。


    待到開春的時候,熬了一冬天的馬匹就會掉膘,突厥人的馬力就會減弱。這也是突厥騎兵,最不適宜戰鬥的季節。想要進攻晉陽,就隻能靠劉武周或者等到明年秋天的時候。這樣,咱們就有了接近一年的時間。搬空晉陽,還是沒什麽問題的。”


    到底是一代雄主,李淵迅速做出了決斷。相對於突厥問題,李淵還是更看重內部的穩定。李家占領關中不久,一定要給關中百姓一個強硬的印象。隻有敢於麵對強敵的李家,才會收到關中百姓的愛戴,李家也才能在關中站住跟腳。


    “諾!屬下這就去辦!”


    “諾!”劉文靜和裴寂看到李淵做出了決斷,立刻躬身施禮退下去辦事了。他們知道,李淵是個謀定而後動,行且堅毅的人。一旦他認準了某件事情,最好還是遵照他的意思去辦。不然,死的一定會很難看。


    送走了劉文靜和裴寂,李淵立刻召見了等候多時的康鞘利。


    康鞘利在外麵等了好久,性子早已經耐不住。要不是因為剛剛劉文靜進去之前安撫了一下,早就翻臉了。他可不相信,李淵敢在長安幹掉自己。自己雖然隻帶了兩千騎兵,但他的身後站的可是整個阿史那家族,勢力龐大的突厥帝國。


    在中原混戰的各個勢力麵前,突厥人都是當之無愧的龐然大物。他們合起來突厥人不是對手,可現在這模樣。突厥人可以輕易幹掉其中任何一支,更何況突厥人還養了劉武周這條狗。隻要不爽,突厥人就可以放狗咬人。


    “康鞘利參見大丞相!”盡管滿肚子的氣,但康鞘利還是給李淵施了一禮。


    “原來是康鞘利將軍,來人看座,上茶!”李淵見到康鞘利,立刻親熱的道。那樣子,好像見到了多年不見的老朋友一樣。


    “不知康鞘利將軍在長安可住的習慣?如有不便的地方,盡可以跟孤提。你們千裏來幫助孤進兵長安,這個情孤還是領的。”李淵見到康鞘利坐下,笑眯眯的問道。


    “大丞相,康鞘利此來是想問問您。到底什麽時候,才會將殺害傑勃羅的兇手交給我。如果大丞相不允許,莫怪末將親自帶著兵去晉陽抓。”


    “哦,原來康鞘利將軍說的是這件事情。既然你說了,那就按你說的辦吧。”李淵輕描淡寫的說道。


    真是想睡覺就有人塞枕頭,本來李淵還想著如何措詞跟康鞘利說。卻沒想到,魯莽的康鞘利自己說了出來。當即李淵就來個順水推舟,既然你這麽說,那就按你說的辦好了。


    康鞘利有些懵逼,他還沒弄懂李淵到底是什麽意思。看著風輕雲淡的李淵,疑惑的道:“大丞相閣下,康鞘利的意思是我親自去晉陽,將殺害傑勃羅的兇手拿下。”


    “嗯!是啊!沒錯兒,就是你去晉陽將那個叫什麽雄闊海的拿下。孤王準了,你去吧!”李淵奇怪的看著康鞘利,這家夥似乎理解能力有些問題。難道說自己的話他沒聽明白?康鞘利的漢語說的還是挺標準的,不應該發生這樣的事情。


    康鞘利見李淵不像是開玩笑,茶也不喝,抱拳道:“如此,康鞘利告辭了。”


    “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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