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兩萬精兵,又有堅城據守你怎麽就把霍邑給丟了!”屈突通指著狼狽不堪的宋老生,氣急敗壞的數落。也就是多年的老兄弟不忍心下手,如果換成別人現在已經被砍成十八塊展覽。


    “晉陽軍中有一猛將,單人獨騎便衝垮了我的軍陣。後來才知,那是李淵第三子名曰李玄霸。有萬夫不當之勇,乃是萬人敵。如果沒有他,此戰我也未必會敗。”宋老生想起李元霸的悍勇,仍舊心有餘悸。


    “李玄霸!”屈突通不做聲,這個人的名號他聽過。的確有萬夫不當之勇,據說和天寶大將宇文成都是一個級數的猛人。隻是年紀尚小,沒有宇文成都出名罷了。不過在大隋勳貴圈子裏,已經有他的不少傳言。


    看了看宋老生,無奈的歎了口氣。無論如何,李元霸是否勇冠三軍。自己也得捏鼻子認了,多年出生入死,兩代人的交情。總不能親手砍下宋老生的人頭吧!別說宋老生將李元霸說成是萬人敵,就算說成是金剛羅漢他也打算認了。沒別的,勳貴圈子裏就混個情誼。幾輩子人就是這麽互相扶持,走過這亂世。


    這他娘的鬼世道剛消停多少年,又他娘的亂套了。不互相扶持,誰也別想好過。


    “不就是一個小孩子,這有什麽難的。屬下帶著兵去,定然提著他的頭迴來。”桑顯明顯是光長肌肉不長腦子那種人。屈突通一心想著為宋老生開脫,桑顯這混蛋卻要去割了李元霸的人頭迴來。


    能不能割迴來倒是另外一迴事,你小子萬一要是割迴來了,他娘的老子不是要砍了宋老生的人頭?


    “滾下去,這裏哪有你說話的份兒。”屈突通恨不得一腳踢死這個夯貨。


    桑顯見老大發火,趕忙退了下去。不過明顯不服氣,嘴裏念念有詞,什麽一個毛孩子而已。自己一隻手就能捏死雲雲!


    “李玄霸這個人我聽說過,的確是萬人敵。聽說你師承魚俱羅,天寶將軍宇文成都是你的師兄。如今你師兄與魚俱羅都在潼關鎮守,不若你去潼關一趟。請你師兄宇文成都率領援兵來此與我共同對付李淵,隻要請來你師兄。老夫有信心,擊敗李淵進兵晉陽。”屈突通眼珠一轉,立刻想到一個好主意。


    宋老生師承大隋悍將魚俱羅,而魚俱羅最得意的弟子便是天寶大將宇文成都。現在李淵率領的晉陽軍得了霍邑,士氣如虹正是進兵的好時機。自己手下大多家在長安,想要讓這些丘八不擔心家裏,那簡直是不可能的。


    唯一能夠提振士氣的,就是有強援來到。天寶大將宇文成都的名號還是管用的,誰不知道那是大隋第一猛將。如果他能夠率軍前來增援,那將會極大提升士氣。如果與李淵決戰勝利,即便霍邑丟失也無所謂。因為那時候的李淵,再也沒有能力進占關中。


    宋老生也是朝廷裏混了一輩子的人,智商並不比屈突通差多少。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屈突通的意思,本不願意厚著臉皮去求老師和師兄。無奈形勢逼人強,自己剛剛丟了霍邑。一個喪師辱國的罪名,就能讓自己人頭落地。現在隻能寄希望於搬來宇文成都,在河東與李淵打一個漂亮仗。隻要這一仗打勝了,屈突通再幫自己說兩句好話,將功折罪之下誰也說不出來什麽。


    感激的對屈突通一拱手,關鍵時刻老朋友還是靠得住。“多謝將軍,末將現在便去潼關,請我師兄前來助陣。隻要我師兄前來,那個什麽李玄霸的死期就到了。”


    “快去快迴,咱們的時間不多。跟魚俱羅老將軍說,現在我軍情勢危急,請看在幾代人的交情上,幫把手!”屈突通知道魚俱羅難纏,論起資曆來這老家夥比自己還要老。可他娘的武功,卻好的冒泡兒。據說,即便是現在宇文成都仍舊不是魚俱羅的對手。


    年近六旬的人,別的不說,能有這份兒體力,就相當罕有!


    宋老生走了三天,李二便帶領大軍來了。李二並沒有和李淵合兵一處,而是在宋老生的上遊結寨。與李淵形成掎角之勢,情勢對屈突通十分不利。


    屈突通暗自慶幸,幸虧現在是冬天。雖然利於李淵渡河,但也限製了李二築壩。如果是豐水期,李二隻要在上遊修築一條堤壩。待憋足了水,下遊的屈突通就會泡在水裏。


    再看李二軍容鼎盛,彩旗飄飄人山人海,鑼鼓喧天刀槍雪亮,顯然霍邑的勝利極大助長了晉陽軍的士氣。連帶著,對麵李淵軍營裏,似乎也起了勁兒。整日裏派出兵將邀戰,劉文靜還精選出十幾名嗓門兒大的士卒,專門在遠處羞辱屈突通。罵人的話要多難聽有多難聽,氣得桑顯青筋亂蹦,可就是得不到屈突通出戰的命令。


    這些天屈突通也沒閑著,軍卒們玩了命的幹。營前的壕溝就挖了三道,砍伐下來的林木做成拒馬鹿砦。挖出來的沙土,在營壘邊上堆得跟小山一樣,形成了天然製高點。山頂上就駐紮了一隊百人的弩手,強弩覆蓋之下殺傷力絕對驚人。


    李二看著屈突通的營寨,也不禁暗自咂舌。不愧是一代名將,軍陣布置的有章有法。這樣的軍陣幾乎是完美的,想要突破那些壕溝和拒馬鹿砦,不填上個幾萬人是不成的。如此短的時間,能夠修築起這樣的營壘實屬不易。


    “他奶奶的,屈突通這老狗卡在這裏,咱們進退不得。不若跟國公爺商量一下,咱們直接去進攻長安。隻要拿下了長安,不怕這條老狗不出來。”劉弘基看著嚴整的軍陣,恨得直罵娘。可罵娘歸罵娘,屈突通不出來他們一丁點兒辦法也沒有。


    “河東的主力過不來,咱們的力量也不足矣攻破這些營壘。你看,屈突通還在不停的修築工事和壕溝。日子每過一天,打敗他的難度就越大。”殷開山看了一眼,同樣無奈的歎了口氣。


    “要我說,直接去打長安去。”劉弘基見到沒人接他的話,再次吼道。


    “打長安?就憑你?咱們手下有多少人知道麽?去了霍邑城下的傷亡,咱們連兩萬人都不到。就憑這些人去打長安?你會飛,能飛進城裏去?”段誌玄連番發問,將劉弘基噎得臉紅脖子粗,卻沒話說。他們這些人馬,還真沒有資格去進攻長安城。


    “無論如何,也要攻破這些營壘。如果不打敗屈突通,咱們就算是進了關中,也是腹背受敵。”李二製止了手下的爭吵。這些亡命徒是個什麽貨色,李二最清楚。現在是爭吵,一會兒就該是拳腳相向。拿著刀子互砍,也不是沒有過。


    李元霸躺在榻上,霍邑一戰他身上的傷不重。雲家鎧甲質量有保證,雖然不能避免有幾處皮外傷。但那種高烈度的戰鬥下,能保著李元霸不被亂人分屍已經十分難得。看看鎧甲上那些觸目驚心的劃痕就知道,那一戰李元霸有多麽兇險。


    李二走進軍帳,見到李元霸就那麽躺著。排風口透進來一束光,好像利劍一般刺穿了軍帳中的黑暗。眼睛看著灰塵在陽光中飄舞,他的眼珠就沒錯過。直直的就那麽看著,似乎要看著飄舞的灰塵落地才行。


    軍帳裏靜的可怕,沒有不要命的來這裏喧嘩。誰都知道,現在的三公子有些不正常。如果發起瘋來,那大錘砸下來焉有命在。事實上,就算是劉弘基那種亡命殺才,遇到這座軍帳也要躲著走。


    “三弟!三弟?”李二看了好久,他確定李元霸看到了他,可李元霸卻沒有絲毫表示。隻是那樣靜靜的躺著,一動不動像是一個死人。


    李二開始有些後悔,沒有聽柴紹的話。聽雲浩說,李元霸病的很重。需要送到孫思邈那裏醫治,可李二認為此時正是用人之際,怎麽能放任李元霸這樣的悍將去治病。而且在李二看來,李元霸根本沒毛病。雲浩說的那些話,隻不過是聳人聽聞而已。


    現在他信了,李元霸變得癡癡傻傻。即便見到了他這個二哥,也不說一句話。此時的李元霸,跟戰場上那個瘋魔的戰神,根本就是兩個人。


    李元霸沒有理會李二的唿喚,還是躺在那裏。眼睛睜得大大的,空洞而深邃。李二甚至看不明白,他到底在看什麽。


    “老三,老三!我是你二哥,你怎麽了?”


    李元霸忽然扭過頭,眼神不帶有意思任何感情的看著李二。“又要去殺人了麽?”


    李二驚訝的發現,李元霸說到殺人的時候。平靜的眼神立刻開始染上一絲血紅,雖然隻有一瞬間,但敏感的李二已經感覺到了滔天的殺意。甚至他覺得,李元霸之所以沒對他動手,隻不過因為他是李世民而已。不過李二也不確定,他這份兒清明到底能夠保持多久。如果他真的瘋魔了,會不會朝自己下手?戰場上的李元霸,可從來都是敵友不分的。隻要距離足夠,他會毫不猶豫的給上一錘子。


    “我去叫人給你準備飯食。”李二不知道再說什麽好,敏銳的他覺得應該退出去。他不能保證,李元霸會不會對他下手。


    “二哥,我不想再去戰場了。送我迴晉陽好麽?”李元霸的眼神忽然清澈起來,說話的語氣近乎哀求。


    “好,我這就去跟父親說。送你迴晉陽休養,二哥……二哥對不起你。”李二難得的向李元霸道歉。如果不是他不聽柴紹的勸阻,李元霸也不會這樣。柴紹說過,李元霸這個樣子見不得血。如果再上戰場,他真的會瘋。


    宋老生在馬背上瘋狂奔馳了三天,終於到達了潼關。


    潼關北臨黃河南踞山腰,《水經注》載:“河在關內南流潼激關山,因謂之潼關。


    潼關設於東漢末,當時關城建在黃土塬上,隋代南移數裏,地處黃河渡口,位居晉、陝、豫三省要衝,扼長安至洛陽驛道的要衝,是進出三秦之鎖鑰,所以成為漢末以來東入中原和西出關中、西域的必經之地及關防要隘,曆來為兵家必爭之地,素有“畿內首險”、“四鎮咽喉”、“百二重關”之譽。


    潼關地勢非常險要,南有秦嶺。東南有禁穀,穀南又有12連城;北有渭、洛二川會黃河抱關而下,西近華嶽。周圍山連山,峰連峰,穀深崖絕,山高路狹,中通一條狹窄的羊腸小道,往來僅容一車一馬。過去人們常以“細路險與猿猴爭”、“人間路止潼關險”來比擬這裏形勢的隆要。杜甫遊此後也有“丈人視要處,窄狹容單車,艱難奮長戟,萬古用一夫”的詩句。


    如此重要的關隘,當然要派猛將據守。這位猛將,便是大隋名將魚俱羅。不過這位魚俱羅老將並不受楊廣信任,說其原因來有些可笑。魚俱羅目生雙瞳,又叫做重瞳。據說自古便是帝王之相,楊廣小心眼兒的毛病,怎麽可能會容得下魚俱羅。如果不是魚俱羅實在悍勇,又沒有什麽把柄落在楊廣手上,早就被收拾了。


    即便是這樣,楊廣還是悉心給魚俱羅派了一位副將,以輔助之名行監視之實。那就是楊廣欽封的天寶大將軍宇文成都,因為恰巧兩人的師徒關係。讓宇文成都給魚俱羅當副將,似乎也順理成章。


    於是,潼關這樣的一處關隘,就成了大隋防守最為嚴密的地方。不管是李淵還是李密,或者是別的什麽反王,連進攻潼關的心思都沒有。無他,打不過而已。


    “師傅,那李淵三子李元霸生性囂張。仗著天生神力,又有鐵甲護身。便在軍陣中橫衝直撞,我軍遇到他損失慘重以至於才有霍邑之敗。”宋老生跪在魚俱羅麵前,聲淚俱下的哭訴著。


    “戰場上強者為尊,哪那麽多廢話。打得過就是打得過,打不過就是打不過。技不如人,找什麽借口。老夫就不信,單人獨騎可以攪亂你數萬兵馬。


    夕日傳授你武藝,就說你不肯下苦功。遇到哪些濫竽充數的你自然稱雄,現在遇到了茬子就來找為師幫忙。當初讓你下苦功,你怎麽就聽不進去?摸刀把子的時間,遠沒有摸女人屁股的時間長。哼!沒讓李玄霸一錘將你砸死,算是便宜了你。”


    魚俱羅嫌棄宋老生給自己丟人,見到跪在地上哭訴的宋老生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哭哭啼啼的像個娘們兒,自己怎麽瞎了眼收下這麽個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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