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出來的是一個裹著頭巾的大漢,濃濃的眉毛下麵是一雙鷹一樣的眼睛。大大的鼻子帶著鷹勾,上麵還有幾點麻子。剩下的部分都被濃密的黑胡子包裹,根本看不清楚。棕色的臉黑中還有些泛著紅,這就是中東人的典型特征。


    事實上隋唐時的胡人泛指非常廣泛,大體上來說隻要西麵或者背麵來的,都會被稱為胡人。以至於同是胡子,樣貌卻大相徑庭。有的金發碧眼,有的則是像潘仁這樣,一副拉丹大叔的樣貌。


    “李管事,我尊貴的朋友。是什麽風把你吹過來,快進來喝一杯酒水。”


    在馬上說話很不禮貌,見到潘仁他們過來。李大忠雲浩他們就下了馬!潘仁說話時,眼神卻在所有人臉上不斷掃視。眼神掃過雲浩的時候,不自然的停留了一下。直覺告訴他,這些人當中雲浩才是說了算的人。


    “潘先生請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家雲先生!”李大忠為了顯示恭敬,還對著雲浩拱手躬身。


    “雲先生!尊貴的客人!請裏麵坐,給潘仁一個機會招待您。我會奉上最醇香的美酒,和最美麗的舞姬。”見到李大忠如此恭敬,潘仁的臉上立刻堆滿了笑。兩隻鷹一樣的眼睛,都快眯成一條縫兒了。


    雲浩感覺自己很像是被一條毒蛇給盯上一樣,渾身上下不自在。對著潘仁拱了拱手,臉上學霍建華一樣的撲克臉。老子就像林更新一樣古井無波,看你能把老子腫麽辦。


    作為主家,潘仁親自在前麵引路。不時還介紹一下這胡莊的建築,李大忠說的沒錯。雲浩感覺潘仁那一嘴的關中話,比自己說的利落多了。


    胡莊看起來已經有些年頭,這裏的建築粗獷中透著精美。中西建築的精華部分匯集於一體,羅馬柱邊上是中式的窗欞。案幾下麵是波斯的地毯,牆上祥瑞麒麟與默罕默德和諧的共處。一切都透著不一同於詭異!


    進到廳堂,分賓主落座。立刻有美貌的胡姬獻上紅寶石一樣的葡萄釀,這玩意可是難得的珍品。不說別的,光從遙遠的西方運到大隋,這路途上的花費就是老鼻子錢財。


    “尊貴的客人,請嚐嚐我家鄉巴格達的酒。血色的酒漿,代表著潘仁最真誠的敬意。”潘仁端起眼前的葡萄釀,一口就悶了進去。看得出來,這貨並不懂怎麽喝葡萄酒。一點兒品酒的意思都沒有,張嘴就幹杯。跟後世的土豪一個德行!


    雲浩就曾經在咖啡廳裏麵見過,幹杯喝咖啡的土豪。喝了三十多杯之後,竟然說這外國酒甜絲絲的一點兒味都木有。雲浩衷心希望,那二位晚上能夠睡個好覺。


    “據我所知,在你家鄉巴格達再往西,有個叫做波爾多的地方。那裏的葡萄釀出來的酒,跟眼前這杯一樣。殷紅如血,喝起來酸澀與甘甜並存。你們的教義裏麵,不是有流著蜜糖與牛奶的河流,總是處子的少女……!


    酒是穆斯林的原罪,你這麽幹就不怕褻瀆了真主安拉?”雲浩搖晃著瓷杯中的葡萄酒,葡萄美酒夜光杯,看起來這潘仁還沒富裕到用夜光杯飲酒的地步。


    “我的天呐!您居然知道這酒的來曆,請您接受我誠摯的歉意,見識廣博的學者先生。”潘仁站起來向雲浩躬身施禮,樣子看起來頗為惶恐。


    李大忠在旁邊看得一愣愣的,以前還不知道為啥小姐和姑爺如此重視這個年少的雲先生。現在才知道,人家可真是有學問。這潘仁雖然身為胡人,可因為勢力大。平日裏少有如此謙卑,今天見到雲浩居然如此謙恭有禮,實屬罕見。


    “你隻說這酒的來曆,卻不說古蘭經的事情。默罕默德已經攻占大馬士革了吧,你的家鄉巴格達,甚至整個幼發拉底河和底格裏斯河流域,也都快被他占領了吧!一手持劍,一手拿著古蘭經。信我者生,不信我者死。你們還是這麽傳教的麽?


    聽說你生在大隋,就不想迴去看看聖城耶路撒冷?默罕默德就是在哪裏跟隨天使,進去到七重天接受天啟。哦,對了還有飛馬石牆,阿克薩清真寺!”雲浩呡了一口葡萄酒,讓酒漿在嘴裏不斷的翻滾。酸澀與甘甜並存,這是好酒的標誌,這貨看起來沒有騙自己。


    “你是什麽人?”潘仁的臉色一下子猙獰起來,剛剛的笑容好像夏天的冰雪一樣消失不見。


    “你果然知道!你不是潘仁,或者說你是潘仁。你們的名字經常叫什麽默罕默德,或者阿普杜拉什麽的?你叫什麽?當看到你留著那一臉的大胡子,我就知道。潘仁不過是你們在這裏的一個符號而已,你可以叫其他人也可以叫。為了傳教,你們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啊!”


    “你很了得,學問夠深知道的也夠多。可你不要忘記了,知道太多的人一般都不會長命。”潘仁鷹隼一樣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雲浩,那目光好像帶著鉤子,看得雲浩很不舒服。


    “想殺我了?可以啊!不過殺了我,我隻是損失一條性命。而你們……!嘿嘿,那損失可就大了。相信我,你們的損失絕對比我要大得多。”雲浩不理會衝進來的武士,和他們手中明晃晃的彎刀,仍舊神在在的喝著葡萄酒。這葡萄酒很醇,來到這個世界,還真沒喝過這麽好的葡萄釀。


    “你不是聖教信徒,死後自然也不會進入天國……!我不知道你有什麽依仗,不過我知道。如果你今天不能說服我,你們一個都別想活著走出去。”潘仁仍舊死死盯著雲浩,直覺告訴他這個人很危險。


    李元霸長身而立擋在雲浩身前,卻被雲浩拍著肩膀拉著坐下。還給他倒了一杯葡萄釀!


    “這麽醇香的葡萄釀,尋常可是喝不到的。


    潘仁,暫時就這麽叫你吧。大隋律令,凡是外來宗教不得隨意修築廟址。也不得隨意傳道布教,不然你們會死的很難看。尤其是先太後信奉景教(基督教),那可是你們的死敵。所以,你們的日子越發的難過。在這裏落腳,也不過是權益之計罷了!


    難道說你們不想堂堂正正的傳道布教,不想在長安城裏建造自己的寺廟?這是大功德,或許你們並不這麽稱唿。管他怎麽稱唿,總之我告訴你。如今有一個能夠讓你們堂堂正正傳教,可以在長安城裏修築寺廟的機會。


    機會擺在你們麵前,至於珍惜不珍惜。可要看你們自己!我可以負責任的告訴你,這樣的機會百年間隻有這麽一次,錯過了,也就錯過了!至少你這一代人,別想看到你們的聖教可以在關中自由傳道。你也要一輩子窩在這臭烘烘的胡莊裏麵,永遠不能在長安城修造一座清真寺。”


    “你的意思是說,你可以幫助我們在長安城裏修造清真寺。還可以讓我們自由傳教?”潘仁的眼睛裏閃過一絲光亮,這是他們多少人夢想。可眼前這家夥可靠麽?漢人好使詭術詐力,可別讓他們給蒙了。


    “大隋的法律自然是不會更改,如果大隋由別人做主,或許就不一樣了。例如我家主公唐國公!”雲浩再次神在在的喝了一口葡萄釀,眼角都不掃一下那些一臉殺氣的彎刀武士。


    “哈哈哈!你的意思是說,讓我幫著你們造反?哈哈哈!你難道當我是傻子麽?雖然你們二百人,幹掉了朝廷兩千大軍。可並不正說明,你們是無敵的。如果朝廷再派三千人,五千人來。就會讓你們死無全屍,想拉著我們給你們墊背,做你的美夢去吧!”潘仁一下子就明白了雲浩的意思。


    這是要讓自己幫著李淵造反,這可是大事。一個弄不好,或許整個胡莊都會遭受滅頂之災。胡莊,可是聖教在大隋最重要的據點,決不允許有絲毫閃失。


    “我這個人喜歡做夢,有時候我們通過努力。夢境裏麵的一切都會實現,那種喜悅與快感是難以言述的。人如果連夢想都沒有了,那與鹹魚何異?我家主公已經在太原起兵,而且很快就會攻入關中。我說過,機會隻有一次。


    要麽你今天殺了我們,將來我家主公進入關中的時候。會殺盡你們給我們報仇,到時候你們這座小小的莊子,活下了來一隻雞一條狗,都算我日哄你們。


    知道麽?有權勢的人泄憤,他們不在乎死多少人。往往就在某一地方畫上一個圈兒,然後就將那個圈裏所有的生物,無差別的幹掉了事。想怎樣,你自己選。”雲浩麵色沉著,語氣鎮定。


    他越是鎮定,潘仁的心裏就越沒底。大隋江山風雨飄搖,這他清楚的很。可說李淵就一定能夠入主關中,他還是不怎麽信。山東的李密,河北的竇建德都有問鼎天下的實力。而且遠去江南的皇帝,身邊還有全套的文武班子和精銳驍果十數萬人。以李淵的實力,跟他們一比還真的算不上什麽。


    可潘仁也不願意得罪雲浩,就像是他說的。萬一李淵如果成功了,今天的事情就是大仇。一旦李淵仇恨聖教,那將是滅頂之災。雲浩說的沒錯,到時候胡莊怕是連個活物都留不下。


    “你們漢人的事情,自己解決。我們兩不相幫,雲先生請迴吧!不過……為了聲援唐國公,我們胡莊願意出一千貫錢,資助唐國公霸業!”潘仁想了一下,立刻做出最穩妥的決定。兩不相幫,適當的資助一下留些香火情!


    “我知道你的小心思,如今天下群雄並起。你並不知道到底誰可能成為天下共主!卻也不願意丟失這次機會,所以才給了這一千貫錢。想留下些香火情,今後也好相見。


    我們有句成語叫做首鼠兩端,說的就是你這種行為。大概的意思就是,兩麵不討好。不過我也不為難你,你的一千貫錢我們也不缺。如果你真想留下些香火情,就讓我們雇傭一些你們的人手。據我所知,長安城外有敖倉。那裏有山一樣多的錢糧,而錢糧則是我們最需要的。


    攻下敖倉,給你們兩萬貫謝銀。如何?”雲浩放下酒杯,自鳴得意的伸出兩根手指。


    潘仁一愣,沒想到雲浩居然提出這麽個條件出來。兩萬貫並不怎麽放在他眼裏,可這畢竟也是一筆巨款。就這麽放棄,他又有些舍不得。


    “別猶豫了,這麽好的條件你沒辦法拒絕的。你們在長安邊上囤積了這麽多人手,不就是想著大隋亂世的時候,你們趁機想撈一把,擴大聖教在中原的地位麽?現在機會來了,你如果放棄。空讓這萬餘騎兵耗在長安城外,你的主子怕是不會饒過你這個謹慎的家夥。


    潘仁,拿出一點兒勇氣來。沒有鮮血和奉獻,聖教不會在中原擴大影響力。有了這份情誼,將來我主登基,定然會寬待聖教。”雲浩從聽李大忠介紹的時候就知道,這絕對不是什麽商隊的護衛。而是哈裏發派到東土來的軍隊,他們假扮成商隊護衛。就是為了掩人耳目,到了大隋。他們唯一的任務,就是幫助聖教傳教。擴大聖教在東土的影響力,讓先知的思想傳播得更遠。


    “五萬貫,我幫你攻下敖倉。那裏的糧秣,我分文不取。”潘仁咬牙想了一會兒,一跺腳伸出了五根手指。


    “三萬貫!”雲浩抖抖手,迴了三根手指。


    “四萬貫不能再少了!”潘仁再次咬了咬牙!


    “三萬五,不能再多了。”


    “成交!”


    雲浩白皙的手,和那個熊掌似的大手撞到了一起。


    “幹杯!”兩人舉起葡萄釀,幹了一杯。潘仁的笑聲好像夜梟,而雲浩則笑得像是一隻偷吃了肥雞的狐狸。


    李大忠對雲浩佩服的五體投地,李秀寧給出的最低價碼就是五萬貫。卻沒想到,這雲相公幾句話就給省下了一萬五。今後他要是做起生意來,那定然是大殺四方的好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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