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浩絕對將齊國遠他們稱作山賊似乎有些不對,因為雲浩發現這些家夥基本上沒有占山為王的。如果用一個詞來形容這些家夥,遊擊隊似乎更加適合。絕對是隱藏於人民群眾的汪洋大海,每到一處都有根據地。


    齊國遠和王伯當見到秦瓊,三個好基友興奮難耐。一群山賊立刻就成了官軍的朋友,除了李家的殺才還在暗中戒備。其他的人迅速打成一片,一群人來到一處莊子裏安營紮寨。


    雲浩發覺莊子上的人對這些山賊很友好,不斷有山賊出入到各家各院。有些女眷還給山賊撣身上的塵土,表情曖昧得一塌糊塗。更有些孩子抱著山賊的大腿叫爹爹,這他娘的分明就是一個賊窩兒!


    那些豺狼一樣的山賊,幾乎在一瞬間變身成為好父親好老爹。即便的麵目最兇悍的家夥,現在也帶著最溫柔的笑。


    最大的院子自然屬於土匪頭子,三進三重的大院子。正中一間大廳,正中間放置著巨大的火盆。兩邊還有十幾個小火盆,整個屋子熏得暖烘烘的,卻不怎麽能夠聞到碳氣。這讓雲浩非常吃驚,細看之下這才發現。這些碳都是銀炭,燒紅了之後便覆蓋上一層沙子。


    沙子燒熱自然沒有炭火氣,除了中間那個巨大的炭火盆之外,其他的炭火盆都是這麽幹。我的個老天,這些山賊可真會享受。銀炭那東西兩貫錢一擔,李淵身為國公也沒說這麽霍霍。這幫家夥就敢這麽點,雲浩對山賊的土豪程度有了新的認識。


    “秦大哥,來請上首坐。”王伯當當仁不讓的將秦瓊讓到了上首。身份尊貴的柴紹被安排在了秦瓊下首,很明顯國公府的名頭對這些山賊起不到任何威懾作用。


    一番謙讓之後,呃……事實上隻有柴紹一個人謙讓。大家分賓主落座,齊國遠吩咐一聲開席。便有嘍囉開始上菜!


    山賊的酒宴從來都不是以精致為目的,齊國遠的個人追求是粗獷豪放,充滿了濃濃的西域風情。一尺長的大鯉魚,整個的煮羊腿。還有一隻被烤的金黃的肥羊,上麵灑滿了各種香料。這年月香料就不是調味品,那他娘的是金子。論起價值來,糊滿了香料的肥羊,和抹了一層金粉區別不大。


    當巨大的豬頭端上來的時候,酒宴立刻就進入了高潮。齊國遠帶著山賊們輪番敬酒,大有將柴紹和秦瓊灌趴下的趨勢。卻不知道,已經喝慣了高濃度蒸酒的柴紹和秦瓊。對這種低度數的玩意幾乎免疫,酒到杯幹豪邁得一塌糊塗。連幹了十幾碗,居然麵不改色。


    雲浩仔細觀察著這些山賊的酒宴,雞鴨魚肉蛋似乎都全了。肥羊肥豬也有,似乎唯獨缺了牛肉。看起來對待牛這一問題上,山賊們難得的成為了守法公民。


    心裏正在想著,忽然見到一個小嘍囉端著一個碩大的銅盆進來。裏麵熱氣騰騰,不知道是什麽東西。剛剛靠近,雲浩就聞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兒。剛剛還誇這些家夥守法,他娘的這不是牛肉是個啥。


    “秦大哥,您嚐嚐平日裏這東西可是吃不到。碰巧莊子上剛剛死了一頭牛,嚐嚐!”齊國遠說話的時候,直吸溜口水。也就是秦瓊在這裏,不然第一筷子肯定是他來撈。


    “嗬嗬!秦大哥,這小子說的沒錯。您今天有口福,這牛肉可不是什麽時候都吃得到的。”王伯當在一旁幫腔,這莊子是齊國遠的。他隻不過來這裏過年而已,算起來他也算是客人。


    本來就在年裏,豬羊這些東西家家戶戶都有一些。貧苦百姓可能生活困苦,但這些山賊絕對不在貧苦百姓的行列當中。別看大隋朝表麵上太平無事,長安洛陽勳貴家裏過年,隻能用鮮花著錦烈火烹油來形容。可實際上,綠林道已經橫行於這個帝國的肌體上。


    以單雄信為首的綠林道,如今已經漸漸成了氣候。好像王伯當齊國遠這樣的人,當地的官府根本不敢去抓。隻能睜一眼閉一眼,隻希望這些家夥不在自己地頭鬧事就好。


    秦瓊以前是做捕頭的,對這樣的事情最是了解。別說這些家夥敢殺牛,就算是殺人也是小菜一碟。


    齊國遠和王伯當讓秦瓊先吃,卻見到秦瓊和柴紹麵色古怪。相互對視了一眼之後,又齊齊看向雲浩。


    “秦大哥,柴大官人您二位這是……!”


    “牛肉雖然不是什麽時候都吃得到,但跟著這小子,這些天卻是沒少吃。”秦瓊一指雲浩笑吟吟的道。


    “這小子有膽子殺牛?”王伯當上一眼下一眼的打量雲浩,這小子比起在二賢莊時胖了些。不過那黑色的眸子,似乎也更加靈動。原本就是個泥鰍一樣的人,現在不知道進化成了什麽。居然敢在李淵治下的晉陽殺牛,這可是一樁大罪。


    “小子隻敢殺牛,您幾位可是敢殺人的。跟您幾位比起來,小子就算是良善之輩。”雲浩先撈了一筷子牛肉,這清燉牛肉隻是放了些鹽。雲浩覺得,遠比那隻糊滿了香料的羊要好吃。


    “哼!你小子這才幾歲,若是長大了就是一個禍害。”齊國遠對於雲浩,那是怨念慎重。色狼的名頭,現在還難以洗脫。那些婦人見到齊國遠,都躲得遠遠的。恨得齊國遠,很有一種拖迴家糟蹋的衝動。


    “哈哈!不說這小子了,吃肉吃肉!”秦瓊知道雲浩小心眼兒,自己說他可能沒什麽。可若是齊國遠或者王伯當說他兩句,弄不好就會被這孩子懷恨在心。


    “這大過年的,你們不在家過年怎麽還出去做生意?”秦瓊嚐了一塊牛肉,覺得比起雲浩的牛肉幹味道差得遠。嚐了一筷子便放下,旁邊的柴紹也是如此。


    “別提了,上個月有兄弟去洛陽辦事。結果在洛陽失了手,單二員外請托了人去贖買。黑了心的屈突通,開出了一千貫錢的價碼。他娘的,為了兄弟隻能捏鼻子認了。可這錢款太多,山寨沒了這些銀錢,家底也空了。


    前些天說是來了一票肥羊,我與國遠兄弟商議了一下。便想劫了這一票,彌補一下山寨的虧空。卻不料想,居然劫了秦大哥和柴大官人。哈哈!”雖然搶劫沒有成功,但齊國遠臉上依舊是笑吟吟。


    攔路搶劫這一行,不管到什麽時候都是暴利行業。事實上,一千貫錢齊國遠並不怎麽在意。可大過年的沒錢給兄弟們化用,這也不是個辦法。聽說有肥羊過境,這才點齊人馬下山打劫。


    聽到屈突通的名字,柴紹明顯愣了一下。剛剛拿起的筷子,也放了下來。


    屈突通官拜右武侯車騎將軍,乃是刺史屈突長卿之子。一向以剛直不阿聞名於朝堂,早年間任親衛大都督時,曾奉皇命巡查隴西一帶的皇家牧場,結果查出隱瞞不報軍馬近兩萬匹。聖人大怒,欲將太仆卿慕容悉達及一千五百多名管事的官員全部處斬。


    屈突通於心不忍,便向聖人求情:“人命至重,人命至關重大,人死不能複生。陛下用最仁慈的政令撫育天下,難道容許因為牲畜財產而在一天之內殺戮一千五百人!臣鬥膽敢以死請命!”


    結果惹得龍顏大怒,聖人怒目圓睜叱罵屈突通。卻不料想,屈突通此人竟然臨危不懼。“臣情願身受刀槍之苦,祈免千餘官員死罪。”


    聖人見屈突通如此堅決,便放棄了殺人的想法。自此,屈突通賢名在大隋勳貴圈子裏,很是受人追捧。卻沒有料到,私底下居然還幹這種勾當,真是人不可貌相,聞名不如見麵。


    別人或許還在罵屈突通心黑,可柴紹眼珠卻在不停的打轉。這倒是一個機會,或許能夠利用一下。身為李淵的女婿,自然是處處要為李淵打算。不管怎樣,他已經成為李氏家族的一員。成則王侯敗則匪寇,一身的榮華富貴全係在李家這輛戰車上。


    “哦!人可贖買出來?”相對於柴紹,秦瓊的心思要單純得多。當捕快的時候,他自己就沒少幹這種事情。這樣的世道,根本容不得你不撈些灰色收入。總不能過年過節,給上差送禮也由自己的俸祿裏出吧!


    “人還沒贖出來,現在正在過年。各個衙門裏辦事的人少,單二員外說過了年就差不多放出來。”齊國遠歎了一口氣,手下兄弟在牢裏過年,他覺得非常過意不去。


    “秦大哥,你怎麽成了校尉。原本,你不是濟州府的捕快?”王伯當見到柴紹眼珠子亂轉,便有意將話題岔開。


    “哎……說來話長!那一日離開二賢莊……!”秦瓊便將如何離開二賢莊,如何在住店的時候被當成劫匪。又如何毆傷人命被發配北平府,卻不料想北平王妃就是自己的親姑媽,加上後來與武魁比武之事一一說了個遍。


    王伯當隻是在接到單雄信書信裏麵知道過這事兒,卻遠沒有秦瓊這個當事人說得詳細。聽到秦瓊如此說,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這麽說,秦大哥押送的就是北平府送給楚國公的壽禮?”


    “怎麽,你想打壽禮的主意。你小子吃撐了?若是失了壽禮,秦大哥要如何向北平王交代。更何況,北平王還是秦大哥的親姑丈。”齊國遠被王伯當抽了一巴掌數落!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說。既然秦大哥要去洛陽,那咱們也跟著去洛陽如何。反正,如珪兄弟也要放出來。不若咱們兄弟是接他出來,我還聽說正月十五洛陽城賽花燈。這莊子裏雖然快活,卻是憋悶得緊。不若咱們兄弟一同去洛陽耍樂耍樂,如何?”


    “嗯,不錯。李如珪兄弟過完年就放出來,咱們正好去接他。這一路也和秦大哥柴大官人親近親近,順便還能看正月十五的花燈。不錯!不錯!”王伯當幾乎立刻便答應下來,腦袋點得好像小雞啄米。


    “秦大哥的意思……!”


    “我倒是無妨!柴大官人?你的意思呢?”秦瓊看向柴紹道。


    這裏麵論身份,自然是柴紹最為貴重。當初啟程的時候,羅藝也吩咐秦瓊遇事要多與柴紹商量。現在要帶著幾個山賊同路,秦瓊當然要問問柴紹的意見。當過捕快的秦瓊,可比齊國遠懂事兒多了。


    “兩位兄弟要一同前往洛陽,那自然是好。”柴紹立刻就答應下來。唐國公府的賀禮,其實已經送到洛陽。跟這幾個山賊同路,似乎也沒什麽不妥之處。這一趟他來洛陽,一是以唐國公女婿的身份送賀禮。二便是考驗一下雲浩,這小子太過詭異,總是要小心試探一二才好。


    “既然如此,某家這便去準備。明日一早,咱們便趕去洛陽。算算腳程,正月十五之前咱們一定能夠趕到。”齊國遠是個急脾氣,聽到柴紹答應下來。立刻就竄出去,讓他的婆娘準備行李。他夫人還以為又來了大買賣,總是有意無意的將齊國遠往鎧甲架子邊上領。明裏暗裏說了好幾次,要不要全身披掛。


    所有人的表情,雲浩都看在眼裏。這場酒局雖然熱烈,但這些家夥的酒量明顯幹不過秦瓊和柴紹。即便使用上了車輪大戰,也奈何不了他二人分毫。


    第二天一早,休息了一個晚上的軍卒們開始收拾東西。別看北平府的那些殺才非常淡定,但昨天晚上他們幾乎就沒怎麽睡著。精神高度緊張之下,眼睛眨一下也不敢丟失,那些裝著禮物的大箱子。


    一行人曉行夜宿,隻要齊國遠和王伯當在。隊伍就不怕會被襲擊,畢竟人家是大唐地下的控製者之一。。


    “秦伯伯,我總感覺那裏不對勁兒。”


    “小子,又怎麽了。你小子的腦袋瓜要琢磨叔,誰就得倒黴。”秦瓊沒好氣的抽了雲浩一巴掌,這孩子鬆獅疑神疑鬼的。


    如是行進了第七天頭上,一行人便進了洛陽城。巨大雄偉的城牆讓雲浩嚇了一跳!那就是洛陽城?雲浩指著好像一尊洪荒巨獸,矗立在那裏長著血盆大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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