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有些奇異的聲響,帶著些熟悉的味道,似乎能夠引誘著周圍的遊魂都駐足停下來瞧瞧。


    不……哪來的遊魂,那好像……是一屋子的侍女……


    巫苓努力的想要睜開眼,卻一直是徒勞無功。


    眼前全部都是幻象,不是親眼所見,朦朦朧朧的,似真非真,似假非假。


    “巫苓……醒來啊……”


    誰?誰在叫她?


    “巫苓……已經七日了……難道你要如以前一般,一睡便是半年嗎?”


    聽得出,這話中帶著些笑意,有人在撫摸她的臉龐。


    是誰?


    那冰冰涼涼的手指,有些熟悉的感覺。


    巫苓掙紮不開,也想不起來。


    “巫苓……為何隻有沉睡之時,你才不會在我麵前掩蓋你自己的心意呢……”


    那撫摸著自己麵頰的手,帶著絲絲的涼意,沁入心脾,讓巫苓覺得甚是好受。


    這股感覺,甚至仿佛一把燒的正好的柴火,突然淋上了些水上去,不至於熄滅,卻能夠減緩溫度,更能夠長久燃燒。


    “巫苓……”睿輕聲的喚著她的名。


    曾幾何時,他一直想這樣喚她的名,可卻一直沒有這個機會。


    他不想讓巫苓為難,所以一直不加靠近。


    如今……巫苓竟然動手殺死了當朝帝君。


    睿不明白這是為什麽,但是依舊選擇信任巫苓,信任她所做的一切的事。


    巫苓並不是個蠻不講理的女子,她也不是那種有城府有心計的女子,所以她做的事情,也不用往複雜了想。


    既然不用想的複雜,那麽睿幹脆便就不想了,隻是滿足於自己如今算是徹底得到了巫苓了。


    那一襲紅衣似火,紅發也是那麽熾烈,唯獨那雙紅眸,還沒有睜開。


    睿既期待,又有些膽怯。


    堂堂七尺男兒,竟說膽怯。可是那又如何,他麵對自己心愛的女子……膽怯又有何妨?


    他不知道巫苓醒來會如何,也不知道巫苓睜開眼,第一眼瞧見的是自己,究竟是欣喜還是苦惱?


    那日睿接到他母後的命令,讓他一路跟著南巡的隊伍,一直跟著,卻不要暴露馬腳,若有什麽風吹草動,便可以自行主張。


    睿不明白母後這是什麽意思,不過既然母後下令,那他便遵從便是。


    更何況,這南巡的隊伍中,還有巫苓。


    遠遠地望著她,早已成了他的習慣。


    雖然每次瞧見那並肩策馬的二人,他皆是恨的牙根癢癢,恨不得握碎手中的馬鞭來解自己的怒意。


    但令他沒有想到的是,巫苓竟然在某一日,要求坐轎子,並不與朔並肩騎馬了。


    當然,這是睿猜的,他也不知巫苓究竟是怎麽說的,隻知道,隊伍忽然便隻有朔一人騎馬,而後麵,卻多了一抬轎子。


    他一路上一直默默的跟著,保持著不被發現的距離,卻看到了那意外的場景。


    那紅衣紅發的人兒,幾乎是從天而降,隨後揮手間,便將帝君打落河中!


    那地上的那麽多血,全都是帝君在受到重擊之後所吐出的,而那人兒也是在耗盡精力之後便摔倒在地。


    睿騎著馬,在原地怔愣了一陣,好半天,也沒有反應過來這究竟是怎麽迴事。


    隨著百姓越圍越多,睿便警醒過來,連忙策馬上前,將巫苓抱起,一路帶迴了帝宮。


    更讓他張目結舌的,便是他帶著巫苓迴到帝宮的那一日。


    擺在他眼前的,是琳琅滿目的珍品,這些東西他都見過,朔在登基的時候,這些東西都曾經用過。


    母後似是預算好了一切,隻等著他迴宮,就連登基的新龍袍,都給他準備好了!甚至比朔原來那一身暗金紋路的還要細膩奢靡。


    而他的母後,此時竟然還正在私下裏準備他繼承帝位時候要用的東西!生怕遺漏了哪一件!


    睿瞧著他母後的一舉一動,未曾言聲,隻是將巫苓帶迴了自己的王府之中,找了幾個禦醫查看了一番之後,確認無事,便放下心好生照料著。


    三日後,帝君未歸,南方那邊早已傳出了消息,帝君被國師刺殺,落入河中,屍首無存。


    百姓們幾乎成了被開水燙翻的蟻群,人心惶惶,一個是在短短幾年之內就讓雲國變得四海升平的英明帝君,另一個是曾經戰功赫赫不知保護了雲國子民多少次的尊貴的七公主!百姓心中的火神!帝君親封的國師!


    而就這樣的二人,竟然有了意見不合!國師一怒之下,竟然將帝君殺死,甚至連屍體都打落河中,連個全屍都未曾給帝君留下!


    流言蜚語四下流竄,自然是越說越難聽,許多百姓甚至已經誠惶誠恐,好似生怕那國師會突然發怒,而後將整個雲朝都覆滅了,甚至會用她體內那奇怪的火焰,將整個雲國燒的一絲不剩!


    多麽恐怖的消息四處傳播,以至於那些國不可一日無君的流言,馬上便又興起了。


    與此同時,更猛烈的言語是,廢黜國師,嚴懲不貸!


    大家都認為,國師此舉,不是要篡位搶奪雲國江山,便是受人蠱惑!總之,是她殺了帝君,她便是罪無可恕!


    這言語幾乎是一唿百應,雖然此時護著她的,是現今唯一一個有著銀眸的王爺,卻也耐不住流言蜚語。


    “我的兒,若要救她,你必須是帝君。”太後帶著些蠱惑的麵容,噙著唇角與自己的兒子說話。


    “若你是帝君,那麽此時,懲處不懲處她,便是你說了算。她是去是留,也是你說了算。”帝後依舊噙著一抹笑意看著自己的兒子。


    這話語,似是要挾,似是哄勸,讓睿幾乎進退兩難。


    這兒子,她生的,她養的,她瞧著他長大的。她的心血,全都澆灌在他身上了,又怎會不知,他心中想要的是什麽?軟肋又是什麽?


    睿當時看著床上如睡著了一般的巫苓,猶豫許久,麵無表情的點了頭。


    隨後便是隆重的登基大典,新帝繼位。


    繼位大典辦得隆重而又氣派,好似準備了一年半載一般,樣樣齊全,根本不像是匆忙之中而登基繼位的。


    百姓們雖然依舊沉溺在帝君去逝的悲涼之中,但是聽聞新帝繼位,也是略略有了些主心骨兒。


    朔現在已經被人認定是必死無疑,所以根本沒有任何人想過給他留一條後路,或者是有一天他若是迴來了又當如何?


    所有人皆認為,被國師擊中,且國師還用力過猛的到現在還沒醒!那帝君哪還有活著的可能了??


    所以,現下全部的大臣都算計著,新帝繼位,自己可要抓緊些,好好巴結一下帝君才是,莫不要落在別人後麵,殘羹剩飯都是吃別人剩下的。


    想想也對,雲國先前因朔的日夜操勞而內裏漸漸強大起來,外防也因為國師在這附近幾個國家威名赫赫所以他們不敢來犯,故而,此時的雲國,也可謂是歌舞升平其樂融融。


    內憂外患全部沒有,既不擔心戰事隨時起來,又不擔心雲國會虧空,大臣們自然也是過著前所未有的好日子。


    睿聽了太後的話,順利的成了新帝,文武百官,滿朝叩拜。


    而他,當這帝君,也無非是為了護住巫苓而已,僅此而已。但若說還有其它非分之想的話,那麽睿便是想到,就做到了。


    例如,他登基第二日,便下了一道詔書,先前帝君的後宮皆散去,從此以後,六宮隻有國師一人。


    這什麽意思?這意思便是他要強娶國師?還是說,新帝以後是打算將國師納入後宮的?


    眾臣驚愣不已,全部聯名反對新帝繼位便做出如此荒唐之事!


    且不說國師現今正在昏睡之中,也不說六宮隻為一人而留,就說,那國師真正的身份,乃是七公主啊!是太後的義女啊!


    身為太後的兒子,竟然要強娶自己的義妹?!


    且他還是帝君!這豈不是讓數萬萬雲國百姓笑掉大牙的荒唐之舉!


    很顯然的,睿這個舉動,受到了所有朝臣的一致反對。


    不過睿與朔不同,他這個人,不喜歡去考慮些什麽狗屁大局,什麽朝廷官員,還有那些官員們所說的什麽勞什子千秋萬代的功與名。


    在他心中,自己想要的,想得到的,就要盡全力去得到,即便是背負罵名又如何?


    那些功名什麽的,能放在口中食用?還是能在集市中換成銀票?亦或是說有了那些功名自己便不會老不會死?


    既然什麽用也沒有,那麽同理,罵名也如此,若自己不理,活的開心,便不用去管其它人怎樣說怎樣做。曆史上怎樣記載自己這個帝君都好,那也是一紙空文,根本沒有屁用,自己若是死了,長埋於黃土之下,又怎會知曉?


    不過事情也總有例外,如此灑脫不羈的睿,也有軟處和會考慮的事情。


    那就是,除非對麵的是自己珍惜的哪件寶貝,會因為自己的靠近而會損毀,他才會斟酌再三,考慮一下是否要靠近。


    正如巫苓,先前巫苓便是那他靠近了,便會損毀的至寶。


    可如今不同了,別說他登基做了新帝,就說他依然是睿王爺,或是平民百姓,他都會將巫苓困在身邊,再也不會讓她逃了。


    再也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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