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太後對昏睡中的睿念叨著,這邊巫苓急急忙忙的趕向七王府,生怕慢了趕不上。


    靠近王府大門,巫苓隻見明晃晃的‘楓霖王府’字樣的金扁掛在府門上,兩側也是龍飛鳳舞的大紅柱子與對聯,未瞧見那些白色的喪帳,這才算是放下心來。


    那麽笙笙便不是死了。


    巫苓了解太後,自然是知道她說話喜歡繞弄的別人腦中混亂一團。


    所以她所說的,不一定是真的。但巫苓同時也知道,她不會拿這個事兒逗弄自己,還是肯定有些什麽事的!


    巫苓抬手敲門,朱紅大門上銜環的獅子門栓顯得有些愚笨的樣子,嘴角向下咧著,好像哪個頑皮的孩童故意將它的嘴刻成了這個樣子,沒了平常府門口獅子的兇悍,卻多了一絲憨厚之態。


    “找誰啊……”門縫拉開,是個蒼老的管家,旋即瞧見來人,他連忙下跪道:“哎呦!拜見七公主,拜見國師!”


    “無須多禮。”巫苓抬手示意他起身,柔聲問道:“最近府中……可有事?”


    老管家愣了愣,看向巫苓的眼神變了變,歎了口氣,打開門請巫苓入內,旋即才開口:“您……唉……請您隨老奴進來……老奴慢慢講給公主聽……”


    巫苓頷首,進門之後跟著他一路前行,老奴一邊走,一邊給巫苓講解,巫苓從中,聽出了事態的端倪。


    她萬萬沒有想到,母後告訴她的竟然也算是真的。


    笙笙,離家出走了。


    對於雲楓來說,也當真是痛失愛妻。


    巫苓剛一進廳殿,便瞧見雲楓跌跌撞撞的走來,口中喊著七姐,哀哀淒淒,他竟是一身的酒氣,那翠綠的儒袍此刻染了些茶漬,臉上的鬢角胡須也顯得重了許多,而坐在他身旁此刻顯得有些尷尬的,正是朔。


    “參見帝君。”許久未見,巫苓見他,竟是反射性的附身行禮。


    “你迴來了?”見到巫苓有些生疏,朔有些不悅,但看巫苓一身的風塵仆仆,臉上便沒有表現出來。順手將險些跌倒雲楓拽起,扶他坐迴到殿內雕花椅上。


    “嗯。”巫苓看向雲楓這副樣子,無奈輕歎。


    “七姐……七姐……你幫我去尋笙笙好嗎……七姐……”雲楓捉著巫苓的袖子,依舊是保持不住平衡,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顯示出他如今究竟有多痛。


    巫苓瞧著雲楓一個七尺男兒,如今酒後,倒也是扶額落淚,心中積聚的那些悲戚壓得他喘不過氣來,借著酒氣,才發出來些。


    竟……像個孩子。


    巫苓聽笙笙說起過,雲楓自生來便如眾多帝子一般沒有銀色的眼眸,沒有繼承江山的機會,母妃自小就告知他,要與那兩位有銀眸的帝子有些距離,萬萬不可惹怒他們。


    所以雲楓自小便知道自己的地位,也知道自己沒有天命,又因為母妃的教育,故而與兩位銀眸帝子也一直是若即若離的狀態。隻是在上次封了國師之後,因為笙笙才與身為大哥的帝君有了幾次交集。


    他並沒有巫苓年歲大,故而在巫苓眼中,也就是個孩子。


    這個用情至深……卻愛上了異族的弟弟。


    “你怎能讓他喝酒。”巫苓責怪的看了朔一眼。


    “呃……隻喝了兩杯……”朔想解釋,可張開口卻發現,自己解釋的好無力。


    原先他隻以為雲楓喝多了,便會去睡覺,老老實實的休息一陣子,也不會整日的麵色陰霾,想著離開的七王妃,才允許他喝上兩杯。


    可是朔發現自己錯了。他當真是隻喝了,兩杯,便醉成了這幅樣子。


    偏巧,巫苓還在這時候迴來了!


    自己……就變成了教唆弟弟喝酒的壞兄長了。


    巫苓倒是信了他的,與朔心中想的一樣,二人是兄弟,巫苓了解朔的酒量,故而雲楓也是那種少喝個幾杯就會耍賴裝醉的那種。


    是的,裝醉。


    巫苓覺得,雲楓隻是心中壓得太緊無處發泄而已。


    他堂堂一個男兒,還是王爺。哭,哭不得。鬧,鬧不得。隻能借著這酒後的一點點醉意,釋放一下心中的陰鬱。


    這並無錯處,對他本身也是個好事兒。


    可是笙笙究竟去哪兒了?


    之後巫苓簡單的問了一下,在自己離開之後發生的事情。


    朔給她說,巫苓走了之後,他快馬加鞭,隻比她晚了半日就迴到帝都。看到她寫的信,問過了眾人,得知是怎麽一迴事之後,便下令放了笙笙。


    對此,太後沒有異議。因為她當時一心想著自家兒子的事兒,心中也知曉這就是巫苓吩咐的,所以,明知沒有什麽反駁的餘地,幹脆也就不說話了,隻等著巫苓迴來帶迴那東西救兒子而已。


    而笙笙,卻在被雲楓接迴王府之後,摟著他哭了兩個時辰。


    雲楓以為她被嚇壞了,一直哄著。


    之後她突然說想吃雲錦糕,雲楓便立刻找人吩咐給她去做雲錦糕,可沒想到,迴到寢殿,卻發現笙笙不見了。


    茶桌上留下了一封她所寫的信。


    朔將那封三人皆看過的信交給巫苓,巫苓拆開來看,信中的字體歪歪扭扭。


    ——雲郎


    自笙笙第一次見你,你便讓我如此喚你。可我卻一直喜歡喚你相公、雲楓、楓。第一次見你,我便喜歡上了你。喜歡你身上清新的香氣,喜歡你清澈的眸子。你的一切的一切,我都喜歡。


    你待我比人界的任何一人都要好,可是……我騙了你。


    先前我曾說過,我有很多沒有告訴你的事情,也不知道該怎麽和你說。我本以為,我能夠隱瞞一輩子,卻未曾想到,這麽快,便被你知曉了。


    當你看到我的原形時,我記得你那怔愣的表情,你一定嚇壞了吧……對不起……


    此事也讓我知曉,我不該再瞞你……


    正如我開始所說,我是狌狌,三哥認為我名笙笙,便喚我笙笙,也讓我因此而認識了你。


    與你在一起之後的日子,是我此生最開心幸福的迴憶。


    我是妖獸,是狌狌,是一種靈妖參半的種族。這讓我明知我是妖獸,卻還想著我本有一半的靈血,若我能夠克製,我便能與你長相廝守。


    但我卻忘了,你我本就是不同之物。


    我命千年,而你隻百年。


    我妖氣濃重,而你隻是凡人。


    我與你白頭,隻會損你的福蔭福報,更加會損你的陽氣壽命……


    雲郎……以前都是笙笙自私,而今笙笙明白了,趁現在為時未晚,笙笙迴到妖界,加緊修煉,爭取脫了這一身妖氣,早日成果。


    而雲郎,放心的找一個賢惠的妻子,白頭到老,幸福百年。


    笙笙此生雖然沒機會與雲郎一起白頭到老了,但笙笙在妖界,也會日日祈禱雲郎幸福康健的。


    願來生能夠永結連理。


    愛妻,笙笙留。


    巫苓看完所有,安靜的合上那封信,轉頭看著醉的如同一灘爛泥的雲楓。


    笙笙是個很聰慧的女子,她定然不是如信箋中所說的,愚笨至如此,會不知道自己妖氣對人類有所損傷。


    況且自己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便提醒過她此事,她顯得不以為意。


    究竟是那時她根本沒想與雲楓天長地久,還是如今突然反應過來?


    巫苓轉頭,看向此刻正安慰著醉的有些癲的雲楓的朔,輕聲開口:“宮中翠竹可曾全數砍光?”


    “嗯。”朔點了點頭道:“就連凝香園中父皇曾喜愛至深的三棵寒竹都砍了。”


    一提到這,朔便有些想笑。


    當他迴宮之時,下人自然是第一個來稟告他,國師下了命令,要砍光宮中所有的青竹。


    朔當時一愣,不過雖然他不明白為何巫苓會下這種奇怪的命令,但是,既然是巫苓所說,即便是這命令再怎樣奇怪,他也準了。


    況且這還是巫苓第一次下令,如此的難得,他自然是全數的支持。


    之後朔細一思慮,覺得巫苓這話中有漏洞,還特地下令,不再用砍的,而是砍完之後連根拔除。


    所以半日之後,宮中偏門之中,便運出了三馬車翠竹,全是此番命令下折損的竹子。


    巫苓垂眸低吟一聲,似是迴應,似是呢喃。


    既然所有的翠竹都砍光了,朔還特地補充了,將所有的竹子連根挖了,那麽挑唆笙笙的是誰?或者根本就沒有人挑唆她,是她自己想不開?


    巫苓心中一團亂,看著那張紙,看了又看,裏麵除了對雲楓表達自己的愛意和告別之外,也沒說什麽別的。


    唯一一句便是要迴到妖界脫了一身妖氣。


    縱然生下便是妖,又怎可能脫了一身妖氣?她既然說成正果,就是要去成仙?


    可是即便是妖仙,也是帶著妖氣的,她又為何說脫去一身妖氣?


    巫苓有些懷疑,但是卻懷疑的沒理沒據。


    朔見巫苓剛迴來,便差人將酒醉的雲楓送迴寢殿之後好生照看,他則帶巫苓迴宮歇息。


    他也是在路上的時候便一直是快馬加鞭,本三五日的路程,硬是一日半便跑了迴來。之後又在雲楓這裏耗了許久,幾天幾夜的未曾合眼,此刻也是困倦至極。


    於是朔帶著巫苓迴到帝宮,原本打算將她送迴未央宮之後便迴自己的寢殿就寢。


    可卻未曾想到,一進未央宮門口,便瞧見未央宮上下亂成了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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