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它人聽見他竟敢直接將矛頭當著帝君的麵指向七公主,紛紛閉緊了嘴巴,不再言語。


    其它人也權當沒聽見,悶著一張臉,該做什麽做什麽。


    朔依舊沉浸在自己的推論之中,百思不得其解。


    反倒是溪聽了這句話,蹭的一聲拍案而起,口中細碎糕點噴濺而出,直嵌了那人一臉,而後隻見他怒瞪著雙眼指著他罵道:“你是何人,竟敢栽贓我七妹!”


    “我我……”那人被這糕點渣子噴濺的登時一愣,不知該迴複些什麽,突兀的瞪著眼睛支支吾吾。


    倒是旁邊一人起身解圍:“六殿下有所不知,這天火每次降臨,都會有人目睹一紅發紅衣女子現身,敢問這天下,除了端靜公主以外,還有何人一頭紅發?常穿紅衣?”


    那人答得悠哉淡然,卻句句針對巫苓,如果這是事實,那麽巫苓下一刻便會被收監進地牢待處。


    “穿紅色衣裳的便都是天火妖女?我七妹就是喜歡穿紅衣怎麽了?在場的大人們家裏都沒有喜歡穿紅衣的夫人侍女嗎?人人都是天火妖女?你家有沒有人穿紅衣啊?若是有,也要一並抓來咯?”


    “既有我七妹這樣的紅發紅眸之人,你怎知就沒有第二個!四哥帶我遊玩之時尚且見過藍眸金發之人,他還稱,故土之處到處皆是此等模樣!你沒見過,又何稱天下僅此?!自個兒才疏學淺還要出門來張揚,學海無涯知不知道!你算是哪門子官?!”


    溪咄咄逼人,像個小茶壺似得掐著腰,又指著另一人叫罵,雖然對方看起來比自己個頭高上許多,但身為帝子,他的氣勢卻並不輸人一等。


    滄的臉色看不出喜怒,一雙眼隻是瞧著溪那張不停噴著糕點渣子的小嘴,淡灰色的袖口輕撫,便將沾於唇邊的渣子傾數拂去,又安靜立於他身側。


    溪正罵人罵的來勁,哪管什麽嘴上有沒有渣子,一雙眼瞪得溜圓,仿佛要把那栽贓他七妹的混賬瞪進地裏一般。


    “臣是膚淺,自是沒見過什麽藍眸金發之人,臣隻知,每次天火一降,便會有紅發紅衣之人出現,更有人確定,那人更是紅眸,與端靜公主極其相似,帝子又該如何解釋?”


    “相似就能證明什麽嗎?看你這副尖嘴猴腮的樣子!我還說你是那待宰的母羊呢!我還就確定你就是母羊了!我叫人把你拉去殺了可好?!僅僅因為像便認定是我七妹嗎?!”


    “這天下之大,紅發紅眸又有幾人,殿下您說,您可否見到除公主以外的第二人?這生有紅眸的,不是妖女又是什麽?!”


    “我是未曾見過,但也並非沒有!看我大哥二哥和父皇便知曉了,全天下隻有雲家曆代有銀眸,始祖帝君還有兩顆銀眸呢!全天下百姓皆無一個有銀眸之人,你敢說,咱們雲家都是妖人了?!我看你們這一群人便都是吃飽了沒事幹撐的,哪日定要我父皇安排多多的活計給你們!省的你們一個個閑的像那無事的婦人一般背後嚼人舌根!”溪指著自己的兩顆眼珠子憤恨的罵著,一張小嘴噴的飛快。


    “殿下您拿帝君做例子,臣自然不敢再說什麽,不過,是真是假自有論斷,待有一日,真的抓到那天火妖女,臣自是要上去捅上幾刀的!”


    那人向前邁上一步,幾乎俯視著溪,眼中顯然沒有對帝子的尊敬。


    身為沒有銀眸的興尊帝子,無法繼承江山,當然地位遠遠不如身為聖尊帝子的朔和睿。


    所以朝中有些人實際上根本不將不能有任何作為的興尊帝子放在眼裏,特別像溪這種不思學業,隻頑皮貪玩的帝子,麵上一句客氣話稱‘殿下’,其實也就說這人是帝君之子,不得不尊敬而已。


    聖尊帝子便不同,不一定哪日哪人繼承江山,若是惹惱了聖尊帝子,那便是與俸祿官位過不去。


    溪瞪著麵前那比自己高上半頭的男子,厭極了他那副輕蔑的樣子,再加上先前他對巫苓的汙蔑,更加讓溪怒火中燒。


    他心中想著,這人許是要與自己比比瞪眼功,那便比試比試,看看究竟是誰比較厲害!


    於是溪更加雙目噴火的瞪迴去,卻忽然被一雙大手拉在身後,然後一大朵猶如烏雲一般的魁梧身影將他遮住,便什麽也看不見了,隻能幹瞪著那寬厚的脊背發愣。


    那人見手握兵權的滄帝子邁出步子,便知曉其中意思,悻悻然的低下了頭,不想再找不自在,卻也礙於麵子不肯退迴去。


    滄雖然也是興尊帝子,卻因為自幼便習得一身的武藝,帶兵打仗更是資質頗深,少年時便得了軍令,號令千軍,當年還有人尊稱他為百勝少年將軍,倘若來日新帝繼位,他手中的兵權也隻多不會少。


    所以,這個和聖尊帝子一樣惹不起。


    “四哥你幹嘛?”溪從他的手臂間探出頭來,正瞧見那個先前與自己比瞪眼功的家夥此時目光已經萎了,悻悻的瞧向別處,心中大唿高興。


    “無事,腳下一隻螻蟻,妄想爬到帝子頭頂,現已踩死。”滄退後兩步,一雙修長的手臂依然緊緊的圈著溪,似乎在表明立場。


    那人聽到滄的話,心中一抖,也不管什麽麵子不麵子的了,摸了摸鼻子,灰溜溜的退迴席間,甩開折扇尷尬的扇著風。


    溪允自瞧了半天自家四哥腳下踏過的地方,卻並未發現任何螞蟻屍體之類的東西,奈何對戰者已經敗下陣來,於是也隻得返迴座位。


    巫苓低著頭,卻聽到周圍人都在談論這位大人。


    “這位大人好生厲害,比咱們官低幾品,卻如此敢說話,可真是後生可畏呀。”


    “是啊是啊,他竟敢指著公主與帝子吵鬧,真是讓人佩服。”


    “你們哪知曉啊,他是三帝子手下的人,能不張揚嗎?”


    “原來是三帝子的人,難怪難怪……”


    “都別說了別說了……”


    幾個聊的正熱鬧的大臣們,一提到三帝子,便紛紛閉了嘴。


    巫苓蹙了蹙眉,這麽多年來,她還從未聽說過三帝子是誰。


    不過……既然這聖尊帝子隻有朔與睿二人,三帝子便定是興尊帝子了。


    為何他們會說三帝子手下的人張揚很不奇怪的這種話呢?


    溪剛剛吵了一場,見當事人巫苓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好像根本沒她什麽事兒一般,不由得也佩服起她的閑適。


    滄不管周圍人在說什麽,在做什麽,隻是允自跟著溪身後,目不轉睛的瞧著他。


    朔剛才思索了很久,卻還是抓不到其中的頭緒,索性不再想了,開始往巫苓的玉盤中夾菜。


    他知道巫苓愛吃菜類的食物,所以夾得也盡是綠色的。


    巫苓愣了許久,一低頭,才看到自己盤中突然多了一小堆菜。


    溪此刻也正往滄的玉盤中丟著肉,滄其實也並不是那麽愛吃肉,但是溪就是覺得他牛高馬大的需要多吃肉,不然肯定會生病。


    幾個官員經過剛才被糕點小噴壺教訓的事,也閉口不言,該吃菜的吃菜,該喝酒的喝酒。


    “瞧瞧,朕的兒子們現在都已能夠獨擋一麵了,哈哈。”一直在遠處冷眼旁觀的帝君低聲輕笑,對溪和滄的行為大加讚賞。


    帝後正思索先前眾人所說之事,忽聞帝君說話,連忙綻出一抹溫柔笑意答複。


    “是啊是啊,滄常年帶兵,看這氣勢,已不輸任何將軍朝臣了呢。”


    帝君這邊看得欣喜,覺得兒子們已經長大了,可帝後心裏卻依舊在想著先前的事,盤繞不散。


    朝中近來總是有天火妖女的事情傳來傳去,竟然連巫苓的相貌都說的這樣清楚!


    若說此事就隻有巫苓與她自己知曉,再無第三人,難道是巫苓說出去的?


    帝後心中搖頭,不能,她養育巫苓多年,深知巫苓沉默寡言的性子,再說此事關乎到她自己,她定然不會說。


    那麽究竟是誰將上官瑜的事情說出口去的?


    帝後心中陰鬱,早知,便找個普通的常人培養便好了,隻怪她聽說山中有火女,便將她領了迴來,竟忽略了她相貌太過引人注目。


    雖然這幾個年輕的官員雖然皆被滄的氣勢所鎮住,安靜了一會,但依舊有人坐不住,過了一會兒,隻見那老大人又不安靜的站起身,一雙渾濁的老眼緊瞪著巫苓。


    “不論天火是否與端靜公主有關,老臣願意賭上全家榮耀,求帝君將她打入地牢,待他日水落石出之時,便可知分曉!”


    此言一出,大家紛紛倒吸一口涼氣,這老大人可知自己告狀的是公主?即便是義女,也是有尊位在的,萬一真的冤枉了人家,可定要賠上自己的全家榮耀了!


    帝君知曉自己此時再不出言便無法控製住場麵了,於是輕咳了兩聲,正打算開口,卻被帝後搶先一步,朗聲迴答。


    “既然眾位都對本宮的女兒有私議,那麽,本宮便親自決斷。”


    眾人聽到帝後開了口,皆停止了悄聲的說話,無數雙的眼睛緊盯帝後,屏息凝神。


    其中自然也包括巫苓,她緊張的看向母後,卻發現母後未曾看自己一眼。


    隻見帝後揮起一隻手臂:“來人,將端靜公主打入地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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