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古城長沙,湘江水岸的講武堂,


    巨大的操場上集合了千餘名武學生,酷熱之下,年輕的學員靜默無聲,他們屏氣凝神的盯著前方高台,


    一名三十歲左右的男子,襯衣西褲,神形極其挺拔雄壯,他雙目炯炯發亮,唿吸間肺腑低哮,毛孔噴張,一道道白氣從他口鼻,毛孔射出,恍若神靈。


    周行延是長沙演武堂走出去的武狀元,這十幾年迅速崛起武林,從一個窮小子,到坐擁數億財富,一言定一城的興衰政策,可謂是奇跡,但這樣的奇跡每天都在上演!


    他不用音響喇叭,中氣內斂的聲音依然傳遍每個角落,


    “六十年前河南白馬寺下,姑成子上演一葦渡江的武林神話,震撼神州大地,隨後少林,武當,昆侖也相繼出現神人,一時之間舉世矚目!“


    “推進時代的巨浪不會等我們,短短幾年間,各名山大川武功大成者層出不窮,奇珍異寶,兇獸妖蠻如雨後春筍,遍地開花,“


    “通過互聯網,我們甚至能了解全球範圍無數國家都如出一轍,仿佛一夜間萬物蘇醒,束縛生靈的枷鎖被打開,“


    “返祖這一現象無法阻擋,幾百年建起的全球秩序迅速癱瘓,經曆了十年的腥風血雨後,便是你們今天看到的世界!”


    “單單我們華夏,實行武舉製,由下而上設演武堂,地方武館,武學宮,豪門望族,融入俗世,參與國家管理,“


    “武人有六變,一變通骨,筋骨通透,力大如牛,十個搏擊冠軍都不是對手,可以申請武人證,地市內暢通無阻!“


    “二變服氣,元氣入體神光煥發,百歲而不衰,隔絕病魔,達到二變一步登天,認證為武館成員,享受公務員待遇,參與地區行政,一方通行!“


    “三變化血,洗髓伐毛渾然一體,力如巨象,日行千裏不衰,一拳打穿坦克,完成第三變,就有資格登堂入室,行走江湖!“


    “四變生死,出生入死境,銅皮鐵骨刀槍不入,肉眼捕捉子彈,甚至抱住射來的飛彈火箭,騰空而起翻山越嶺,兩百歲壽命,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五變神威,六變超凡,這兩變是當今全球最高戰力,也是武人難以逾越的大山,神威天降,超凡脫俗,這種境界不食人間煙火,元氣化真,真氣外放隔空殺人,淩空虛度,如神仙人物!“


    武人六變,在場的武子們並不陌生,但此時被周狀元說出來,他們卻聽的如癡如醉,心馳神威,腦子裏幻想著自己有一天飛簷走壁,踢飛導彈,一劍天蟄的畫麵,


    “前輩,六變之上,是不是還有別的境界?“


    就在這時一個少年人忽然從人群中站了起來,這一下可謂鶴立雞群,引起全場的矚目,


    場麵肅靜了片刻,些許人驚訝少年今日反常的表現,平故裏默默無聞,甚至說有些謹小慎微的毫無存在感,今天怎麽迴事兒?


    來不及多想,很快就有零星的嘲笑和訓斥聲朝發言的少年湧去,


    “方掣,你在胡說八道什麽,武人六變是公認的境界,你想出風頭也要分場合,六變之上,怎麽可能有別的境界?“


    “六變超凡,已經是神仙人物,放眼全球都可以橫行無忌,方掣你莫要異想天開了,快坐下吧!“


    “無知蠢貨,占著是寧家的一條狗到處亂叫!“


    方掣從站起來的那一刻就有些後悔了,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麵對周圍的質疑和嘲諷,他渾然當做耳旁風,也不管後果了,抿著嘴一動不動!


    “放肆,公眾場合注意自己的身份,給我坐下!“方掣一班的教課武師小心翼翼的看了周行延一眼,朝方掣麵露猙獰,


    教課武師開口了,方掣隻能就範了吧!


    然而讓所有人意外的事情發生了,站在台上的武狀元楞了片刻後,忽然大喝一聲,聲音穿透耳膜,讓人血脈噴湧,心驚肉跳!


    “問得好!“


    周行延目光炯炯,毫不掩飾眼中的賞識,更不會估計他這一聲打了多少人的臉,不過看那些人錯愕間恨不得躲起來的神色……


    大丈夫,當如斯!


    一言九鼎,無畏無懼!


    十六七歲的少年,中等身材,容貌普通,眉目端正,他嘴唇單薄,抿的有些緊,似乎很別扭,但卻始終和自己對視,一動都不動!


    周行延曾在一個叫荀餘子的老道身上見過這種沉穩,那是狂風沐雪的危險冷靜,一但你試著挑弄,迎接你的,是那份沉穩背後永無止境的恐怖,


    少年不是老道,不過依然有趣,


    “倒是個有氣量,有前途的少年人!”


    周行延心中給了方掣極高的評價,露出一個和煦的笑容“小學弟,你為什麽會這樣認為?“


    “為什麽?“方掣念頭轉了一圈,心底多少有些躊躇,上位者的脾氣,一向變化莫測,特別是你說出的話將刻薄的時候,不過他是個有始有終的人,一咬牙便昂起臉道。“武人六變婦孺皆知,周師兄擺開陣仗演講,應該不至於說一堆廢話吧?所以我想武人六變隻是鋪墊,後麵才是好戲!”


    好嘛,什麽叫初生牛犢不怕虎,這方掣占著寧家走狗的身份也太狂妄,既然觸周行延的虎須?


    方掣教課武師額頭上冷汗都冒出來了,氣的豁然站起,但吃一塹長一智,他事先偷撇了當事人一眼,暗暗吃驚。


    那是一種看見極其喜愛欣賞之物才會有的眼神!


    “你叫什麽名字?“周行延明知故問,


    “……方掣!“果然沒辦法全身而退了嗎,少年心底苦笑,


    “很好,在場師生數千人,和你一樣覺得我廢話連篇的占了絕大多數,但他們都選擇了裝聾作啞,唯獨你,你敢說實話!“


    “你妹!”方掣鄙夷的望著周行延,繼續聽他後麵的發言,


    “迴到你剛才的問題,武人六變之上,到底有沒有更高的境界?“


    “我的迴答是有,也沒有!“


    有就算有,沒有就是沒有,你這個迴答算什麽?


    方掣記得,去大舞台看表演的時候,他們最善使這套,行話叫抖包袱,把話題拋來拋去炒熱氣氛,


    方掣笑的很燦爛,他感覺接下來會發生很有趣的事情,但他沒料到這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為什麽?”


    一唱一和,配合默契!


    “原因很簡單,六變之上的境界,逆天而行,百千大難,沒有大毅力,大堅持,有與沒有本無差別,所以如果你剛剛不站起來發問,那就是沒有!”


    “但既然出了你方掣,敢行千萬人不敢行之事,敢戳破虛妄的泡沫,為了心底一個念頭,冒大不韙,那麽對你而言,六變之後還有更高的境界。”


    “修煉本就是虛無縹緲的事情,沒有什麽是一開始就設定好了,一成不變的,”


    “今日,為你一人,我說上一說又何妨?”


    六變之上既然真的還有更高境界?在場師生無不震撼,這天地的盡頭到底在哪兒,六變之後,莫非是白日飛升?


    所有人的目光匯聚在周行延身上,氣氛深沉詭異!


    周行延神目一挑,既有癲狂之意在眉宇眼眸間流轉,此時他聲音興奮難耐的道,


    “接下來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我希望你們死死記住,不是它對你們有多重要,隻是我需要有人見證,屬於我的榮耀!”


    …………


    “遠古洪荒,天地混沌,龍行鯨躍,陸地海洋巨獸橫行,”


    “時到上古,女媧盤古,炎黃蚩尤中原逐鹿,堯舜禹,周滅商,封神之時,仙魔亂舞!”


    “近古之後,朝堂草堂,尚有豪俠英雄,少林武當,金剛不壞,五嶽劍派,淩空虛度。”


    “當今天下放眼全球,個體生靈越來越羸弱,不複往昔的崢嶸風采,“


    “因果輪迴,周而複始!“


    “難道你們認為,所謂的武人六變,真是我們現在是極限嗎?“


    “一城一偶,一國一州,5.1億平方千米的地球,是我們天地的全部嗎?“


    “現在或許是,以後或許也是,但不久的將來,對某些人來說絕對不是!”


    “千百年後,我等你們有人追上我,與我煮酒論道!”


    周行延走了,留下數千個悵然若失的演武堂師生,他最後的發言振聾發聵,必然如野火燎原,吹起它們心中的驚天烈焰。


    “千百年後,我等你們有人追上我,與我煮酒論道!”


    千年時光何其漫長,生死白骨已經化為塵埃,第四變生死境的周行延既然立下千年之約,這是何等自信和瘋狂,


    誰能赴約?


    等天色漸黑,方掣才從周行延留下的狂想中迴過神來,但他考慮的第一個問題,確是填飽肚子!


    “糟糕,要趕不上開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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