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辦公室剛坐下,就感覺氣氛不太對,大家沒有每天早上那麽平淡,都在三五成群的議論什麽。正納悶呢,小雅走過來。

    “哥,聽說了嗎?”

    “什麽?”

    “老總的父親,就是那個大名鼎鼎的於浩天,要不行了,聽說就這幾天。”

    這著實讓我驚訝不小,前幾天和於蓉去看他,精神還不錯,怎麽才幾天就病危了。

    這時老k走過來:“誌輝,你可來了,於蓉來幾次電話了,讓你到公司後馬上去醫院。”

    小雅捅了我一下問:“她為什麽叫你去?”

    我來不及解釋,說了句:“說來話長。”就向門外走去。

    在路邊攔車時,小雅追出來,一輛的士也隨之停在我跟前。我一頭鑽進車裏,小雅拽住我的衣服。

    “放手,妹子,我迴來跟你解釋。”

    小雅一撅嘴:“去,誰稀罕你的解釋,我是想給你這個。”說完從懷裏掏出一個東西扔到我懷裏。

    “什麽呀?這是。”

    “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說完“咣”的關上車門。

    我打開一看竟然是她的結婚請柬。我也沒工夫驚訝了,讓司機最快速度直奔醫院。讓這個老人安然的離世是我交給自己的責任。

    病房門口聚集了一些西裝革履的人,一個個麵色凝重的站在外麵。

    我剛要推門進病房,一隻手攔住了我。是一個像保鏢一樣的人物,禮貌又嚴肅的說:“先生,於董事長隻允許家人探視,請留步。看,市長都在外麵站著呢。”

    我可沒空理會什麽市長,趁他不注意,敲了兩下門。

    他正要說什麽,於蓉從裏麵走出來,一把拉住我,“你怎麽才來?”我來不及解釋。於蓉向那個男人說了句:他是我男朋友。便把我拉進病房。

    於浩天正在輸液,閉著眼,表情祥和。

    看我進來,於誠誌站起來,我衝他點了一下頭,湊近病床邊,於蓉的母親好象沒看見我,隻是盯著於浩天熟睡的臉,神情專注。

    我不知該說什麽,看了看於蓉,她給我搬了把椅子。我看她麵色憔悴,看來她一直沒休息好。

    於蓉對於誠誌說:“哥,你出去把門口那些人打發走了吧,別讓他們在這兒假惺惺,我看見他們就煩。”

    於誠誌站起來走了出去。

    我問於蓉:“怎麽會這樣?病情不是很穩定嗎?”

    “醫生說是突發性的,可能是調理不當,也可能和心情不好有關。”

    於誠誌走迴來,坐下來看著他父親,臉上很沉靜。我們幾個靜靜的坐著看了於浩天好一會兒。

    於蓉捅了我一下,向門外走去。

    我和她出來,她站在走廊的窗口邊,凝神看著窗外,我看著她卻不知怎麽安慰。

    “你失去父親時是什麽心情?”她問。

    我想了一下說:“我當時還小,不很懂事,但依然很痛苦,慢慢就好了。”

    “我真不知道怎麽麵對父親的離去。”她輕輕搖著頭說。

    “心裏做好準備,發生了就痛痛快快的哭,然後就交給時間吧!”

    她轉過身說:“他一直念著你,問你為什麽沒有來。”

    “我今後有空就會來。”

    “我是想讓你和我一直守在這兒,直到他離開。”

    我沒說話,因為想起陸萍還在我家裏。

    看我不說話,她苦笑一下說:“當然,我隻是這麽想,你已經幫我夠多了!”

    “好吧,我會陪你一直在這兒,但我今晚必須迴去,有點事要處理,從明天開始吧。我會一直陪在這。”

    我想今晚迴去安頓好陸萍,雖然我很想和陸萍單獨呆在一起,但畢竟於浩天時日不多,一個將死之人更需要安慰。

    於誠誌探出頭來說:“爸醒了,找你倆哪。”

    我和於蓉迴到病房,於浩天醒過來,正在試著拿掉嘴上的氧氣罩。於蓉的母親幫他拿下來,然後站起來對我說:“他有話對你說。”

    我急忙坐下,俯下身子聽他說話。

    他伸出一隻幹瘦的手握住我的手,看著我的目光有些渙散。

    “誌輝?”上下頜微微的一開一合,聲音沙啞而無力。

    “是我,我來看你了。”我心底湧起無限淒涼。

    “我……快不行了。”

    我握緊他的手。

    “答應我……答應我……”他情緒顯得激動。

    “您說,隻要我能辦到的。”

    “好好對……蓉蓉,讓她……開心……別讓她受委屈……”

    我用力的點頭。

    “她……有時任性,你……讓著她點……”

    “放心吧,伯父,我會好好對她。”

    “看來……我看不到……我女兒穿婚紗的那一刻了……”

    我的淚水忍不住流出來,落在我倆緊握的雙手上。

    於蓉捂著眼睛跑了出去。

    於誠誌走上來,給他向上提了一下被子,輕聲說:“爸,放心吧,誌輝是個好小夥子,他會讓蓉蓉幸福的。”

    於浩天吃力的點點頭。

    他微閉著眼睛,自己在調整唿吸,半晌睜開眼,對於誠誌說:“爸對不住你……”

    “爸,別這麽說,我很自豪是您的兒子。”

    “我為你做主的婚事……讓你不幸福……我太……太自私了……隻顧自己的產業,沒考慮你的……感受……讓自己最親的人……不能……追求自己的夢想……不能為自己活著……這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失敗……失敗……失敗……”

    “爸——”於誠誌已淚流滿麵了。

    我看著這一幕,心裏暗想誰會想到人人羨慕的於氏家族裏竟會有這樣的悲劇。

    於蓉的母親拉開於誠誌,說:“行了,都出去吧,讓他自己安靜一會兒吧。”說完把氧氣罩又放在於好天嘴上。

    我真佩服這個女人的鎮靜,也許是世事經曆太多了,在我們悲悲切切的時候,她卻麻木般坦然。

    後來於浩天又昏昏的睡去,夢裏經常說些含糊不清的話,但能聽出裏麵經常夾雜著他家人的名字。

    晚上我急匆匆的趕到家裏,陸萍看我迴來,笑著迎上來,脫下我的外套。

    房間被她收拾的幹淨利落,我各個屋子都看了看,在客廳裏抱住了她說:“我從未這麽真實的感受到家的滋味,看來我真的很需要一個你這樣的女人。”

    她在我臉上親了一下,拉著我進了飯廳,桌子上擺著幾個炒菜和一大碗湯。

    “你做的?”我故做懷疑。

    她笑著點頭,把我按到椅子上,也在我對麵坐下來,看著我不說話。

    “今天做了什麽?”我問。

    “去醫院看了一次我媽,醫生說暫時沒事,但仍拒絕探視。”

    “會好的,你別太擔心。”

    “不用勸我,我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哦!”我答應著,心裏湧起愁緒,她這種樂觀有幾分真實,她的心裏該不好過吧。

    看我發愣,她說:“你不覺得你應該馬上拿起筷子大口吃菜,讓我有點成就感嗎?”

    “是。”我想我該用最好的情緒去感染她,於是我拿起筷子大口吃起來,一邊吃一邊讚不絕口。

    我今晚吃得出奇的多,不知是因為她的菜做的好吃還是我想這樣給她一點安慰。

    吃完飯後,我們躺在臥室裏長時間的擁吻,幾乎忘了時間。

    月光又從窗口爬進來,我們也安靜下來,她躺在我的臂彎裏,一直沉默著。

    “怎麽了?”我撥弄著她的頭發問。

    “能做你一天的女人,我知足了,”

    我仔細體味她的話,不明白什麽意思。

    “從明天起,我們就是陌生人了。”

    我認為她在說夢話。坐起來,打開燈,盯著她的臉。

    她也坐起來說:“你別太激動,也許是我太自私,為了和你有這段迴憶,而不顧你的感受,我沒法勸服自己,我要把自己給我這輩子最愛的男人,但我們卻不能在一起。”

    “為什麽?為什麽?”我不敢相信這一切會轉變的這麽快,我想她肯定連自己都不知道在說什麽。

    “我要嫁給於誠誌。”她撇過臉說。

    我雙目火辣辣地盯著她,搖頭,搖頭……不知所措。

    “在我接受他的錢的時候,我已經這麽決定了。”她平淡地說。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

    她站起來,抱住我開始哭。

    一會後,我恢複了一點理智,用力抓住他的胳膊說:“抬起頭,看著我。”

    她抬起頭,淚眼朦朧。

    “聽我說,”我盡量平複心緒,“於誠誌的錢是他願意幫你的,並不要你急著還他,甚至他都沒打算要,我知道你不願意白白接受,那我們可以一起賺錢還他,我們,我和你,好不好?”

    她呆呆的,臉上如一泓清潭。

    我繼續說“我們是相愛的對不對?不想失去彼此對不對?沒有理由因為報答恩情而放棄自己一輩子的幸福對不對?我們可以用愛的名義去麵對一切困難對不對?而且他想得到的也絕不是一個這樣心態的你,對不對?”

    我以為陸萍會為之動容,因為她那麽愛我,她會和我一起去麵對那筆債務,一個女人怎麽會這麽輕易的放棄自己一生的愛呢?

    我高估了自己,她推開我,理了理頭發說:“你說的對,但我憑什麽讓你和我一起承擔。”

    “因為我愛你!”我大聲而鄭重的迴答。

    她隻冷笑了一下:“愛在現實裏是脆弱的,仔細想想嫁誰還不是一輩子,於誠誌對我付出那麽多,而且他有錢,嫁給他我也不用活的這麽累了。”

    我真不願相信這話是從陸萍嘴裏說出來的,胸口一瞬間變的好悶,比身上真實的傷口更疼痛。

    “你是不想連累我才這麽說的,對嗎?”

    “你要把我想得這麽高尚也行,反正我不想再這麽活下去。”

    “陸萍不該是這樣的!”

    “現實會讓一個靈魂蛻變,我承認我愛你,可愛情沒有物質實在,越是經受苦難多的人,對這點體會越深,你還是放手吧,一切都會過去的,為了我這種女人,你不值得這樣。”

    “你不用這麽欺騙自己,如果那就是你的選擇,不可動搖,你就嫁給他吧,但請你別詆毀陸萍的人格,因為她是我深愛的女人。”我目光如炬的盯著她說。

    她不再說什麽,轉迴身,開始穿衣服,然後從臥室走出去。

    我追上去,把她攔在門口:“你要去哪兒,我不會讓你走!”

    她猛地推開我,開門向樓下跑去,我追到樓下,她已經坐進一輛記程車。我追上去,車啟動了,很快開了出去,我一直跟著跑了很遠,喊著她的名字。最後那輛車融入到車流中,看不清了。

    我停下來喘著粗氣時才想到也可以坐車追她,但現在已經晚了。

    我還是叫住一輛車,直奔市立精神病院,我想她會去那兒。

    到了醫院,我問值班護士,護士說沒人來,我在整個醫院裏找了個遍,也沒看見他的影子,於是出來坐車又奔她的宿舍而來。到了宿舍,她的窗口關著燈,我無所顧忌的喊她的名字,一個住她隔壁的女同事探出頭來說陸萍沒迴來,如果迴來,她肯定會聽到 。

    我不知所措在她宿舍門口來迴張望,忽然想起前些日子,她曾在午夜在我家樓下一直等我,這次會不會她忽然想明白了,又跑迴我家了呢?

    我打車趕了迴來,但陸萍不在這兒,反複的尋找,了無蹤跡。

    我一整晚都沒合眼,躺在床上思緒翻湧,憂心忡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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