潁川府衙。


    波義以及眾多黃巾將領分列兩側,目光虔誠而炙熱的望向上首那位道人。這位道人正是自號地公將軍,張角之弟張寶。


    張寶雙目微合,手掐道訣,叱聲道:“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


    波義極其眾多黃巾將領紛紛低頭虔誠念誦太平道讖語。每個人臉上都滿是狂熱。在他們心目中,地公將軍就是天人臨世,神通廣大,彈指間便可殺人於無形。


    “想來皇甫嵩此刻以為本真人正率軍直奔長社。凡夫俗子豈知我太平道仙術妙法。潁川兵馬可曾齊備?”張寶寶相莊嚴,如同仙人一般,語氣中充斥著對皇甫嵩的輕視。


    “啟稟地公將軍,我等已點齊五十萬天兵,隻等將軍一聲令下便殺往長社,誓斬皇甫老賊狗頭。”波義出列,意氣風發抱拳稟道。


    波才身死,潁川群龍無首。波義請來地公將軍張寶,黃巾諸將都默認他暫代渠帥之位統領潁川大軍。而他也沉浸於權力當中,沒把其餘諸將放在眼裏。從張寶抵達潁川之後,一直都是他出麵作為代表。


    “糧草可曾備齊?”張寶又問。


    波義尷尬的訕笑,吞吞吐吐的道:“潁川一地糧草都已征來供應天軍,目前……目前潁川存糧僅夠五十萬天軍半月之用。”


    張寶眉角抽了抽。


    長社駐軍三十萬,皇甫嵩和朱儁又是當世宿將,早已將長社打造得跟鐵桶一般。五十萬大軍看似勢不可擋,但是想要在半個月內攻下長社簡直就是癡人說夢。一旦糧草耗盡,不用皇甫嵩出兵,五十萬大軍立刻不攻自破。


    幸好還有一招調虎離山。


    張寶定定神,自信的一笑。盧植率軍攻打廣宗,巨鹿以及下曲陽三地。形勢對黃巾軍大大不利。他得張角密令南下潁川,不惜從形勢緊張的巨鹿抽調十萬精兵,為的正是想嚇住皇甫嵩,使其為了避免長社麵臨兩麵夾攻的困境而調兵阻擊。但如此一來,長社駐軍大為減少,這時潁川五十萬黃巾精兵揮軍北上,便再無阻力,覆手之間便能攻下長社。


    短時間內攻破長社,再率軍北上迴歸巨鹿,連消帶打,不但吃掉皇甫嵩這路大軍,還能保證巨鹿不失,一舉兩得。屆時黃巾軍聲勢必定一時無兩。


    “報,長社出兵,莫約二十萬。”


    這時一名頭裹黃巾的小校匆匆跑來,半跪在地抱拳稟道。波義等諸將頓時大喜,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正擔心糧草供應不足,現在長社居然出兵二十萬,如此一來,長社目前豈不是隻剩下十萬大軍駐守?


    “地公將軍,出兵吧。”波義摩拳擦掌,主動請戰。


    “將軍。”諸將紛紛出列,抱拳請戰。


    長社這個時候出兵的消息實在是太提氣了。五十萬大軍揮軍北上,區區十萬腐爛到了根裏的朝廷官兵如何是天軍的對手。


    張寶長笑起身,叱聲道:“明日出兵,直指長社。”


    一聲令下,五十萬黃巾軍頃刻間動了起來。到了第二天,浩浩蕩蕩五十萬大軍開拔,一路北上,直奔長社。


    張寶此刻坐鎮中軍,卻有些心神不寧。


    皇甫嵩和朱儁都是宿將,不比盧植遜色多少。盧植率軍圍攻廣宗等三地,他們三兄弟苦苦抵擋才勉強打個平手。為此張角甚至勞累過度病倒。為求破局,他這才受命增援潁川,希望剿滅皇甫嵩這路大軍提升全軍士氣,借此一舉擊潰盧植。


    這是孤注一擲。


    廣宗,巨鹿,下曲陽三城互為犄角,相互唿應才擋住盧植。三城任失一地,犄角之勢立破。到時候盧植揮軍強攻,哪裏還擋得住。


    “皇甫老賊為何敢出兵二十萬?莫非是故布疑陣?”張寶皺眉苦思。經過最初的激動,他重新冷靜了下來。


    “將軍為何發愁?”波義自恃有請來地公將軍的大功,見到張寶皺眉苦思,上前詢問。


    “長社軍中可有異人?”張寶不答反問。


    “有。”波義斬釘截鐵答道,眼中滿是仇恨。


    張寶聞言頓時吃了一驚。大哥曾經對他們兄弟提及異人是最大的變數,不可不防。當初南華真人被異人殺死,大哥不得不提前準備起兵。奈何出了唐周這個叛徒,馬元義被殺,直攻洛陽的圖謀變為泡影,不得不再次提前在廣宗起兵。事後這才得知此事背後也有異人的影子。


    “不好,中計了。”張寶心裏一驚,急忙勒馬喝道:“速速退兵。”


    波義以及黃巾諸將麵麵相覷,完全不理解神通廣大的地公將軍為何剛剛出兵就要撤兵。五十萬天軍難道還打不過十萬朝廷官兵?


    “將軍不能撤啊。”波義等諸將紛紛勸阻。


    五十萬大軍開拔不是小事。耗費糧草不說,對士氣也有極大的影響。一個不好就有軍心崩潰的局麵。那時候長社隻消派出數萬精兵就能扭轉局麵,奪迴潁川。


    “糊塗,大賢良師稱異人為最大變數。如今長社有異人參與,此戰必然不妙。那二十萬大軍想必也並非朝廷官兵,而是異人。”張寶嗬斥道。


    波義等諸將先是一愣,旋即放鬆了下來。波義自恃有功傍身,大咧咧的笑道:“將軍多慮了。我等剿滅異人村落無數,斬首何止百萬。天軍過處,誰人能敵。”


    張寶遲疑了一下。的確,巨鹿也不乏異人。自起兵以來,攻陷異人領地不計其數,從未遇到過強力阻擊。莫非大哥真是多慮了?


    波義見張寶有所鬆動,連忙添了把火:“將軍,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將軍麾下十萬天將,頃刻間便可破敵。到時候兩路夾攻,就算三十萬官兵也擋不住咱們的天兵天將。”


    此時此刻波義無論如何都不願張寶退兵。殺叔之仇時時刻刻都讓他內心煎熬。每當閉眼都能看到待他如子的叔叔那沒頭的屍體。他恨不得馬上就飛到長社,親手砍下那個異人的首級。


    “異人隻是土雞瓦狗,不堪一擊。”


    “給我一萬精兵,可殺十萬異人。”


    諸將紛紛大吹法螺,越吹越是離譜。到了最後,甚至吹噓自己一人就能斬殺數千異人。吹噓到了最後,張寶也被說動了心。他帶來的那十萬精兵可是真正的主力,比眼前這些阿貓阿狗強至少一倍。沒理由打不過二十萬異人率領的軍隊。


    “諸位都是我太平道之棟梁,我倒是一時迷了心,落了下乘。”張寶幹笑兩聲,順勢帶過了這個讓他尷尬的話題,不再提退兵。


    波義等諸將一通法螺,自己也信了。全軍士氣暴漲,短短五日,五十萬大軍兵臨城下,在長社二十裏外建起連綿三十裏營寨。


    得知五十萬黃巾賊寇兵臨城下,皇甫嵩和朱儁相視一笑。


    此戰勝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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