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憫的臉色有些蒼白,似乎剛才那一腳被踢得不輕,在吳凝露的攙扶下才能慢慢地走出鳳羽霞彩樓。


    樓外早已圍著不少人,這些多是路過的閑人。閑人,最喜歡看的就是閑事。


    風垣帶著幾個法樞院的捕快恰巧趕到,但顯然已沒了什麽用。


    風垣用冷漠的目光看著四周,那些看戲的便一哄而散了。


    “又是你!”風垣用略帶冰冷的口氣道,“即便是城主的親弟弟,若是違了大唐律法,法樞院也一樣有權逮捕歸案。”


    吳憫無奈地笑了笑,有些牽強,隨後搖了搖頭,示意吳凝露扶他迴去了。吳憫可不敢和這個捕頭大人抬杠,他可是流雲城出了名的鐵麵無私,除了那笑裏藏刀的法樞院院長,便是城主也不給幾分麵子。


    這也難怪,法樞院本就有檢查城主府的權限,雖說是在城主的管轄之下,但在每年上報給朝廷的小結之中,院長可以申請彈劾掉城主的職位,隻要有足夠的證明的話。當然,這樣的事不會經常發生的,一般城主府和法樞院的關係即便不是太好,也不會差到不共戴天的程度的。


    但風垣又有些不同,他本就是平民出生,花費了無數精力才站在如今的地位的。在這個世道,普通人一般是沒什麽出路的,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也變不成貓的。所以說,風垣從平民成為他人所敬仰的捕頭,這之中付出的辛酸和汗水不足為外人道也。而除了這些,更重要的還是機緣。因此他是無比珍惜如今的生活的。


    吳憫一路上都沒怎麽說話,想必是身體還難受著,吳凝露在一旁也是唉聲歎氣。


    迴了城主府,吳憎已是知道了這件事情,立刻把這兩兄妹叫到了書房,一頓教訓是免不了的。吳憫捂著肚子,依舊慘白著臉。吳凝露眨著大眼睛委屈兮兮的似要落淚。


    吳憎歎了口氣,揮手道:“三妹先出去吧,我和二弟再說些事。你說呢個姑娘家的,去哪不好,跟著跑到青樓去。你如今也是快出嫁了,這傳出去,還有哪家公子敢娶你啊。”


    吳憎說的是語重心長,他自然知道吳凝露的嬌羞姿態是裝出來的,卻不以為意,先打發她出去再說。


    吳凝露眉頭一喜,推門而去,臨走之時卻不忘擔憂地望下吳憫。


    吳憫似乎沒有看到,默不吱聲。


    “好了,別裝了!”吳憎確定吳凝露已經走遠,放下手中案卷道。


    “沒辦法啊,我裝得也不容易啊!”吳憫微微一笑道,此時一看,哪裏還有麵容蒼白,其實紅光滿麵啊。


    “這個世界,最了解你的便是我,但我卻隻了解你的十分之一。在這十分之一中,你愛演戲這一點我還是清楚的。”吳憎亦笑道。


    “那又如何,不演戲,又怎麽能試出鳳羽霞彩樓的老板竟然是個隱藏的高手,還是個武侯級別的高手。”吳憫道。


    “這麽說今天的戲是你和華簫一起演的?不過華家的人怎麽會配合你呢?”吳憎問道。


    “華家的人!大哥說的也太見外了,怎麽說大嫂也是那什麽華家的人。不過華簫又怎麽可能配合我演戲,或者說我怎麽會知道他究竟是真戲真做還是假戲假做,我隻是單純照著事情發展而發展,一切都是水到渠成,不然也引不出朱老板的那把劍啊!”


    “你啊,總是自作聰明,卻是比我這個做大哥的厲害得多。然後,你怎麽看那個朱老板,是否和十年前的那件事情有關呢?”吳憎擔憂道。


    “恐怕沒什麽關係吧,畢竟雖然是個武侯,但十年前來帶走父親的那些人,可沒一個在武尊之下,甚至有三人已是武聖級的人物了。”吳憫揣測道。


    “武聖嗎?真是想不明白,十年前你還是六歲吧,竟然就一眼看出來人的級別。天盡頭!天盡頭!那些人究竟是何來路,父親又為何會跟著他們一去不迴了?”吳憎的話語帶著些許悲傷。


    “不清楚,但我想我總有一天會搞清楚的。而且大哥你也很厲害啊,十三歲便當上了流雲城的城主,可是破了大唐的記錄啊。”吳憫道。


    吳憎微微泛起苦笑,十年前,當他迷失在城主試煉的幻境之中的時候,引領他的也是這個謎一般的弟弟。


    “或許,你比我更適合這個位置吧!”吳憎喃喃道。


    “你說什麽呢?城主的位子不是誰都能做的,這一點,想必流雲城的百姓更加清楚吧。我隻是大哥你的劍,一把不會生鏽的劍。所以,有困難的時候,你不須吝嗇!”吳憫道。


    “我知道了,我會的。三妹她,也更加依賴你呢。好了,你迴去吧,我也該批改文件了。”


    “嗯,別太辛苦撒,那我先走了!”吳憫推開門道。


    “好,等等!”


    “怎麽了?”


    “前幾天的事,做得不錯。”


    “那是!”


    走出書房,抬頭是蔚藍的天空。吳憫沉默著,自己來到這個世界,竟已有十六個春秋了。十六年,五千八百四十四個日夜,他竟對原來的世界有些淡忘了呢。


    似乎是個叫做地球的世界,一個叫做華夏的國度。他原來生活的地方是個普通卻又奇異的都市。


    吳憫重重地搖著頭,極力地迴憶著。


    十六年前,他原本是死了的。人本來就是要死的,這並沒什麽稀奇的。但奇怪的是,他又重生在了一個陌生的世界。


    算是新的開始吧,吳憫從一開始就這樣打算著。既然老天給了他機會,那便好好珍惜著。曾經的自己,拜拜了。昔日的友人,珍重啊!


    不過雖說重生了,但記憶在腦中的那些知識並不曾遺忘。最最重要的是,他的天賦也隨著他的靈魂來到了這個世界。


    曾經的他,對於火有特別的親切感,因此他能輕易地控製處在空氣之中的火元素。不僅如此,他還可以將這些火元素融入各種武術之中。武術,在這個世界被稱作為武技。武技分四類,天地玄黃,每類又分上中下三品。不同等級的武技不可同日而語,所以在提升自己功力的同時,武者最熱衷的不過追求高階的武技。


    但吳憫又是不同的,他所學的功法和武技不存於這個世界。沒人知道這一點,就算是知道他最多秘密的吳憎也一樣。他將自己很好地遮掩起來,因為曾是強者的他很明白,武力有時迴給自己和身邊的人帶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強者,其實是很孤獨的,高處不勝寒的感覺,沒幾個人能懂。而且吳憫很珍惜現在的生活,可以的話,他願意一生就這樣度過。


    但這顯然是不可能的,如果沒有十年前的那件事發生的話,或許,真的可以。


    十年前,流雲城的最強者,前任城主吳昊然年僅三十便達到了武尊上品的高度了。那個時期,是流雲城最輝煌的時代。大唐是個尚武的國家,大唐國主更是個敬仰強者的帝皇。


    三十歲的武尊上品,那是武聖的絕對候補,而整個大唐,當時的武聖數量不足兩手,且多在皇宮之中擔任要職。


    但這樣的輝煌竟然閃耀了不過幾月,那一行人的到來簡直給流雲城,或者對吳家來說帶來了一場不能用言語表達的噩夢。


    “若你不想僅僅在武聖階段止步,就隨我們一起走吧。在天盡頭,我們一起邁向更遠的地方!”領頭之人這樣說道。


    吳昊然沒有太多的考慮便加入了他們,這讓吳憫寒心。在他心中,父母永遠是最親的人,無論前世還是今生。但吳昊然的選擇卻讓他無比失望。作為城主,他不該放棄自己的子民,作為父親,他不該放棄兒女,而剛不該的是,作為丈夫,他不該棄病危的妻子而去。


    吳昊天走後,流雲城的聲望一落千丈,國主更是將雷霆之怒落在吳家家族,吳憫的母親也就是在那時撒手人間的。若不是吳憎在那時挺身而出,願意接受流雲城的城主試煉,流雲城自此定是一蹶不振了。


    所以吳憫在那之後給自己定下了兩個目標,一個是守護好自己身邊的人,還有一個就是,有朝一日去那天盡頭,問一下那個絕情的父親,可曾後悔當日棄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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