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徐焰迴過神來時,本該被所有人都認為是此次選拔賽第一人的周顯,已經被其師傅宋玉帶迴了一號小蓮花峰,然後廣場之上,從全場死寂中引發出了一片驚唿聲。


    徐焰感受到上千道目光正向自己掃來,臉色依舊平靜。也許所有人都會覺得自己必定會敗給對方,但很可惜,贏了的感覺十分不錯。隨後,邊裁長老宣布了此次選拔賽的最終結果:


    徐焰獲得了第一名,按照比賽規則,他將當麵由邊裁長老獎勵他一顆培元丹,至於那部劍訣,他即是宗主的親傳弟子,自個兒去找趙白蓮就是。


    第二名,則是周顯,不過由於他已經重傷昏迷,他的那顆培元丹,便由宋玉幫忙領走。


    陳青河,第三名。


    三人皆獲得了一個月在七星墩上修行的機會,但無疑這件事要等到春獵之後了,畢竟還有十天不到的時間,百山春獵就要開始。


    徐焰上前領取了這顆被冠以破境神丹的丹藥,沒有直接打開,它被很好的封存在了小瓷瓶中,邊裁長老親手交由他時,那張冰冷的臉色也終於有了一絲緩解,隨後則是極為難得的對他出言勉勵了一番。


    徐焰對此,自是虛心接受,唯唯稱是。


    之後,便是那些與他算有過交集的弟子們,紛紛上前來向他祝賀,其中有夏字派的陳氏雙兄弟,冬字派的邱元錦、徐慧,還有秋字派的白冰等人,而最讓徐焰感到意外的是,春字派中竟然也來了人,正是之前在第四輪比試中,輸給了他的穀雪青。


    徐焰對此,自是一一迴禮,不過他的目光卻始終在廣場的周圍不停查看,似乎在尋找什麽人一般,直到他看見在香火正殿的拐角處,看見了那一抹正在悄然離去的背影後,他心中才輕輕舒了口氣。徐焰並不知道自己會這般在意紅雀是否有前來觀看他的比試,不過最終他贏了,她也來了;哪怕對方隻是站在很遠的角落裏,比所有人站的都遠,並冷靜地注視著這一切?可依舊讓徐焰覺得,這是他經過這麽長時間以來,奪得第一後的最好的迴報。


    告別完所有人,徐焰忽然覺得自己輕鬆了不少,乃至於白冰在分別前問他,“那件事,你決定的怎麽樣了?”徐焰也直接就答應了對方的請求。


    白冰看著徐焰有些飄飄然離去的背影,自己那張英俊的臉上,卻忽然間多了一絲難以言明的狡黠之色。


    徐焰並不知道,之前他所看到的那抹身影,其實也被這名叫作白冰的公子哥盡數看在了眼裏。


    大約半個時辰後……


    有一隻信鸞從小蓮花峰上振翅飛遠,白冰站在自己獨居的竹樓前,目送它遠去,有些得意,又有些陰險地笑了起來。


    又過了半個時辰後……


    在白鶴劍莊的一座蓮花池畔,那位作為一莊之主,但脾氣卻不大好的白海靜,猛然大袖一揮,便使得整片蓮花池內,轟然發出一聲巨響。


    水光四濺,池內殘荷無數。


    等到聲息漸消,水麵恢複平靜後,依稀還能看到在水池中,正有一尾尾翻了肚皮的雪白屍體浮出了水麵。


    白海靜一劍轟出,猶覺心中惡氣未消,就欲再出一劍,所幸就在下一刻,被她的女兒給阻攔了下來。


    “娘,您若再出手中這一劍,這滿池錦鯉,可就全部都得一命嗚唿了,您便是再生氣,這些鯉魚又於此事有何幹係,再說冰兒在信中所言,也隻是他的猜測而已,具體是否屬實,他也不能確定不是?”


    白海靜一臉冰寒,怒喝說道:“那徐焰簡直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不行,此事定是那老東西從中作祟,故意想撮合他們,我絕不允許此事發生。想要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留人,這老東西忒不知羞恥,不過他未免也太小看我白海靜了,我現在就去找那老東西要人。”


    麵相雍容的婦人見她就欲禦空而走,當即勸阻道:“娘,你這是做甚,且不說你這般冒冒失失前去,他會不會答應,便是她又會怎麽想?難道您忘了,若是她願意跟您走,她前幾年就答應了,又何必等到現在?”


    白海靜一身劍意磅礴,冷然說道:“之前是之前,現在是現在,現在她的局勢又豈能與之前相比?不管她怎麽想,我這次都必須將她帶迴劍莊,我早該料到的,那老東西自三年前開始,讓她去保護那姓徐的後生,根本就是圖謀不軌,這是要他們日久生情啊。”


    婦人豈能不了解自己母親的品性,見她越描越黑,頓時哭笑不得,隻得繼續勸說道:“娘,三年前他們才幾歲,十四五歲?哪裏會懂得什麽男女之情,而且,你這樣想那個人,是不是有點太過了,畢竟你們也……”


    “住口!”白海靜猛然一聲令喝,打斷了她,她接著怒不可遏說道:“那老東西是什麽樣的人,我比你更清楚,用不著你來提醒,怎麽,你這是要胳膊肘往外拐麽?”


    中年婦人聞此,苦笑不已,她深知自己自從選擇了跟隨母親離開後,她就不可能再迴到他的身邊了,要不然,她又怎麽會隨母親姓白呢?


    不僅如此,哪怕是她的孩子,都還姓白呢。


    白姓婦人感受到對方心意已決,不由在心中無奈的歎了口氣,沒有了想要再繼續勸說下去的動力,隻能隨對方去了,因為她知道不管自己再說什麽,都隻是徒勞罷了,隻不過她一想到對方若是就這麽直接衝進蓮花宗,多半會吃癟,她便又有些於心不忍起來。


    白姓婦人深吸了口,才緩緩說道:“既然娘親心意已決,執意要如此,女兒也就不再勸你了,但娘親在行事前,能否再聽女兒一言?”


    白海靜冷冷說道:“你還想說什麽?”


    白姓婦人迴道:“我知道娘親對此事已是迫不及待,但即便如此,您為何不等到十天後再去呢?”


    白姓婦人見她神色不耐煩,又接著說道:“十天後不就是百山春獵了?如果女兒沒記錯,此次的召開地點,不就設在蓮花宗嗎?”


    ……


    徐焰迴到流雲小院時,院中的圓石桌上,正坐著兩人。


    一人自然是在他贏下比試後就已提前迴來的紅雀,另一人則是一身青衫的趙白蓮。


    見到徐焰迴來,趙白蓮便站起身,對他說道:“吃過晚飯後,來一趟若水別院,為師傳你劍訣。”


    不等徐焰說什麽,趙白蓮轉身走出了小院的門口。


    徐焰沒有理解到對方這種匆匆而過的意圖,隻得看向抱鼓石凳上靜坐著的紅雀,不料卻見後者正臉色鐵青,似乎剛剛經曆過讓她心情不佳的糟糕事。


    徐焰有些欲言又止,但最終還是沒有去問紅雀。


    時間過去很快,廚房中傳來了陣陣飯菜香味,徐焰自顧坐在住室裏,手中則拿著那瓶從選拔賽中贏來的瓷瓶,然而,當他看到瓷瓶中這顆他已經見識過的丹藥,並感受著它傳來的陣陣熟悉的藥香味,他卻沒有了服下它的欲望,反而,這顆名叫培元丹的東西,給他心頭帶來了絲絲沉重的感覺。


    徐焰將視線望向屋外,透過天井與桃樹,看向了廚房,明明什麽也沒看到,但卻依舊讓他眼神複雜的歎了口氣。


    隨之,他聽到了廚房中,有熟悉的聲音正叫喚他前去用餐。


    徐焰收起了這顆小瓷瓶,並將其密封好,防止藥性流失,然後將它放在了自己收藏物件所用的木盒子裏,就不再多想,起身去廚房用餐。


    吃飯的過程中,紅雀心情依舊不好,徐焰見狀,隻得有的沒的胡亂瞎扯一通,試圖轉移她的注意力,可惜結果收效甚微,紅雀根本不搭理他,搞得他倒像個自娛自樂的傻子。最終,他隻能看著始終一言不發的紅雀在用完餐後,自顧迴到了閣樓中。


    徐焰無奈地搖了搖頭,繼續將那些鍋碗瓢盆清洗幹淨,而等到他忙完後,時間已是差不多亥時三刻左右。


    徐焰背著扶搖,沒有猶豫,離開了小院,徑直前往趙白蓮所居住的若水別院。


    透過木閣雕窗,看著樓下那道身影漸漸消失在了黑暗中,紅雀也隻是微微歎了口氣,自語說道:“我能為你做的,也就隻有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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