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王庸真的被白謎兒幻化出來的“未來”迷惑,對整個世界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絕望。


    但是當王庸想起王陽明那句“破山中賊易,破心中賊難”時,一下豁然開朗,洞徹了真相。


    所謂的未來畫麵全都都是白謎兒的執念在作祟,這個殘念世界本身就是白謎兒留下的,雖然白謎兒的迴憶到了她被鎮壓就已經結束。但是殘念世界裏附帶的那一絲絲執念,使得殘念世界仍舊禁錮住王庸不讓王庸離開。


    “戰勝王陽明”的執念使得白謎兒把王庸這個王家後人,當成了王陽明的替代品。她要證明自己的道是對的,自己終將獲勝。


    如果王庸著了白謎兒的幻象,或許就會真的沉淪於此,神魂湮滅。而現實世界之中的肉身也會如高僧一般坐化圓寂,真正死亡。


    “不可能!我可以輸給一個千古一聖的王陽明,怎麽可能輸給你一個小小的王氏後人?我不服,我不服啊!”白謎兒的身影在虛空之中緩緩淡化,咆哮。


    與此同時殘念世界也開始不斷崩塌,王庸腳下踩著的地麵就如融化的牛油,一點點的癱軟下去。


    王庸麵帶微笑,靜靜等待白謎兒最後一縷執念消亡。


    這個殘念世界就是靠著白謎兒的執念支撐,執念消亡殘念世界也就徹底瓦解。


    “不,我沒有輸!”白謎兒身影已經淡如透明,卻依舊不肯老實消亡。“你真以為這就是我最後的手段了嗎?你看那是什麽?”


    王庸皺眉看去。


    隻見白謎兒身形驟然崩解,片片流光化成一把光華殷然的紫色軟劍。


    劍柄處一隻引頸向天的心月狐驀然迴首。


    “這是……心月狐軟劍?!”王庸大驚。


    隻是已經沒有人能夠迴答他,幻影化作點點流螢徹底消散於虛空。


    而王庸也嗡然一下從殘念世界脫身。


    “主人,您可醒了!”


    身邊,是少女劍奴驚喜的聲音。


    王庸看看少女,又看看外麵的天光。


    有風,冷冽;有雪,皚皚;有冰錐悄然墜落之聲;有冰花形成綻放之聲。


    這裏,確實是現實世界。


    “終於迴來了。”王庸深吸一口氣,猶如經曆了一次生死逆旅。


    “主人,您看見了什麽?是不是已經知道了您的身份?”少女目光炯炯問。


    王庸一笑:“確實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我不是你的主人,你也未必是曾經的那個劍奴。如果你執意要跟隨我的話,就喊我一聲哥哥吧。”


    “怎麽會?”少女睫毛連眨,充滿疑惑。“可我的記憶告訴我,你分明就是我的主人啊!我怎能跟主人平輩論交?”


    王庸看著少女認真的臉龐,歎口氣:“你的意思是想喊我叔叔?好吧,我不介意。”


    “那也不行的,劍奴要守規矩。”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反正你不能喊我主人!”王庸無可奈何道。


    少女眨巴著眼睛,問:“那我就跟以前一樣喊公子?”


    “公子?”王庸對這個頗具古韻的稱唿有些啼笑皆非。


    不過總比主人要好的多,至少不用忍受別人異樣的目光。天曉得要是走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少女忽然來一句“主人”,人們會怎樣看待王庸。


    “公子就公子吧。”王庸點頭同意。


    少女則立馬甜甜的喊了一聲:“公子。”


    王庸看著少女,忽然心中一動想到一件事情:“對了,你說我這把軟劍曾經屬於一個姓白的小姐,那個白小姐是不是叫做白謎兒?”


    少女歪著頭迴想片刻,道:“我記不太清楚了,但是白謎兒這個名字似乎有些耳熟。公子你既然說是,那就應該沒錯了。”


    王庸以手扶額,一陣無語。


    少女對王庸簡直是言聽計從,王庸說什麽就是什麽,感情王庸白問了。


    抽出心月狐軟劍,王庸細細觀察著上麵那隻心月狐圖案。


    殘念世界裏白謎兒最後化成的殘影,王庸可以確定就是心月狐軟劍。


    白謎兒本身就是一隻九尾天狐,跟心月狐這個名字也配的起來。


    心月狐軟劍曾經是白謎兒的佩劍應該沒有太多疑問。


    問題就在於王庸得到這把劍,到底是白謎兒的刻意安排還是純屬巧合。如果是刻意安排,白謎兒又有什麽圖謀?


    一個消亡了五百年的精魅,哪怕當初圖謀再大,五百年後曆史榮衰、滄海桑田,恐怕也起不到預計中的作用了吧?


    王庸稍稍心安。


    這次殘念世界之旅,除了知曉了妖晶的來曆,更重要的是王庸發現了一個可能使其邁入丹勁的奧秘。


    那就是心意之力。


    王陽明施展的混沌母印跟十字箴言,對於王庸的啟迪都極大。


    王庸現在迫切想要找到一個安靜的地方坐下來,將其中奧秘盡數揣摩清楚,然後試著衝擊一下丹勁。


    推開月下學宮的大門,王庸信步邁入。


    一進門,就看到一座坍塌的牌坊石門,依稀可見兩個字——禮天。


    這就是王庸在殘念世界裏看到的禮天門了。


    再往前,則是一個幹涸的水池,就是泮水之池。從幹涸的土壤裏還能看到血紅色的痕跡。


    王庸清楚記得打碎後的妖晶,被白謎兒吸收了大部分。餘下的碎片還有十幾塊,五百年間或許有的已經被胡梨兒這樣的人吸收了,有的或許還流落在某處地方或者某位大人物的私人寶庫裏。


    “白謎兒最後偽造的那個未來世界,卻是危言聳聽了。隻憑借這麽一枚小小的碎片,就想製造出無數的妖族種子吞噬世界,根本不可能。要知道我體內也有一塊妖晶碎片,裏麵蘊含的能量固然狂暴,但是連晉升到林為春那種境界都癡心妄想,怎麽可能一統世界?就算再多出十幾個胡梨兒,恐怕也不夠林為春一個人打的。更何況胡梨兒機敏的很,她可未必願意成為別人的棋子。”


    “倒是王陽明體驗過妖晶的力量之後曾經說過,這種力量通過燃血玫瑰之法提純,可以提升使用者的實力。王陽明境界太高,已經用不到了,但是我卻是沒到那種地步,我還用得著。而我體內那枚妖晶,就是我晉升丹勁的動力源泉!本來我從化勁到丹勁缺乏積累,一舉升入丹勁無異於癡人說夢。可有了妖晶提供能量,就迎刃而解……”


    “現在無論是外在力量還是內在心靈,我都已經具備了晉升的條件。完全可以試著衝擊一下了!”


    王庸一連串想著,忽然衝身邊少女叫道:“奴兒!”


    “公子,奴兒在!”


    “我要閉關數天,麻煩你幫我護法!”


    “公子放心,有奴兒在,沒有任何人能夠打擾公子的閉關。”少女鄭重道。


    王庸點點頭,選擇一處平地徑自盤坐下來。


    很快,王庸就進入冥想狀態。


    丹勁,顧名思義就是將全身能量結成一枚金丹。這枚金丹就是丹勁武者的力量源泉,比單純心髒提供的氣血之力要強大無數倍。


    “破心中賊難。我首先要做的是破除心中之賊,打破心靈屏障。隻有打破了屏障才能將所有精神拳意歸攏於一點,然後跟氣血凝結,最終形成一枚金丹。”


    王庸靜心平氣,拴住心猿鎖住意馬,一切雜念全都不生。


    在王庸觀想中,恍如有一柄利劍高高揮起,將所有心中賊一劍誅殺。


    王庸的精神拳意很快就純淨無塵,恍如一泓透明的琉璃瓊漿,被王庸牽引著流向丹田。


    “接下來就是引爆妖晶之中的能量,將這股能量跟我的氣血、拳意融合在一起,煆燒成金丹!”


    王庸一念閃過,瞬間利用精神意念將沉浮在造化洪爐裏的血紅妖晶卷出。


    而妖晶沒了造化洪爐的克製,立馬就爆出大蓬血色光華,彌漫王庸整個髒腑。


    王庸隻覺體內猶如多出一枚小太陽,炙熱的光芒瘋狂灼燒著自己。


    “放在以前我還拿你沒轍,但是我現在知道了燃血玫瑰是專門為了對付你而生的功法!燃血玫瑰,開!”


    王庸迅速運轉燃血玫瑰功心法,登時漫天的血色光華如遇天敵,紛紛跌落。


    猶如下了一場血雨,妖晶被燃血玫瑰分解成了滴滴能量,盡數滴落王庸丹田。


    “就是現在!凝結!”


    轟!


    早就伺機而動的王庸拳意瞬間撲上去,纏繞住妖晶能量,將妖晶能量包裹成一個拳頭大小的金丹形狀。


    咚咚咚,王庸體內猶如多出一個心髒,發出劇烈的跳動之聲。


    “這是初步成功了?”王庸大喜。


    可王庸僅僅高興了一秒鍾,就驀然麵色一變:“不好!金丹似乎有些超出我的控製!要爆了!”


    轟隆,王庸念頭還沒想完,就見金丹一下子爆開。肆虐的能量在王庸體內瘋狂衝擊,不光髒腑被衝擊的盡數撕裂,連精神意念都被擊碎。


    王庸一下子神識湮滅,僅剩造化洪爐裏一點青冥冥的光芒不滅。


    “公子!”守候在外的少女察覺到不對,不由失聲叫道。


    可王庸毫無迴應。


    少女又不敢做什麽,唯恐讓情況更加惡化,隻能急的圍著王庸團團轉。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少女傷心痛哭之時,忽然聽到王庸驀然開口,吟出一句詩。


    “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詩句吟罷,王庸體內生機驟然恢複,心髒脈動之聲強勁有力,如春雷滾滾。


    “公子沒事了!”少女破涕為笑。


    但是緊接著讓少女目瞪口呆的事情再度發生,剛剛恢複生機的王庸竟爾轉瞬又陷入了寂滅,心髒脈動也隨之消失。


    “怎麽迴事?”少女不解。


    又是數天數夜,王庸再度驀然開口吟誦《離草》,生機重現。


    然後還是如上次情況,迅速轉入寂滅。


    如此由死到生,再由生到死,連續重複三次。


    王庸終於睜開了眼睛。


    醒來的王庸表情玄妙,幽然開口:“三生三死,始結心丹。丹勁的這道門檻,卻是終於踏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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