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伯華沒有立即迴答,而是試著聯係朱維權本人,結果發現根本聯係不到。


    再打給國安在大澳的聯絡處,詢問近期工作進展,對麵的迴答竟然是一切良好!


    到了這一步,喬伯華不相信王庸的話也不行了。


    “這樣,你先去大澳營救朱維權,如果營救順利,那就一切好說;如果失敗,或者朱維權出現意外,朱維權的任務跟職位則轉移到你身上,由你全權負責大澳事務。萬事小心,我等你的消息。”喬伯華道。


    “好!”王庸掛斷電話,然後開始收拾行李。


    隻是左看右看,似乎也沒什麽可帶的。


    幹脆直接空手出門,趕往機場。


    人還沒到機場,國安那邊已經發過來信息,一應手續全都辦理完畢,就連朱維權拔打的公用電話所在的位置,也查詢出來。


    王庸在手機地圖上將那個位置標注好,是龍爪角一個靠海的人行道。


    那個區域,建築並不多,應該不難找到朱維權被關押的位置。


    唯一擔心的是,對方會將朱維權轉移,那就有點大海撈針了。


    等待一個小時後,王庸搭乘上了飛往大澳的夜間航班,劃破夜空飛往大澳。


    …………………………


    此時的燕京,空氣有些悶熱,許多人都被熱的睡不著,兀自坐在樹蔭底下乘涼。


    而杜如會即便開著空調,也無法壓下心中的躁動情緒。


    他坐在書桌前,久久不語,麵前的一張紙上被他寫下好幾個“死”字,然後被一一劃爛,頗有些觸目驚心的感覺。


    人類在沒有真正麵對死亡的時候,往往都可以平靜對待;但是一旦真正遭遇了死亡,忽然就會亂了方寸。


    杜如會便是如此。


    他本以為自己早就可以平常心對待即將到來的命運,可真正感覺到了死亡臨近,仍舊無法抑製心中的恐懼。


    他在留戀,留戀所有的生之美好,甚至窗外的一草一木、一風一露,都讓他有一種從未有過的沉醉之感。


    那種感覺,就是生命。


    嗤啦,鋼筆力透紙背,杜如會重重的寫下一個“生”字。


    下一秒,就忽然一陣絕望,扔掉鋼筆雙手抓住頭發,一陣撕扯。


    絲絲縷縷的頭發被他扯掉,本來就所剩不多的頭頂,愈加光禿禿。


    杜如會劇烈喘息著,跟一隻受傷的野獸一般,眼中帶著濃烈的猙獰之色。


    他忽然有些理解那些喪心病狂的暴徒了,在得知將死的時刻,大概也是這種心情吧?連他這種自詡看破生死的人,此刻都免不了有暴戾傾向呢!


    哢嚓!


    此時,天空驀然亮起一道紫色閃電,蔓延半個天際,如一條盤踞虛空的龍蛇。


    雷聲隨後抵達,轟隆隆從天邊滾動而來,帶著強烈的音波撞入玻璃窗,傳進杜如會耳朵。


    杜如會猛的打了一個激靈,瞬間清醒過來。


    他眼中的猙獰之色緩緩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兩眼清明。


    “洊雷震,君子以恐懼修省。這是老天爺在警醒我嗎?”杜如會看著窗外大變的天色,喃喃自語道。


    片刻後,他再度抓起鋼筆,刷刷刷重新在一頁紙上寫下一行詩句。


    “七十猶栽樹,旁人莫笑癡。古來雖有死,好在不先知。”


    這是清朝詩人袁枚的一首詩。當時袁枚七十歲高齡栽下一棵樹,旁人笑話他這把年紀還栽樹,能不能看見樹長大都未可知。袁枚便寫了這首詩迴應。


    意思是不能預知的人生才是幸福的,那種知曉自己哪一年哪一月死亡的人生,最可怕。


    杜如會現在就明顯屬於後者。


    今天晚上醫生打來電話告訴他,最新的體檢結果已經出來,他體內的癌細胞開始擴散,恐怕活不過一個月了。


    這也是杜如會今晚情緒失控的原因。


    知道自己命不久矣,那種等待死亡的過程,足以讓人癲狂。


    可是杜如會眼睛卻死死盯著“七十猶栽樹”五個字,漸漸有一抹光芒亮起。


    “袁枚七十歲的時候栽下一棵樹,哪怕看不到這棵樹長大,卻也給後人留下了一片蔭涼。那麽我呢?我又能給後人栽下一棵什麽樹?促成《國學正典》獲得國家圖書獎?似乎跟我關係不大,要不是王庸運氣逆天,恐怕《國學正典》在小組排名中就已經被淘汰了。那麽說起來,我還是沒能做下點什麽,為這世界留下最後一絲善意。”


    杜如會喃喃自語著,跟著了魔一般。


    轟隆,嘩啦啦!


    又一聲驚雷響過,大雨驟然而降。在乘涼的人們拿著小馬紮,瘋了一樣往家裏衝。悶熱的天氣轉眼間就變得清涼起來,一股混雜著泥土氣息的雨氣,被風送進窗戶縫隙,迥然於空調吹出的冷氣。


    隨著雨滴敲打窗戶,杜如會正坐在電腦前,快速的敲打著鍵盤。


    劈裏啪啦的聲音在空曠的書房裏迴蕩,光標跳躍出現的每一個文字,似乎都帶著特殊的力量,讓杜如會本已衰亡的身體,恍如迴光返照。


    兩個多小時,杜如會終於噙著一抹笑意結束了敲擊鍵盤。


    “這下應該可以了吧?”杜如會瀏覽一遍敲出的近萬個文字,道。


    然後輕輕移動鼠標,將這一萬個字分成幾段分別發送出去。


    滴滴滴,杜如會微博上瞬間多出來五篇新博文。


    隻是杜如會本來的關注人數就不多,更別說日夜蹲守在微博下留意他新動態的鐵粉了。


    博文發出去足足二十幾分鍾都沒有一個人迴應。


    這讓杜如會不禁有點失望。


    難道做一件好事就這麽難嗎?


    這時,杜如會電話忽然響了起來。


    卻是杜如會一個老友打來的。


    一接通,對麵就用詫異的語氣問道:“老杜,你瘋了?你發這種博文圖什麽?”


    杜如會相當淡定的迴答道:“圖良心。”


    對麵聽到杜如會的迴答,一滯。作為老友,他當然清楚杜如會如今病情,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杜如會臨死前做出這種舉動,似乎可以理解。


    隻是……這舉動未免太大膽了一點吧?這可是會在整個學術圈引發一場地震的!


    “唉,老杜,我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你就沒想過你這麽做了,萬一沒起到效果。你曾經帶過的那些學生會遭遇什麽樣的區別對待嗎?”


    杜如會目光篤定,道:“沒想過。因為他根本不會輸!”


    “他?誰?”


    “一個你終將看到他的崛起,而我卻肯定看不到了的人。”杜如會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這片刻功夫,杜如會的微博下麵多出幾條迴複。


    隻是無一例外,都是在問:真的嗎?你不會是造謠吧?


    杜如會對每一個詢問都鄭重迴複:人格保證,毫無虛言。


    “還是不太信,算了,跟我們沒關係。睡覺了。”


    幾個人卻僅僅是吃瓜群眾,出於八卦天性問了一句,隨後就睡覺去了。


    對於這篇博文的傳播,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杜如會歎息一聲,準備關掉電腦。


    他已經盡力,如果連老天都站在另一邊,那他也毫無辦法。


    就在杜如會鼠標點擊在網頁右上角,剛想叉掉微博頁麵的時候,卻見微博忽然一閃,卻是他的博文被人轉發了!


    再看轉發的人,杜如會不禁心裏一熱。


    赫然是剛才給他打來電話的那位老朋友。


    而且那位老朋友不光轉發,還@了他的不少弟子。


    杜如會這位老朋友雖然也是學術圈裏的人,但是不同於其他學者狹窄的交際麵,這位老友從事的電影領域的文化研究,教出來的明星弟子不計其數。


    更有不少大明星慕名上過他的表演文化課,在交際方麵,卻是堪稱廣泛。


    而他一出手,登時就讓杜如會明白了什麽叫做影響力。


    幾個明星此時都沒睡覺,立馬被驚動,相繼在杜如會微博下麵留言。


    “杜老師怎麽了?這篇博文是真的嗎?”


    “杜老師確定要這麽做嗎?你這樣很容易得罪人的。”


    “杜老師,您是我們老師的好朋友,隻要您敢保證微博真實性,我們願意幫您擴散……”


    麵對幾個明星的詢問,杜如會一如迴複那幾位吃瓜群眾,在鍵盤上敲下“人格保證,毫無虛言”八個字。


    完事,似乎兀自覺得不夠有說服力。


    又發表了一條新的博文:本人對以上言論承擔法律責任,當事人如果認為本人對其名譽造成損害,盡可對本人提出訴訟。杜如會若有改口,此姓不存。


    這話,卻是說的很重了。不光承擔了法律責任,更是堵上了杜家列祖列宗。


    一幹詢問真假的明星頓時明白了,恐怕這個足以對學術圈造成大地震的博文,是真的。


    下一秒,就見這些明星全都開始轉發。


    盡管沒人在轉發的時候表示支持杜如會,可是單單轉發,已經算是天大的情義了。


    以這些明星的粉絲量,立馬就可以在微博掀起一場軒然大波。


    而這個點同樣沒有睡覺的薛傑,湊巧也看到了一個明星朋友轉發的這條微博。


    他細細看完,不由愕然道:“竟然還有這種事情?原來學術圈裏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一點不亞於我們娛樂圈啊!怪不得王老師前段時間明明為國揚威,還是遭到那麽多的抹黑跟叱罵,卻是有這麽一夥人在搞鬼!周道鯉、李正一、易文忠,全都是學術圈響當當的人物啊,道貌岸然的背後竟然如此充滿了妒性!”


    說完,薛傑毫不猶豫的轉發了這條微博。


    還配上一句評論: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我以前不太相信這話,現在卻不得不信,幸好,還有另外一批讀書人在為這個群體維持著一絲良知跟驕傲。有他們在,華夏不泯。@王庸,@杜如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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