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有著雄雄野望的年輕人,王庸永遠也不可能忘記。


    介殺生。


    王庸早就料到他會來,但是沒有料到他會來的這麽快,還這麽徹底。


    除了一人一槍,再無其他。


    “是我。”介殺生點頭,眉間閃過一抹倦容。


    “你看上去很累?”王庸問。


    “有點。”介殺生幹脆利落的承認。


    “你昨晚做什麽了?”


    “沒做什麽,就是孫藏龍的鬥狗場大概開不起來了。”


    王庸先是眼中閃過一抹驚訝,隨後就是掩飾不住的讚賞。


    介殺生不止是一個有野心的人,還是一個聰明人。


    他知道想要什麽就得付出什麽。為了讓王庸安心用他,他直接跟孫藏龍撕破臉,搗毀了孫藏龍吸金無數的鬥狗場。


    那可是個每天流水數百萬的銷金窟啊。


    鬥狗場毀了,介殺生就再無迴頭的可能。


    “你就不怕我玩你,根本給不了你想要的?”王庸饒有興趣的問道。


    介殺生臉上泛起絲絲殺氣,隨即收斂,緩緩道:“如果你騙了我,我就殺了你。我死,你也別想活。”


    “跟我預料中一樣。ok,那你準備準備,洗把臉。我帶你去見個能給你舞台的人。”王庸拍拍手,說。


    然後上樓換衣服,跟安然打聲招唿出了門。


    一邊走,王庸一邊撥通一個號碼。


    很快,那邊就有了迴應。


    淡如秋風的聲音,如刀的寒意藏於細微和暖之中,撥開便見蕭瑟。


    “什麽事?”


    王庸帶著一絲調笑,道:“身為未婚夫給自己的未婚妻打個電話,難道還需要有事嗎?”


    那邊聲音明顯一頓,接著聲音變得愈加冰冷:“王庸,我沒空跟你閑扯。”


    王庸懶洋洋伸個懶腰,說:“對哦,像你這種大人物都是遇見事情了才會有空跟我閑扯。”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真的很忙。”電話那頭的聲音明顯低了幾分,帶著幾分歉意。


    “行了,最煩你這樣的了,連個玩笑都開不起。多虧你主動上門跟我退婚了,不然早晚我也得去退。”王庸撇撇嘴,道。


    另一頭的子玉風晴盡管臉色如常,眼中卻生出淡淡波瀾,看不出情緒。


    王庸看一眼等在樓下的介殺生,他的耐心不錯,至少到目前為止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耐煩。


    “送你一樣東西。”王庸輕聲道。


    “什麽東西?”


    “一條會咬人的瘋狗。”


    “有多瘋?”


    麵對王庸這出其不意的禮物,子玉風晴沒有絲毫的驚訝,隻是淡淡問出三個字。


    話語中的意思很明顯,她不怕瘋狗,隻怕不夠瘋。


    王庸咧開嘴無聲的笑笑,道:“孫藏龍一個叫陸虎的心腹死在了他手裏,市郊的鬥狗場被他一人攪了個天翻地覆。他那把槍頭上至少沾了十個人的鮮血。你說這條狗夠不夠瘋?”


    即便淡定如子玉風晴,也是微微一怔,露出一抹不該有的驚訝。


    天泰市,似乎已經很多年沒有出過這種瘋狗了啊。


    能把孫藏龍的老虎屁股摸一下,到現在還沒死。這條瘋狗,似乎有成為狼的潛質。


    “起陸地產,帶他過來。”子玉風晴隻是簡單說了八個字,就掛斷了電話。


    “這女人,太驕傲了。連多說一個字都不願意,誰娶到她得倒黴一輩子。”王庸腹誹道。


    殊不知,就是這個被王庸吐槽的女人,有多少世家公子想要追求而不得。


    起陸地產是子玉家族的重要地產公司,有人曾經統計過起陸地產的重要地產,發現每個二三線城市都有至少一座起陸地產的商業廣場。


    這就是子玉風晴這個女人的戰略眼光。放棄一線大城市的激烈肉搏,轉而攻占二三線城市。


    事實證明了她這個策略的正確性,這幾年有無數的國際性大公司反應過來,想要搶占二三線城市地皮的時候,才發現早已經被一個女人捷足先登。


    起陸這個名字,一是諧音“齊魯”這個省份簡稱。另一個則是采用了黃帝陰符經裏的一句話。


    “天發殺機,移星易宿;地發殺機,龍蛇起陸;人發殺機,天地反覆;天人合發,萬化定基。”


    從這段話裏就可以看出子玉風晴的野心與殺心。


    前台早就得到了子玉風晴的指示,在王庸報出名字之後,就引領兩人往總裁辦而去。


    經過前台的時候,王庸看見一個布告欄,被設計成一麵牆的形式。上麵全都是起陸公司每個月捐款金額跟助貧對象。


    那是一個讓人咂舌的數字,第一次刷新了王庸對商人的定義,原來不是所有商人都心黑。


    “天生天殺,道之理也。看來這個女人也害怕天地之威啊。”王庸會心一笑,感歎道。


    天能生出萬物也能毀滅萬物,這同樣是黃帝陰符經裏的一句話。子玉風晴設計這個捐款牆的目的很明確,就是為了化解“起陸”這個名字裏的凜冽殺氣。用華夏最傳統的“破財免災”來順應“天生天殺”的道理。


    叮咚一聲電梯門打開,王庸看到了一位熟人。


    魏冉。


    依舊一身緊身職業裝,窄窄的套裙將豐腴的臀部收的異常挺翹,雪白的兩個半球擠出一道深溝,誘惑著所有往來的男人。


    王庸裝作若無其事的瞟了一眼,兩眼,三眼……


    似乎對王庸這種模樣已經習慣,魏冉冰著一張臉,隻是道一聲:“小姐已經在辦公室等候二位了。”


    說完,就搖曳著往總裁辦而去。


    王庸跟介殺生緊隨其後。讓王庸沒想到的是,自進入這家公司,介殺生就始終保持著一副冰冷的表情,就連魏冉這種女人從他身邊走過,都沒能引起他表情的變化。


    還真是一個有意思的人。王庸心底暗暗道。


    推開門,就看到樸素大方的辦公室裏,一個穿著簡單卻讓人忍不住驚豔的女人坐在沙發上。


    “坐。”子玉風晴隨手一指,道。


    語氣裏帶著天生的頤指氣使。而她的頤指氣使跟其他紈絝子弟不同,她有一種與生俱來的領導力,讓人無形中臣服於她的氣場,生不出反感。


    一直麵無表情的介殺生在看到子玉風晴後,終於麵色變了。臉上閃過淡淡的驚訝,似乎震驚於這個女人帶給他的威懾性。


    這樣一來,介殺生反而不敢按照子玉風晴指示坐下了。


    而另一個人則跟他相反。


    大大咧咧的往沙發上一坐,甚至還不客氣的從子玉風晴身前搶過一杯剛泡好的咖啡,咕咚咕咚灌了兩口。


    喝完,還不滿的咂咂嘴,說:“咖啡豆不是espresso烘焙製成,味道差了點。”


    這話頓時引來魏冉一陣白眼。要知道這種咖啡可是世界上最貴的一種,王庸竟然還嫌棄製作工藝不對。


    抱怨王庸的時候,魏冉卻忽略了王庸這種家夥怎麽可能知道如此高端的咖啡工藝。


    子玉風晴對王庸的行為始終沒有任何表示,不悲不喜,風輕雲淡。甚至在王庸喝完之後,還示意魏冉再泡一杯。


    這份氣度,卻是真正大家族教育出來的子弟,非天性便可以形成。


    “人帶來了,你有什麽想問的,問吧。”王庸抹抹嘴,說。


    子玉風晴上下打量一眼介殺生,雙眼猶如精準的掃描儀器,穿透介殺生身體直抵內心。


    “王庸說你是條瘋狗,所以我相信你真的是條瘋狗。”子玉風晴淡淡開口。


    話裏對王庸的信任讓王庸有點受寵若驚,不好意思的看向子玉風晴,納悶這女人是不是忽然對自己有意思了。


    而子玉風晴下一句話,則將王庸打落穀底,恨不得殺人滅口。


    “因為他自己就是一條瘋的不能再瘋的瘋狗。”


    你才是瘋狗,你全家都是瘋狗!王庸忿忿在心裏腹誹道。


    “孫藏龍不可怕,怕的是你沒有從瘋狗進化成狼王的決心。如果你沒這種本事,我勸你還是早點逃命去吧。看在今天見麵的情分上,我可以保你順利走出天泰市。”子玉風晴說。


    “不需要。我寧願站著死,不會跪著生。”介殺生生硬的說道。


    這話,卻引起了子玉風晴的一聲嗤笑。


    “獨狼遇見老虎的時候不會主動招惹,打不過它就跑。難道你能說它不是狼而是狗嗎?權謀機變,如果你不懂,那還是走吧。”


    介殺生麵色一變,想要轉身而去,猶豫數次,終究沒能邁開腳步。


    “才德全盡謂之‘聖人’,才德兼亡謂之‘愚人’,德勝才謂之‘君子’,才勝德謂之‘小人’。凡取人之術,苟不得聖人,君子而與之,與其得小人,不若得愚人。這是《資治通鑒》裏的選人之道,意思是得不到聖人跟君子,寧願選擇一個愚人,而不要有才的小人。不過那是對皇帝所說。在還沒稱王之前,才能勝過一切。你要做的是一個有才的小人,而不是一個隻有匹夫之勇的愚人。”


    王庸對介殺生說道。


    示意介殺生未來的道路,寧肯做一個卑鄙卻能成事的小人,也不要做一個有勇無謀的愚人。


    子玉風晴不需要那樣的人,也不會為那樣的人投資。


    “我懂了。”介殺生沒有任何不服,立即道。


    “有空多讀讀《資治通鑒》,讀透三分之一,這天泰市道上就沒人是你對手,包括那隻過氣的孫藏龍。”王庸站起身,拍拍介殺生肩膀說。


    “好了,具體事宜我會再吩咐你。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子玉風晴揮揮手,示意魏冉將介殺生帶下去。


    而在介殺生走出門後,子玉風晴摸過桌上放著的一個pad,輕輕劃動幾下,道:“這人,底子倒是幹淨,或許將來真能成為一條縱橫華北的狼王也說不定。唔,他竟然還有個弟弟……”


    這一會的功夫,介殺生的資料卻是已經被子玉風晴摸個了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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