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還是沒有動,聽著外麵的聲音,他的身體微微的顫抖著。他也想跨過這個坎,可是他又害怕跨過去。牛娃和兩個姐姐看到這樣的情況,互相使了一個眼色。然後改萍走到他爸跟前說:“爸,有啥隔閡,咱們今天就放開弄清楚吧,我媽都死了快十幾年了,過去的總有個了結了,你說是不是。”老頭聽到這話,更生氣了,惡狠狠的說了一句:“能原諒了?能原諒了!”一拳狠狠的砸在鍋台上。這讓牛娃他們更加疑惑了。外麵的大伯已經哭的可可憐的了,他們誰都不敢出去。他大伯也聽到窯洞裏的話了,於是說:“宏啊,我不是人,真的不是人,但是你出來見我一麵,見完我,我就去梅花的墳跟前以死謝罪!”牛娃聽到這話,嚇了一跳,想著這可不要搞出人命了。於是他出去說:“大伯,進門吧,不管啥事,都有個頭了,你知道我爸也不是那樣絕情的人。”說著,扶起了他大伯。他大伯這時也有些虛脫了,人老了,身體不行了,情緒過度的激動,身子骨都有些抗不住了,硬在那撐著。於是牛娃順勢把兩個胳膊架在了他大伯的胳肢窩,把他半拖半拉的弄進了窯洞裏。這時他爸倒是沒了反應,很是平靜的走到櫃子跟前,拿出了他一直珍藏的不讓他們動的一個布包裹。慢慢的打開,裏麵,一套白色的疊放整齊的衣服,就這樣出現在他們麵前。牛娃更驚訝,這看起來像是,像是電視機裏那白衣女子穿的那一套。牛娃不敢想象了,這到底是怎麽迴事?難道父親一直都知道電視機裏的人是誰?父親看到電視機裏的白衣女人不是被嚇著了,而是他知道,他知道,那個人是他死去母親?牛娃不敢往下想了,他不敢再想了。他拚命的搖著自己的頭,想要說服自己,他的猜想是錯的,錯的!他的兩個姐姐看到他這樣,都無措了,站在原地傻眼了,改麗嘴裏念叨著:“這是咋了,咋了???”她爸還在慢悠悠的擺弄著那件白衣服,牛娃清楚的看見,衣服下麵還有一雙鞋,一雙紅色的鞋。他大伯顯然也看到了,他的眼裏充滿了驚恐,對著衣服又磕起了頭,嘴裏念叨的是:“梅花啊?你迴來了?我對不起你啊,當初我不該喝醉酒把你硬拉在山上的,梅花啊,你咋一點都沒變,還是以前那個樣?。”這下時間似乎又沉寂了,三個兒女終於知道了當年的真相,說實話,他們接受不了。改萍,改麗是呆呆的立在原地,已經沒了想法,甚至連外界都感受不到。而牛娃的父親卻是緩緩的轉過身來,說:“哥啊,我再叫你一聲哥。這十幾年我都不敢見你,我這個人太窩囊,梅花受了那麽大的侮辱,我隻能往肚裏咽,我連兇手都不敢麵對,誰叫他是我哥啊。一個親人,一個愛人,我能怎麽辦。梅花死了倒解脫了。但是我卻沒一天安心過。我相信你也是,你的良心也沒好過。”接著他拿起梅花的遺像,說:“梅花,梅花,你放心的走吧,今天我會給你一個交代。我哥就在我跟前,這次我不會猶豫了。梅花梅花……”說著,老人便一手拿起鍋台角角上立著的那把菜刀,一手拿著遺像,向他哥砍了過去。說時遲,那時快,牛娃一把從腰裏抱住他爸,然後改萍麗萍齊上手,奪走了他們父親手裏的刀。他們的大伯一直跪在那沒有動,一副等死的模樣,臉上全是渾濁的淚水。這時,裝梅花遺像的玻璃框突然裂開了。老頭都驚訝了,癲狂的笑著:梅花,梅花,你終於可以安心的走了。牛娃保持著原來的姿勢,抱著他父親,他的兩個姐姐冷著臉,站在父親跟前。他們四個人對對麵這個哭著的老人再也沒了一絲同情。可是他們內心的善良,又讓他們下不了手。他們矛盾糾結。最後,老頭擺擺手說:“哥,你走吧,剛才我是給梅花做了個戲,她也知道。咱以後也就沒什麽恩恩怨怨了。你走吧。”他哥,看著他,然後說了三個好字。接著慢慢的從地上爬起來,推開門走了,佝僂的背,消失在了門外。


    這天晚上的事情,大家出奇的保持了一致,選擇了遺忘。第二天大家就像根本不知道,沒有經曆過這件事一樣,繼續了他們的生活,之後他們也再也沒有提過這件事。隻是四個人一起去了他們的(老婆)母親墳前一次。


    之後之後,牛娃的家裏平靜了,再也沒發生怪異的事情,電視機也自動的好了。老人把妻子的那身白衣服和紅鞋埋在了梅花的墳墓旁。第二年,牛娃娶親的那一天,他大伯還來,給他送了祝賀。不久以後,他大伯在一個夜裏,平靜的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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